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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個高高在上的貴公子變成乞丐,關(guān)于他身上發(fā)生的事情,魚娘心中有個粗略的猜測,初次見他時,他身邊僅跟著兩個仆人,駕著一輛寬敞的馬車,這樣子明晃晃上路,豈不是明目張膽在告訴災(zāi)民錢多人少速搶。 當(dāng)時他們所在的地方饑荒最為嚴(yán)重,災(zāi)民多且饑餓不堪,他們一行三十多人,僅有兩輛驢車,其中有劉大舅劉二舅這樣的壯漢,大人們手中還帶著利器,即便如此,災(zāi)民們也不管不顧拼了命的搶劫。 如果同樣的事情發(fā)生在他身上,再正常不過了。不過這只是她自己的猜測,真實情況如何,只有問那個少年自己了。 魚娘只是眼饞他的臉,對他的故事一點(diǎn)都不感興趣。在亂世,臉又不能當(dāng)飯吃,可以說,兩條咸魚干放在她面前都比少年對她的更有吸引力,至少兩條咸魚干省著點(diǎn)吃還能吃幾天不讓她餓死,一個人放在她面前她又不能生啃。 唏噓感慨一番美人落難后,魚娘沒心沒肺地靠著車廂睡著了,小孩子的身體就這點(diǎn)不好,每天不睡夠五六個時辰就不舒服,夜晚這么多人擠在一起,想睡舒服是不可能的,動不動就會被身邊的人踢醒,魚娘只能見縫插針在白天補(bǔ)覺。 天是湛藍(lán)的,上面飄著白紗一般輕柔的云,涼風(fēng)習(xí)習(xí),不像夏天,迎面吹來的風(fēng)都是熱的。馬車晃晃蕩蕩往前一直走,魚娘往前看,已經(jīng)能隱隱約約看到兩郡的交界之處了。若無意外,路上不耽擱加快速度,今夜說不定能在遂牧郡過夜。 劉大麻子和李大成走在一起,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喜悅,“李叔,過了這道彎,咱們馬上就到遂牧郡了。” 李大成感慨道:“到了好啊,這一路磕磕絆絆的,能走到這里可真不容易。” 遠(yuǎn)處遙望是蜿蜒曲折的瀠水,樹木交錯,丘陵起伏,近處是平坦的官道,災(zāi)民們拖家?guī)Э谕白撸x遂牧更近一分,心底的希望就多一分。 李大成道:“我看咱們別耽擱了,大家加把勁,爭取今晚能在遂牧郡過夜。” 劉大麻子點(diǎn)點(diǎn)頭,“那行,我和大家都說一聲。” 馬車加快了速度,車轱轆不停地向前轉(zhuǎn),大人們臉上也帶著喜氣,尤其是李家和劉家。 從平寧縣出來,他們一路上足足走了兩個多月,不知道磨壞了多少雙鞋子,逃過了土匪和瘟疫,其中的滋味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如今終于到遂牧了,雖然比原先預(yù)計的時間長了不少,心里面還是很激動難耐。 李伯山一甩鞭子,馬兒吃痛飛快地往前跑,他樂呵呵道:“先辛苦你了,等到了地方,再喂你吃一頓好的。” 馬兒不知有沒有聽懂他的話,打了個響鼻,甩了甩馬尾,歡快地往前走。 一時間走路的人有些跟不上了,劉氏在后面吆喝,“伯山,你趕著去投胎啊?” 陳氏和王氏在劉氏身后緊趕慢趕,倆人竊竊私語,王氏道:“你看看娘是不是瘦了一點(diǎn)?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我給她做的,上次穿的時候腰身勒得緊緊的,這次居然空出了不少。” 劉氏正追著馬車跑,身姿敏捷,從后面看半點(diǎn)不像五十歲的人。陳氏抿嘴一笑,附和道:“是瘦了不少,拎著刀追人也更有勁了。” 其實何止是劉氏,這隊伍里就沒有一個人不瘦的,三牛從家里出發(fā)時臉上rou嘟嘟的,身上也和劉氏一樣圓滾滾的,如今身上的rou都不見了。更別提李大成他們了,本來就是高高瘦瘦的體形,如今衣服穿在身上,風(fēng)一吹全鼓起來了。 王氏道:“這一路忒折磨人,幾個小的都被折磨的不輕,好在到了遂牧離過蘭江就不遠(yuǎn)了,等過了蘭江安頓下來后再給他們好好補(bǔ)補(bǔ)。” 陳氏也道:“弟妹也該生了,阿彌陀佛謝天謝地,這一路好歹沒出什么事。” 倆人說著家長里短,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日頭漸漸西斜,輕紗一般的白云染上了瑰麗的顏色,深紅淺紫暈染在一起,天空分外好看。而后云彩的顏色逐漸變深,先是變成了灰色,像一滴墨融入到了云彩里,而后這墨越加越多,終于云彩徹底變成了深黑色,太陽也徹底落下去了。 隊伍終于到了兩郡的交界之處。 路口點(diǎn)著火把,照的夜晚通亮,一隊士兵把守在路口,正檢查著過路的災(zāi)民。 此地不像是進(jìn)城,只有一條路可以進(jìn)去,兩郡交界本就是開闊之地,就算不從官道進(jìn),換個地方也有許多地方可以進(jìn)。 故而士兵把守的并不嚴(yán)苛,只是粗略檢查一番,更多的是對災(zāi)民的一種威懾,讓災(zāi)民不要鬧事。 災(zāi)民前進(jìn)的速度不慢,很快就輪到了魚娘他們。 李大成和劉大麻子上前和士兵們解釋了一番,言明他們是從濯陽郡府城來此地逃難的災(zāi)民,又偷偷塞給了士兵一小塊碎銀。 士兵倒是也好說話,只掀開簾子舉著火把往馬車內(nèi)看了一眼,見沒有什么異樣,便揮揮手放他們進(jìn)去了。 隊伍不敢耽擱,飛快地往前走,一口氣跑了足有兩里地遠(yuǎn)才停下來。 魚娘往后看,士兵把守的地方是黑夜中唯一的亮光,而她離這光越來越遠(yuǎn),心里有股難言的滋味,眼角也悄悄濕潤了。 終于到遂牧了。 第90章 思慮 到遂牧后, 又繼續(xù)走了幾里路,隊伍在一處荒廟停了下來。 荒廟年久失修,廟門敞開, 里面的塑像大多已經(jīng)斑駁掉色,在夜色下看起來分外猙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