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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玄回頭看歪在床榻上的女子,青絲散開在肩頭,卻遮不住他昨晚留下的印記。那細膩柔軟的肌膚上青紅的痕跡,觸目驚心。 他的眼神一暗,提步又向她走來。曲玲瓏一驚,將錦被拉上,說道:“天已經大亮,你……” 她的臉被撫住,羅玄本是個內斂之人,輕易不顯露情緒。可此時的他眼中,深處有之,憐惜有之,滿滿當當都是情意。 他低下頭,與她額頭相抵:“對不起,玲瓏。你就算我自私,無論如何都不想將你置于危險之地。你不害怕,可我害怕……” 害怕與你分離,害怕這好不容易找到的兩情相悅會隨風散去。 他最后再深深看了曲玲瓏一眼:“夫人,等我回來。” 有淚順著她的臉頰流到了唇角,是澀澀的苦味。在淚眼朦朧中,曲玲瓏望著愛人消失在眼前。 河西地處西南交界處,因為不是交通要塞,又距離京城頗遠。 沒有京師的繁華,也無江南的富庶,所謂窮山惡水,說的便是此地。 但就是這么一個貧窮落后的閉塞之地,老天也沒有放過。年前的一次蝗災過后,便又是一場旱災。河西由此赤地千里,餓殍遍地。 隨后,便是一場瘟疫從天而至,無疑是雪上加霜,情況很快便不能控制。 羅玄這一路走來,越是往西,情況便越是嚴重。匝道上,黃沙漫天,塵土飛揚。 河西太守胡之賢終于出現。他是個略顯平庸的小老頭,留著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干癟瘦小,看上去尤為的愁苦。 倒是他身邊跟著一個男子,身材頎長,目中精光四溢,比胡之賢看起來更像太守。 胡太守上前行禮,才發現朝廷派下來的這位欽臣居然是個年歲不大的青年,不由有些失望,態度也有些敷衍。 “羅大人,一路辛苦了。不如先前往驛站休息,明日我們再聊?” 因為防疫,他們所有人都以艾草煮過的白布遮面,只看的到雙眼。 匡亞夫見為首的這個青年有一雙極其出色的眼睛,那瞳孔呈褐色,仿佛山間最清澈的泉水,平靜無波,如黃昏落雨的清冷,疏離而又冷漠。 “不用了,先去城內看一下,再休息不遲。” 他的聲音清淡,但卻態度強硬,不容質疑。 胡之賢頗有些不以為然,但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于是,他立刻笑道:“羅大人果然是少年英才,雷厲風行。那便請吧……” 羅玄冷冷掃他一眼,率先向城中方向走去。 此時,一陣喧鬧傳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孩童赤足向他們飛奔而來。他的身后有數十人追趕而來。 羅玄面色一凜,循聲而望。那身后的人毫不顧忌大喊:“這小兔崽子,居然敢跑出村來害人。” “我不想被燒死,我沒有生病,為什么要將我們全燒死。” 第60章 夫君,等著我哦。 那孩童年約八九歲, 蓬頭垢面,面黃肌瘦,但奇異的是卻有個鼓囊囊的肚子。遠遠的瞧過去, 像是一只怪異的蟾蜍。 他被身后的那幫人追了許久, 早就精疲力竭。領頭的一個瘦高男人, 已經追的極不耐煩, 又見他嘴里還在嚷嚷著,揮起刀便向他砍來。 刀還未到, 一道凌厲的劍氣破空而來,堪堪擋住了他的刀。 他惱羞成怒,還要掙扎,卻被來人死死按住, 動彈不得。 胡之賢見此情景,變了臉色,諂媚地笑道:“羅大人, 這是本官的下屬, 負責郡內的治安。” 羅玄淡淡掃過他,面上無絲毫的表情, 但如寒潭一般的眸底, 有暗光流過,讓人頓起生畏之情。 胡太守不覺心中一滯,覺得自己似乎小瞧了眼前這個清貴的公子哥。 羅玄并未讓侍從放下手中的劍,反而轉過身, 問那孩童:“你方才所言,可否再說一次。” 那孩童被那把大刀嚇得瑟瑟發抖,聽到有人問話,抬起那張蠟黃的小臉說道:“他們將村中所有人都封鎖了, 要燒死我們。我不想死,求大人救命啊。” 羅玄淡淡的眼風掃過去,無形中的壓迫感讓胡太守感到一股涼意從心頭滲出。他揮袖拭了拭額頭并不存在的冷汗,說道:“羅大人有所不知,瘟疫蔓延太快,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朝廷撥下了糧食,銀兩,藥物,卻絲毫不見效果。你作為河西父母官,不從源頭解決問題,卻拿無辜的百姓開刀。怎么,你是準備要將河西百姓都殺光嗎?你以為如此,便能解了當前之急?” 他的態度平和,但話中的冷意讓在場所有人背脊發寒:“你如此不作為,有何顏面被稱為父母官。胡大人,我倒是想知道,如若你染上了這瘟疫,是不是會引火自焚。還是,讓本官來送你一程。” 胡太守兩股戰戰,完全不敢再去看羅玄的眼睛。他那把山羊胡子微微顫抖著,眼神不由自主地朝身后方看去。 匡亞夫窺了他一眼,上前道:“羅大人,你真是誤會了我們太守。疫情如此嚴峻,我們真是日夜不眠尋求解決之道。但是,這瘟疫傳染速度之快,范圍之廣讓人不寒而栗。你說這封村燒人,確實有些殘忍,但我們這可是征詢過其他百姓的意見的。” 征詢他人意見?在如此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之際,用人性去考驗人心。不過是掩耳盜鈴,推卸責任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