第十四章 學校的戰爭（五）

    宿舍的大樓前站著四名軍人，他們的職責是防止有學生冒險進入已經被炸得快要倒塌的宿舍大樓，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所以準備沖進去尋找大張、小李子和阿強的我就被他們給擋在了外面。幾乎失去了理智的我，硬是沖了過去，結果被他們強行的帶到了他們開來的一輛軍用吉普車上。

    和我一起返回宿舍的那五名同學居然在我被抓走的時候，瘋狂的沖向那四名軍人，差一點和軍人們發生了沖突。

    幸虧這時候有一名軍官看到了發生的一切，他及時的制止了沖突的發生，并把我們六個人一起請上了軍車。

    從軍官的肩章上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名連長級別的軍官。這位連長很好奇地看著我們六個人，開口問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他們的頭兒？”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名同學已經搶著說道：“他是我們學生會的，這一次就是他帶著我們躲到圖書館，才幸免于難的，所以我們全都聽他的……你們要抓他，就把我們也一起抓走好了。”

    聽了他的話，我居然有了一絲的成就感，但隨即我就又想到了那個犧牲了的戰士：“別這樣說，我們是同學，他們不知道你們為什么抓我，所以才沖動了。你放了他們，那件事情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和我的同學沒有關系……”

    連長一愣，隨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就是那個金倉？”

    我也是一愣：“你不認識我？那你們為什么抓我？”

    連長沉默了一陣，臉上的表情時而痛苦，時而平靜，時而猶豫，時而又似乎是果斷了些……

    我看了看身邊的同學們，大家不由自主地一起搖搖頭，又齊齊的看向那位連長。

    兩分鐘后，連長終于下定了決心似的掏出一部軍用電話打了個電話。然后他平靜地看著我說道：“你先在這里等著，我們首長要見你。”

    我有預感這件事情一定不會輕易地結束，于是坦然的點頭答應，留在車上一動不動的等著。

    我的同學們可就不干了，紛紛問道：“什么事情要留下金倉？是不是那個戰士的犧牲？這怎么能怪金倉呢？都是那些*開的槍，和金倉有什么關系？你們是不是太……”

    連長的臉色變了，變得很是嚴肅，而且還有一點的憤怒：“閉嘴！你們知道些什么？你們知道死的人是誰嗎？那是我們的指導員，是我們團的指導員……”

    我的大腦突然就“嗡”的一聲開始一片空白了：我想得到犧牲的那個戰士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但是卻想不到會是團指導員！這下好了，我的罪過更大了，只怕這些軍人不會輕易的放過我了……

    不等我多想，連長又接著說道：“我們團的指導員是全團官兵最敬愛的人，本來他已經被調走了，是我們全團官兵集體申請，經上級批準后才調回團里的。沒想到我們的要求，卻是把指導員給害了。指導員剛回到團里才三天，三天啊，就……就犧牲了……”

    我和同學們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默默的聽著連長講述關于團指導員的一切。我的心情更是低落，也知道自己的過錯達到了什么程度。先前我還有那么一點點的期待，期待我會被寬大處理，現在看來，只怕不可能了。

    我深深的自責，也非常的不安。我的大腦急速的轉著，想要找到什么辦法減輕自己的罪孽，或者是彌補自己的過錯。

    突然，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于是我打斷還在訴說著團指導員的事跡的連長：“我知道我的錯誤很嚴重，也知道你們不會輕易的放過我。但是這件事情和我同學們真的沒有任何的關系，所以我請求你，放了我的同學們。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懲罰，甚至是讓我去替換那十個被帶走的人質都行。”

    連長似乎又愣住了，好久才說道：“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一切等我們團長來了再說。”頓了一下：“你的同學們現在可以走了，我們團長要見的就只有你一個人。”

    我感激地看了連長一眼，偏頭對同學們說道：“你們快走吧，我沒事的，放心吧。”

    一名同學猶豫了一下：“不行，我們走了，誰幫你說話？”

    我皺起了眉頭：“要你們幫我說什么？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會解決，你們現在就離開。宿舍不能住了，就到教室里或者找個什么地方呆一晚上。昨天大家都累了，早點去休息。”

    同學們互相看了一眼，一名同學說道：“金倉，我叫李華強，雖然我們不是一個專業的，以前也不是很熟悉，但是從現在起，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有事，我一定第一個站出來。”

    我感激地點點頭，看著他們一個個的下車離去之后，才回頭對連長說道：“能不能告訴我，這棟宿舍樓被攻擊之前，里面還有沒有學生？”

    連長想了想：“有一些學生被*當做人質留在了大樓里面，經過戰斗后的談判，我們已經解救出了所有的學生人質。”

    “那……有沒有學生受傷或者是死亡的？”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的意思是說……”

    連長低下了頭：“死了十幾名學生……都是我們的錯，我們沒能保護好所有的學生……”

    我心里“咯噔”了一聲，暗暗著急起來：“那你知道死去的人都有誰嗎？”

    連長搖搖頭，奇怪地說道：“你怎么這么著急？是不是有什么人……我的意思是說是不是還有什么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你沒見到？”

    我點點頭：“是的，我的幾個室友，應該是在襲擊發生的時候回到了宿舍之中，但是直到現在，我都沒有看到他們……”

    連長想了想：“這樣吧，我去問問負責統計傷亡的部門，也許他們已經有了傷亡名單。”

    我的心里感覺很是沉重：“那就麻煩您了。”

    連長拿起了他的軍用電話，不知道是和誰說了幾句話，然后就拿出車上的筆記本電腦，打開了之后，看了一眼，對我說道：“名單已經有了，不過統計的還不是很全面。你的室友都叫什么名字？我幫你查查看。”

    我的心里其實很害怕會查到大張他們的名字，但是又不得不借這個機會查看一下，至少要知道他們現在是不是安全的不是？

    連長看著我，嚴肅的聲音中有了一些溫和：“不要太擔心了，也許他們都沒事的。”

    我點點頭：“他們一共三個人，張偉、李國華、鄭三強。”

    連長在他的筆記本上查看了一陣，搖搖頭說道：“名單里面沒有這三個人的名字，大概他們都沒事的，你可以放心了。”

    我心稍安，立馬又說道：“那您看看有沒有一個叫杜一菲的女生？”

    連長有看了一眼他的筆記本，搖搖頭：“也沒有，不過倒有一個叫金倉的老師死了，聽說是被一顆流彈擊中了頸部的大動脈，失血過多死亡。他不會是你的什么人吧？”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不久前立場故意刁難我的時候還提到過，學校里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叫“金倉”的，另外一個叫金倉的人，就是這位死去的老師。同樣是叫金倉，我就比那位老師幸運多了，哎……

    我平靜了一下心情，說道：“不是我的什么人。就是我們學校的一名老師。”頓一下：“請問一下，可以再幫我找一個人嗎……”

    連長不等我說完，已經把他手里的筆記本遞給了我：“你自己看吧，我去接我們團長一下。”

    我接過筆記本看時，連長已經跳下車走了。傷亡的名單基本上已經出來了，除了一部分校外的人員在名單上之外，大部分的傷亡人員都是我們學校的師生。

    我仔細地看著一個個名字，很多認識的人昨天還在學校上課，還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著，可現在，已經只剩下了這個名單上的一個名字。我的心已經有些麻木了，不知道是對死亡的麻木，還是對一切都已經麻木了，慢慢的，居然不再感到傷心和害怕，似乎死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說我是見怪不怪也行，說我是麻木不仁也行，反正我是沒了感覺。

    名單中并沒有和我很熟悉的人，我的朋友們也都很幸運的躲過一劫。但是我的同班同學中，卻有兩個人不那么的幸運，在這一次的事件中被殺死了。

    我又看了看筆記本上的一些其他的文件，很多東西是我已經知道了的，但是也有一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一次襲擊事件里的*人數眾多，他們被包圍之后，占據了學校的多處教學樓、學生宿舍等建筑物，還占據了學校外面的多處商戶，以及一些其它的建筑物。他們以這些建筑物為基地，和政府調集過來的一千余名部隊官兵激戰了十多個小時，最終因為*抓獲的人質太多的原因，政府的軍隊只好和他們談判，以放他們走為代價，來營救多達數萬的人質。

    我無法想象那些死去的和受傷的同學們的父母親人，在知道這一消息之后會怎樣，也不敢去想。傷心、難過、悲痛欲絕這樣的詞匯是無法形容的，很多人甚至也許會因此而瘋狂、而自殘、而自殺……反正我都不敢想下去了。

    合上筆記本，我閉上了眼睛，忍不住的長長呼吸一下，拿起還在我的手中的軍用電話，給我的父母打了個電話，報了平安。

    很多媒體在襲擊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已經通過各種手段把這一次的恐怖襲擊事件報道了出去，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這一次的恐怖襲擊事件。我的父母只是一個鄉下的農民，但是也已經在昨天晚上通過電視新聞知道了一切。他們得知我沒事之后，才真正的放下心來，再三叮囑我要多加小心之后，才掛斷了電話。

    很多事情我都不敢告訴我的父母，因為害怕他們知道的越多就越會擔心。

    放下電話，我正要嘗試一下給大張他們打個電話，我的手機卻響了。我的第一反映是電話信號恢復了，接著就聽見了杜一菲的聲音：“你還好不啊？在哪里呢？”

    我知道她是真的在關心我，感動之余，趕緊說道：“我就在我們宿舍前面的軍車里，我很好。你呢？”

    杜一菲的聲音中有些開心，也有些擔心，反正很是復雜的感覺：“我還好，一點輕傷，已經處理過了。只是……”她突然就哭了起來：“我的室友們都死了……我們宿舍被一顆*給炸了，當時……我正好站在靠近門的地方，*從窗戶飛進來的時候，我的室友們……幫我擋住了……”

    她的話斷斷續續，但是我還是聽明白了，她也是好運至極，不然的話，也許就不是一點輕傷這么簡單了。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只是說道：“都過去了，別想得太多，我們要堅強的活下去，才對得起那些幫助過我們的人……我現在沒辦法過去看你，老鄉，你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養好傷之后，暫時的離開學校，或老家呆上一段時間吧。我感覺學校這邊短時間里不會真正的安全，所以……”

    杜一菲應了一聲：“我明天就走，乘著現在沒有戰爭，我爸媽要我趕緊的回老家去。老家那邊都很好，你有沒有打電話給你的父母報個平安啊？別讓他們擔心你。”

    我勉強的笑了一聲：“早打過了，他們知道我沒事，不會再擔心了。”

    杜一菲沉默了一下，我正要掛斷電話，她突然大聲的叫道：“你為什么沒辦法過來看我？你是不是被他們抓取當人質啦？”

    她的聲音中充滿的緊張，我知道她是誤會了，于是急忙說道：“不不是不是，你別瞎想。我現在有事要做，不方便去……”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軍車的門就被人大力的拉開了，我只來得及看了一眼，就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