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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娘想活動活動腿, 她輕輕推了一下三牛,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你先站起來,我腿麻了。” 三牛還小,站在車廂里也碰不到頂, 魚娘在他站起來后,趁現(xiàn)在馬車停在原地, 趕緊把腿伸開, 使勁捶了捶, 這才感覺好了一點。 魚娘盡可能貼著車廂坐,給三牛留出空不讓他坐自己腿上,二丫在李子晏懷里翻了個身, 一倒頭睡著了。 魚娘和李子晏肩并肩,擠在一起。二丫的頭恰好搭在了魚娘的臂彎里,她也不敢亂動,怕吵醒了二丫,只能一直維持一個姿勢,沒多久胳膊就麻了。 魚娘嘆氣, 悄悄把腿蜷起來,用腿支撐二丫的頭,這才把手臂抽出來。 最初的緊張過去后,眾人坐在烏漆麻黑的馬車里開始有些無聊,又不能下車外面也是黑咕隆咚的,除了等著出城的百姓也沒什么可看的,又加之車廂里都是一群小娃娃, 耐不住性子,抓耳撓腮想說幾句閑話。 大慶半個身子都和二牛湊在一起,用自以為很小聲但整個車廂都能聽到的聲音說著今晚的見聞。 不用想就知道,這次半夜離城對他們倆來說又是一次驚險刺激的事情。 李子晏怕二牛太鬧騰惹陳夫人不快,于是輕拍了一下二牛,嚴肅道:“別說話了。” 二牛平日里就很怕李子晏這個大哥,聞言乖乖閉上了嘴,像個鵪鶉蛋似的蹲在角落里。 大慶也低著頭灰溜溜坐直了身子,不敢再說一句閑話,他偷偷扭過頭,看了二牛一眼,倆人黑暗中對視,又“嘿嘿”笑了。 元寶也沒睡,他本來就是個鬧騰的孩子,只有好吃的糕點才會讓他安靜下來, 元寶素日里被陳夫人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很少見到這么多年齡相仿的小伙伴,興奮地在陳夫人懷里扭來扭去。 馬車廂外,石貴站在一旁,和小五等人時不時望向城內(nèi),等待著王大人的到來。 城內(nèi)的百姓多匯聚于此,個個焦急萬分,唯恐災民沖過來了。 士兵把手在城門口,手持利器不讓百姓出去。 百姓一時間畏懼官府的威嚴,沒人敢硬闖,只敢嚷嚷著:“到底什么時候能讓出城?災民打過來我們就完了。” “是啊,快讓我們出去啊,不讓我們出去可怎么辦?” 府城的百姓大多拖家?guī)Э冢薏坏冒阉械募一锸捕紟希∫稽c的有獨輪車、板車,大一點的有騾車驢車馬車,甚至還有牛車。 本朝百姓多用牛耕地,平日里耕地的老黃牛甚少有拉車的機會,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牛車上也堆了滿當當?shù)臇|西,老黃牛被套上不合適的籠頭,急躁地不時揚著蹄子。 這些百姓一看就沒有逃難的經(jīng)驗,只想把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帶上,卻不知逃荒路上這些家具被褥笨重又礙事,賣也賣不上價,遲早要被丟棄在半路上。 百姓在城門口越聚越多,把整個城門口堵的水泄不通,比集市還要熱鬧。 人一多,大家的也變得越來越急躁,看守城門的士兵眼見就攔不住了。 就在這時,路盡頭出現(xiàn)了一堆人馬,前面幾個士兵騎著馬舉著火把開道,中間是幾輛寬敞的大馬車,馬車后面又是一隊護衛(wèi)的士兵,一看就知道馬車中間坐的是貴人。 石貴等人眼前一亮,不再左顧右看,一直盯著馬車來的方向。 不多時,馬車就來到了城門口,開路的士兵厲聲呵斥百姓讓路,百姓敢怒不敢言,不情不愿往路兩旁擠擠,留出來一條路供馬車通過。 石貴借機擠過人群湊到馬車旁,守衛(wèi)的士兵板著臉,用長qiang對著石貴,“你是何人?” 石貴討好笑道:“這位兄弟,我是王大人麾下的,這不來問候問候大人。” 馬車內(nèi)傳來一道聲音,“是石貴嗎?” 石貴朗聲道:“回大人話,正是小的。” 馬車掀開一道縫,露出來王大人肥胖的臉,“好了,我都知道了,你跟在本官的后面出城。” 石貴忙感激涕零道:“謝大人恩典!” 有了王大人的話,石貴仿佛拿了一道令牌,忙不迭對小五等人道:“都聽見王大人的話了吧?還不快跟在大人后面。” 小五等人趕著馬車硬是擠進來王大人的護衛(wèi)里面,“對不住了,這位兄弟,你看,這是王大人讓我們跟在他后面的。” 士兵看了一眼石貴,讓出了一個縫,眾人連忙把馬車趕緊去。 石貴笑著對眾人道:“這可都是王大人的恩典,兄弟們,以后咱們要唯王大人馬首是瞻。” 開路的士兵和守門的士兵對了令牌,守門士兵一揮手,城門這才緩緩開啟。 王大人一路人在士兵的護送下率先出城,后面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咒罵道:“呸,狗官,遲早有你倒霉的時候。” 魚娘坐在馬車里,側(cè)身撩開車窗簾,往外看去,只見烏壓壓的百姓還在后面等著,馬車輕快地通過城門和吊橋,飛快地向前駛?cè)ァ?/br> 城外星辰稀疏,冷冷清清,樹木只剩枝干,地里也是光禿禿的。和進城時比起多了幾分寂寥和空曠,除此之外城外景色并無二樣。 魚娘往后看,府城百姓像瘋了一般從城門口涌出,百姓推搡擁擠,有不少人栽倒在了地上。 百姓哭喊聲嘶力竭,只求著能趕緊出城求一線生路。 魚娘看了一會兒,放下簾子,閉眼倚在車廂上,心里萬般思緒,卻最終只是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