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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娘依偎在陳氏身邊, 認真地看著陳氏忙活著手中的活計,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陳氏縫好最后一針, 用牙咬掉針線頭, 把衣服抖幾下展開, “好了,你穿上試試。” 魚娘從溫暖的被窩里鉆出來,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趕緊加快動作,三兩下把衣服穿在了身上,“娘,怎么樣?” 陳氏揉揉疲憊的眼睛,滿意地笑了,“好看, 明天穿上它一定會讓你爹大吃一驚。” 聽到陳氏夸獎的話,魚娘除了高興更多的是一種愧疚,她跪在陳氏身邊,“娘,我是不是給你和爹添麻煩了?” 陳氏輕輕地把魚娘摟在懷里,一下一下搖著哄她,像是剛出生的嬰孩依偎在母親懷里。 “怎么會呢?我聽人說大戶人家的姑娘們個個都要讀書識字, 見識比普通男子還要廣,可厲害了。你既然有這個心,我和你爹高興還來不及呢。要說麻煩也該是我們倆給你添麻煩了,是爹和娘沒本事,只能讓你受委屈扮成男子去讀書。” 魚娘眼睛有些酸澀,“娘……” 陳氏的下巴擱在魚娘的頭上,“先睡吧,明天一大早要去見先生了,睡晚了通不過鄭秀才的考核怎么辦?” 魚娘點點頭,重新鉆進被窩里,“娘,我睡了。” 陳氏把被子給魚娘掖好,彎腰把蠟燭吹滅,摸了摸魚娘溫暖的面頰,溫柔道:“睡吧。” 陳氏回到自己的房間,李仲海已經洗好腳躺在床上了,她躡手躡腳上床蓋好被子后,閉上眼正準備睡覺,忽然一道聲音自黑暗中響起,“我還是想不明白。” 陳氏捂住胸口,輕輕錘了李仲海一下,埋怨道:“你想嚇死我啊?” 李仲海翻個身,“你說魚娘這么小,怎么脾氣就這么倔?爹也是的,就任由她一個小孩子胡來。” 陳氏道:“你也別想了,魚娘這樣還不都是咱們倆生的,爹已經答應了,你不情愿你就找爹說去,別來嘮叨我了。” 說完把被子拉到耳朵處,翻個身不想搭理李仲海。 李仲海翻來覆去睡不著,“都是你慣的,魚娘要什么你都給,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給她摘下來。” 陳氏氣的一把被子捂在李仲海臉上,“你也不想想爹為什么答應,你想想魚娘的性格像誰?爹為什么會這么寵魚娘?” 李仲海把被子扯下來,“你是說因為大姐?” 大姐在魚娘出生前便去世了,這么多年了,偶爾想起她心里還是難受的厲害。李仲海想明白了以后,無奈道:“算了,我不說了,去學堂就去吧。” 李仲海睜眼看著黑漆漆的墻壁,心底嘆了口氣。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李家人都還沒有醒,魚娘已經從床上起來了。 她麻利地穿好昨日陳氏做的衣服,站在梳妝鏡前仔細端詳了一番,皮膚白里透紅,眉毛和眼睛都太柔和了,到底不是真正的男孩,長相上還是有些差距。 魚娘從梳妝架的抽屜里掏出一個小盒子,輕輕掀開后,里面是一團黑漆漆的東西,這是她昨日用木炭粉末和著魚膠制成的東西。 指腹從盒子里沾上一團,對著鏡子均勻地涂抹在半邊臉上,皮膚瞬間變黑了不少,活脫脫一個黑小子。 魚娘見狀又挖了一團抹在另外半張臉上,這樣外人看到,至少不會第一眼就認出她的性別。不過光是著樣還遠遠不夠,眉毛和眼睛都需要重新修飾。 好在對此她也早有準備,用燒焦的小枝條對著鏡子細細描幾下,眉毛就變得又濃又黑了,這樣再出現在陌生人面前,保管認不出她是個女孩。 因為沒有分家,李家人依舊是聚在一張八角桌上面吃飯,今早吃的是米粥和清炒白菜。因為是第一天上學,李子晏、二牛還有魚娘的面前都多加了一個雞蛋。 飯桌上靜悄悄的,李家人彼此使眼色,都在偷偷看著魚娘 魚娘低著頭扒拉著自己碗里的飯,飛快地吃完了自己的飯,把碗一推,“我吃完了,爺爺,咱們什么時候去。” 李大成緩過神來,“哦哦,快了快了,等我吃完飯收拾收拾咱們就去。” 李叔河心直口快,“魚娘你今天真是…” 話還沒說完,他吃痛地吸了一口氣,扭曲著臉看向顧氏,“…好看極了。” 顧氏打圓場:“是啊,還想著你不知道怎么弄,嬸娘正好幫幫你,沒想到咱們魚娘心靈手巧,自己就弄好了。” 李叔河呵呵,一字一句道:“是啊,真是心、靈、手、巧。小叔我自愧不如。” 三牛捂著嘴偷偷笑,肩膀一聳一聳的,連碗里的粥灑了都沒有發現。 二丫長大了嘴,連嘴里的飯都忘記嚼了。 李子晏憋笑,假裝吃飯維持著自己的風度。 李大成捋著胡子笑道:“不錯,這樣就像個男孩了。以后咱們家要多一個‘四牛’了。” 魚娘看著李大成,期盼道:“爺爺,你給我起個名字吧,要好聽的那種。” 李大成哈哈大笑,“看看,這是嫌棄我給你取的名字不好聽了。” 玩笑歸玩笑,笑過后李大成認真道:“這樣吧,既然你名字里有個‘魚’字,不如就叫李子愚,大智若愚。” 魚娘想了想,“愚”這個字還真不錯,同樣的一個音,不過稍作改變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吃過飯,李大成領著二牛和魚娘出了家門,徑直往鄭秀才家趕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