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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羅走后,魚娘吹了一會兒的冷風(fēng),直到身上沸騰的血都平靜下來了才準(zhǔn)備去前院看爺爺。 前院屋內(nèi),李家人和劉家人幾乎都到了,所有人烏壓壓擠在一件屋子里,劉氏癱坐在地上拍著大腿,罵聲一句接著一句。 “我的老天爺啊!真是一點都不給人活路啊!我家老頭子做了這么多善事你不開眼,你個狗娘養(yǎng)的!虧老娘給你送了這么多香火!” 顧氏挺著大肚子跪在她的身邊,眼淚汪汪勸她:“娘,你別這樣,爹該難過了。”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又戳到劉氏的火頭上了,“他難過,他難過個屁!他一個人躺在那閉著眼死了算了,留下我們一家子在這哭死哭活。” 王氏把顧氏攙扶起來,“弟妹你挺著個大肚子,還是先去休息吧,娘這里有我和你二嫂,你就別擔(dān)心了。” 二丫和三牛雖然對死還沒有什么清楚的印象,但是看到大人們都愁眉苦臉,平日里最和善最疼他們的爺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十分害怕,抽抽啼啼哭道:“我要爺爺,我要爺爺。” 魚娘進屋后就看到了眼前這一片混亂的場面,她給二丫和三牛擦掉鼻涕,把他們倆哄到外面,“別哭了,爺爺會沒事的。” 三牛緊緊拽住魚娘的衣角,“大姐,爺爺真的會沒事嗎?” 魚娘勉強扯出一抹笑,像是在告訴三牛也像是在告訴自己,“對,爺爺一定會沒事的。” 第106章 出殯 深秋的寒風(fēng)吹得樹枝瑟瑟發(fā)抖, 出殯的隊伍一路吹著嗩吶,自魚娘他們租住的小院出來,沿著府城的主路一直向南走。 看到是出殯的隊伍, 路過的行人紛紛避讓,“今天這是第幾個出殯的了?這年頭,日子真難啊。” “可不是嘛,好不容易謝將軍打了勝仗, 以為好日子要來了,沒想到咱們百姓還是過得這么難。” 幾個看客搖搖頭, 心里嘆氣,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這苦日子到底什么時候能到頭? 李伯山紅著眼在最前面抱著牌位,劉家人和石貴的幾個兄弟幫忙抬棺。 自從知道李大成的遭遇后, 劉大麻子抱著頭痛哭流涕:“大哥,都怪我害了李大夫,要不是我咱們早就走了。” 石貴狠狠地錘了一下劉大麻子的背,“知道錯了就好,我早就和你說謝將軍不是個善人,你偏不信, 以后就跟著我老老實實往南方走吧,這個地方早晚要出事。” 劉大麻子重重點了點頭,“大哥,我都聽你的。” 陳氏和王氏扶著哭的撕心裂肺的劉氏緩慢地向前走,“娘,你別哭了,你這樣哭, 爹在地底下心里面也難安啊。” 劉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老頭子啊,你走的苦啊,你留下我們一大家子可怎么辦?你怎么不把我一起帶走算了?” 陳氏和王氏被劉氏哭的心里也難受,爹是他們的主心骨,沒了爹,即使到了南方這心里也缺了一大塊,這個家再也不完整了。 而顧氏因為懷著孕,和小娃娃們坐在后面的馬車上。 二丫和三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嗚嗚嗚,我要爺爺,我要爺爺回來。” 顧氏也是眼角通紅,怎么都不相信這么好的一個人就這么走了,她把二丫和三牛摟在懷中,“哭吧,最后再給你們爺爺哭一場……” 走過拐角處便要上主路了,趙副將正等在路口,石貴拱拱手,臉色不太好看,“不知趙副將來有何貴干?” 趙副將摸摸鼻子,他自然知道李大成是怎么去世的,他問道:“你們這就要走了?不打算再在府城待下去了?” 石貴搖搖頭,“李叔是我們這群人的主心骨,他走了,我們一群老老少少的,待在府城就是案板上的rou,只等著任人宰割。還是去南方吧,那里是李叔的祖地,山清水秀的,把他葬在那里后我們就不回來了。” 趙副將從懷里掏出一個古樸的盒子,“這是將軍聽聞李大夫去世后送來的帛金,將軍知道李大夫去世后心里也很難受,李大夫是他的救命恩人,按理來說將軍應(yīng)該送李大夫一程的,只是他如今事務(wù)繁忙脫不開身,這才囑咐我來送李大夫一程。” 石貴接過盒子,“送吧,出了城您就回去吧,我們接下來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就不麻煩您了。” 按照喪儀,長子長孫要捧著牌位在前面走,而孫女就沒這么多要求了,甚至很多人家出殯的時候是不允許孫女跟著一起去的。 不過李家人不在意這一點,又都知道魚娘和李大成的感情深,所以魚娘沒有坐在馬車上,而是親自走著送李大成出殯。 她的旁邊是沈思安,沈思安和李家人非親非故,但是受了李大成的恩惠,又加之他的身體修養(yǎng)好后也準(zhǔn)備繼續(xù)往南走,于是便跟著隊伍一起出來了。 魚娘身上披著麻布,一路上低著頭沉默地注視著腳上的鞋子,外人只以為她是傷心太過了。 沈思安想要安慰她卻不知從何說起,這個時候任何寬慰人心的話都是虛的,只能眼睜睜看著魚娘這幾日滴水不進,圓潤的面頰逐漸消瘦下去,他卻什么也做不了,這種無力的感覺比之一手將他養(yǎng)大的沈爺爺去世時還要難過。 陳氏走到魚娘身邊,輕輕道:“魚娘,綾羅來了。” 魚娘擦掉眼角的淚,抬頭往路邊看去,只見綾羅穿著一件天青色的裙子,亭亭玉立站在路邊,頭上插著銀釵子,手上戴著白玉鐲,往日那個拘謹(jǐn)?shù)男℃九缃裨缫炎兊霉怩r亮人,走在大街上比那些富家小姐還要貴氣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