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挑了挑眉，只見凌芫柔和地飲下一口茶，繼續(xù)聽她說。

    “那就是壞東西嘍，無非就是推卸責(zé)任，搞一個污名嘛?！?/br>
    遲蕓見凌芫自己喝茶，癟了癟嘴，沒想到下一秒凌芫就把倒好的茶水遞過來了。

    她笑著端起來就喝了一口，“怎么樣？我聰明吧？”

    “所以，我是該埋還是不該埋？”凌芫微不可察地笑。

    被這么一點，遲蕓猛然怔住，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來。

    “埋！埋的遠(yuǎn)遠(yuǎn)的，要是有人來找，咱們就說‘沒有啊，我不知道啊~’，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就連凌芫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埋，難不成還要留著等人找上門嗎？等人找上了，咱們就直接甕中捉鱉?！?/br>
    凌芫放下茶杯，道：“一個自稱捉拿賊人的‘好人’，會承認(rèn)自己是賊人的好友嗎？就像當(dāng)年安定山?！?/br>
    對呀，安定山時，就算是沒有那個“私藏申屠氏”的罪名，他們還是會殺上去。

    因為這是一個坐實了的罪名，別人安在你頭上的，他就不會輕易讓它掉下來。

    遲蕓沉默了下來，看著杯中蕩漾的茶水，水紋一圈一圈的。

    “當(dāng)年安定山時，也是這樣的理由。后來安定山就沒了?！边t蕓輕笑道。

    她笑著嘆了一口氣，“都是借口罷了?！?/br>
    當(dāng)一個人想要殺了你，他有無數(shù)的借口可以支持他，甚至有很多人都認(rèn)同他的借口。

    后來遲蕓明白了，他們要的不是安定山，不是遲嵐的命，甚至不是她自己的命，而是她的血脈。一條汩汩血河、神女血脈。

    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想起來時，她還是難以忘卻。

    作古這十二年，這個修真界已經(jīng)大變樣了，像是沒有了生機(jī)一般，全都是欲念。

    凌芫自然懂得，因為當(dāng)年，在遲蕓死后，他是去過盧灣的。

    那時候他總覺得，盧灣埋葬了太多的秘密。

    當(dāng)年他來到盧灣之后，便遭遇了攻擊，雖然申屠氏并不是他的對手，但還是一個個的都像是不要命了一樣沖過去。

    凌芫也從未見過這樣攻擊的，又不忍殺害他們，便一道金光閃過，打算用鎏金印驅(qū)散他們。

    誰知道他們一見到這金光，便連忙收手。

    凌芫見到申屠氏的家主之后，那人便連忙拜。

    凌芫很是疑惑，后來才知道，原來他們知道只有流暮家主才又鎏金印。

    申屠氏滿臉的怒意，卻極力壓制。

    后來凌芫從他們口中得知，從數(shù)年前開始，他們便一直頻繁地遭到其他家族的攻擊。

    來攻擊他們的人數(shù)不多，卻是每個家族都有，也包括流暮人。

    凌芫疑惑萬分，他是知道的，流暮從不無故攻打別的家族。

    當(dāng)年他與遲蕓一起在亂葬崗，看見的，原來是申屠氏在丟前來襲擊的人的尸體。

    他們常年封閉，不認(rèn)識各個家族的人，但卻是認(rèn)識各個家族的家主信物的，這是修真界的規(guī)范。

    你可以侵犯任何人，但只要見到家主信物，就必須恭恭敬敬。

    這種隱形的規(guī)范其實并沒有明文規(guī)定，但申屠氏卻是一直嚴(yán)格遵守的，直到如今還是這樣。

    那時，凌芫也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所謂的申屠氏與百家為敵，不過就是有人想要滅了申屠氏罷了?；蛟S是為了取而代之，又或許是單純看不慣，理由很多，但都不足為奇，因為在修真界，弱rou強(qiáng)食，家族更迭，是最常見不過的是。

    所以，申屠氏之所以被看作是百家的公敵，不過是有人背后造謠，順?biāo)浦邸?/br>
    既然申屠氏成了公敵，那把他們當(dāng)成任何工具都是可以的，也可以當(dāng)成滅了某個大家族的理由。

    比如說安定山。

    想要順便滅了安定山，到時候就直接說，“安定山聯(lián)手盧灣，欲稱霸修真界”，或者說，“安定山私藏申屠氏”，就可以將兩者一同定罪，然后一同滅了。

    至于申屠氏為何現(xiàn)在還在，那就是因為安定山這個大家族已滅，申屠氏這個工具已經(jīng)沒用了。

    凌芫沒有告訴過遲蕓，他曾為了她到處尋找，尋找她活著時的任何一點點痕跡

    “心知肚明的借口，就沒有必要再查下去了?！绷柢镜?。

    “心知肚明，可是當(dāng)年的心知肚明害死了多少人啊，云中安定山已經(jīng)沒了……”

    她多想說，她有些害怕流暮會成為某些人的下一個覬覦的對象，或是現(xiàn)在正在暗地里盤算的對象。想了想，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好像什么都是心知肚明的，好像什么都是明白的，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阻止得了悲劇，沒有任何一個人阻止得了貪婪的人心與如海水般的污蔑。

    凌芫微微抬頭，看向她烏黑的眼睛，道：“所以你承認(rèn)了……”

    對面呆住，疑惑，“承認(rèn)？”

    凌芫死死地盯著她，“遲蕓，歸風(fēng)?！?/br>
    “……”

    “你不叫陳楓，你是歸風(fēng)，對不對？”凌芫滿臉含情，等著她的回答。

    她騙了他很久，他從不在意，可如今他很想她能承認(rèn)一句，如今在他面前的人，就是他等了十二年的人。

    像是被剝?nèi)チ艘粚悠?，遲蕓的一整個面目都暴露了出來。

    這個她不愿再承認(rèn)的身份，在這輩子，還是被撕扯開來，展現(xiàn)在了別人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