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的承諾早已化作煙雨，迷失在河海之中。兩人的記憶也早就只剩一個人還再掙扎。

    或許有的時候，痛苦的記憶缺失，是再好不過的結(jié)果，可其中唯一對某個人的記憶卻也隨著吸風(fēng)吹散，再難找回來了。

    空寂的洞窟，只剩凌芫、凌肅，還有一旁的遲嵐。

    凌芫不會忘記凌肅對他的囑托，只是一個小小的請求。

    “我死后，把我放在這里。”凌肅看著眼前遲嵐蒼白的面孔，還留著絲絲點(diǎn)點(diǎn)的笑意，就連沉睡了也還是那么溫和，讓人移不開目光。

    “師兄從小跟他一起長大，一起練功啃饅頭，師兄這個脾氣，怕是沒有人能受得了。師兄怕將來到了另一個地方，沒有人能一起啃饅頭，到時候師兄被人欺負(fù)了，也沒有人能找。兒時的恩情，到老到死都忘不掉了。”

    兩座永遠(yuǎn)相伴的冰棺，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就這樣彼此陪伴也好。

    一邊是凌肅，一邊是遲嵐。

    第84章 峒燭山子逸遲蕓

    十四年前，安定山。

    “射！！！”

    一聲號令而下，萬箭如被什么東西吸引著一般齊發(fā)向同一個地方。世家弟子面目的血跡與狠戾早已糅合在了一起，全部摻雜在箭矢之間。

    遲蕓將遲嵐緊緊擁在懷中，一個嬌小的身軀卻如屏障一般堅(jiān)固。

    周圍身著青色衣衫的人早已被血海染成赤紅，奈何如何反抗也總是有箭矢穿透這層人筑的rou墻，將地上那片血泊更加增重。

    倒下的人不肯閉眼，仍舊想看著這位他們追隨了多年的家主，仍舊想看著自己的靈魂縈繞在惡人面前。

    血淚交雜著流淌，滑下那張緊貼著遲嵐的臉，一不小心滴到了那副沉睡的面孔上。

    箭矢密密麻麻地涌現(xiàn)，似乎要將那兩人緊緊包裹，期待炸開一朵血紅的rou花。

    “阿蕓！！！”青色衣衫不顧自己沖向那邊，身負(fù)一箭卻似乎毫無痛感。

    一瞬間，只見一團(tuán)濃厚的血從她口中噴出，順著嘴角，流下脖子。地面上的血又多了一層新鮮。

    “啊啊啊啊……”

    紅衣背上一箭又一箭，弓著身子的脊背就如一團(tuán)刺猬，將什么東西緊緊護(hù)在身下。

    就連呼出的氣息也夾雜著血腥味，嘴角不自覺地顫抖卻也是止不住泉涌般的紅色血液。

    這東西不干凈，怎么能碰得了潔白無瑕的人，她即便是多么想如兒時一般將自己的臉和哥哥貼緊，此時此刻，卻也是不配了。

    她是別人口中的妖女，也是殺過無數(shù)性命的惡魔，骯臟的血液怎么敢觸碰沉睡的美玉？

    平日里不怎么在家的遲嵐，一回到家便去看看小遲蕓，糯米團(tuán)子一般的小孩樂呵呵地便跑過來一把抱進(jìn)了他的懷里。小女孩的臉軟得很，輕輕一碰rou嘟嘟的，兄妹兩個貼在一起，一天的勞累瞬間消散。

    她多想回到小時候在安定山無憂無慮的日子里，每天見不到哥哥，只能拿司年撒氣，但每天對哥哥的期待卻總會在傍晚大門打開之際得到滿足。

    或是風(fēng)塵仆仆，或是清逸俊朗，映入眼眸的都是她最愛的，也是最愛她的人。

    她有些遺憾，哥哥送她的青玉腰牌，安定山家主之物，或許，她永遠(yuǎn)都用不上了......

    如果不可能回到從前，那能否期待將來？如果今生就此別過，能否……期待來生？如果已經(jīng)毫無留戀，能否一同離開……

    心痛早已掩蓋了身體上的疼痛，只剩不再愿再茍延殘喘的氣息、一瞬間封禁的欲望、赤紅模糊的雙眼……看清了事實(shí)，如果是一場夢的話，她希望一睜開眼睛，就能看見熟悉的身影陪在她身邊。

    如果不是夢，也可以永遠(yuǎn)陪伴了……

    阿蕓，阿蕓……

    哥哥……

    “阿蕓，阿蕓你醒了？”

    “哥哥！”奈何一伸手，她便抓了個空。

    面前是一身血衣的陳子逸，目光灼灼地看著面目蒼白的遲蕓。

    “阿蕓還疼嗎？口渴嗎？要不要喝水？”他不停地問，“這是我在山下打的干凈的溪水，已經(jīng)燒開了，很干凈的，你喝一點(diǎn)吧。”他一邊說著拿著一個像是被掏了洞的石頭，里面盛放著水。

    這里的環(huán)境十分幽暗，是一個巨大的山洞，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堆快要燃盡的柴火，還發(fā)著細(xì)細(xì)的火苗。

    遲蕓靠在石壁上，一件破爛不堪的外袍覆在她身上。

    她緊抿著嘴，眼神中沒有絲毫生氣，甚至看不出來活的跡象。

    “阿蕓放心，這里誰也找不到，只是……這里也沒有人家，不過幸好山下有條溪流，有水有魚。”

    遲蕓微一抬眼，又失望地放了下去。

    往旁邊看去，確實(shí)在那細(xì)小的火堆上放著一條手掌大的烤魚，只是烤魚的手法不夠好，已經(jīng)烤糊了一面。

    外面還下著雪，這深冬的天氣，不知道怎么把魚抓上來的。

    以前遲蕓也教過他怎么抓魚，可他永遠(yuǎn)都學(xué)不會，就像個傻子一樣。不過安定山的水看起來要比這里的好很多，魚也極大，有時候遲蕓能一會兒就摸出一簍子，她也從不著急讓陳子逸學(xué)會，畢竟她抓的都不一定能吃完。

    沒想到的是，他竟自己學(xué)了。

    大不了破個冰，大不了多在溪水里盯一會兒。這么多年，看也看會了，他以為捉魚而已，自己完全沒有問題，但捉了一下午，卻只收獲了這一條。不過，給遲蕓應(yīng)該也差不多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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