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大人討論的熱火朝天,魚娘聽了一會兒有點走神。 她倚在陳氏懷里,和陳氏咬耳朵,“娘,你再給我縫個小布兜好不好?” 她只有一件衣服上有小布兜,而且太小了,不能放什么東西。 陳氏推開她的頭,“大人說話呢,你先別鬧。有空再說。” 魚娘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看著外面,天色陰沉,珍珠大的雨點接連往下落,沒有半分停止的跡象。 第47章 慘劇 府城外,大雨接連不斷,從早到晚…… 府城外, 大雨接連不斷,從早到晚一直下個昏天黑地。 單薄破舊的衣服并不能遮風(fēng)擋雨,災(zāi)民們蜷縮身子, 渾身濕透,樹上的葉子都被薅光了,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推著板車的人還好一些,勉強可以躲在板車下躲躲雨, 沒有板車的只能抱頭坐在泥地里,任由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 自昨日開始下雨, 城門便再也沒有開過, 施粥的人也不見了蹤影, 災(zāi)民又冷又餓,原本下雨的喜悅,都變成了滿腔的苦楚和悲痛。 護(hù)城河的水原本干涸了不少, 這兩天的大雨一下,頓時溢滿了。 寬闊的護(hù)城河一邊是巍峨的城墻,一邊是逃難的災(zāi)民,橫亙在兩者之間,像一道難以跨越的天塹。 一個高瘦的災(zāi)民在護(hù)城河外冒雨走來走去,希望能看到城門打開, 但他的等待注定徒勞無功。 他垂頭喪氣回到自家的板車前,對躲在板車下避雨的妻兒說道:“不行,這城門不開,咱們進(jìn)不去。” 板車上有縫隙,雖能避一避,卻依舊會有雨水順著縫隙落下來。 一個年輕的婦人懷里抱著個吃奶的孩子,臉上涕泗橫流, 已經(jīng)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了。 她手足無措,焦急地說道:“那怎么辦?小寶的額頭燙的嚇人,再不找大夫看一看就要沒命了。” 雨水把男人身上的衣服都打濕了,他不敢擠到板車底下,怕把妻兒的身體都給沾濕了。 男人站在雨中,胡子拉碴,雨水順著胡子一直往下流,他眉頭緊鎖,背不自覺彎了,像是被一座沉重的大山壓的喘不過氣。 男人雙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我再想想辦法,你讓我再想想辦法。” 婦人嗚咽一聲,聲嘶力竭道:“能有什么辦法,你是能讓小寶進(jìn)城還是能請來大夫?我的小寶,好不容易走到府城,這是上天不給他活路。” 年幼的孩子躺在母親懷里,臉燒的通紅,難受的小聲哼哼,婦人看到這一幕,臉上的淚直往下流。 一個中年男子站起來,解開身上的衣服,張開雙手撐起來,替他的老娘遮擋風(fēng)雨。 因為一路上乞討,男子的身上餓的皮包骨,根根骨頭分明。 他娘都頭發(fā)花白,眼睛看不見了,耳朵還有些聾,雨聲一大,聽什么都有些聾。 他娘顫歪歪的聲音透過雨水傳過來:“山子啊,你別舉著那破布了,不管用,別叫雨再把你給淋壞了。” 中年男子倔強地一動不動,“娘,沒事,我年輕,這點雨對我來說沒什么。” 說完這句話,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娘哭著拍大腿,“都是我沒用,我拖累了你,要不是我你早進(jìn)城了,老天爺不長眼,讓咱們?nèi)叶妓澜^了,偏不收我老婆子的命。” 中年男子凍的咬緊牙關(guān),“娘,你說這些干嘛?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一路上都沒把你丟下去,現(xiàn)在也不會把你一個人扔在這。” 只是,他閉上眼,卻想到了路上餓死的妻兒,難道拼命走到府城,也逃不開死路一條嗎? 一個老頭和老妻倚在大樹下,期望這棵大樹的枝椏能為他們擋一擋風(fēng)雨。 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老頭年紀(jì)大了,腿腳不利索,幸好他們家離府城近,他和老妻才能相互攙扶著一步一步走到府城。 府城施粥的時候,他也搶不過別人,只能慢慢排在最后面,喝上一口清亮的白粥。 就靠著這白粥,他和老妻勉強茍延殘喘到今天。 雨一直不停,他凍的渾身發(fā)抖,老頭怕自己睡過去了,再也醒不過來了,于是推了推身邊的老妻,喊她:“老婆子,咱倆說會子話吧?” 雨聲掩蓋了老頭的喊聲,他怕老妻聽不見,費力地趴到老妻耳邊,又說了一遍。 老妻仍是一動不動。 老頭慌了,顫歪歪把手指伸到老妻鼻子底下,隨后撕心裂肺地喊道:“你怎么先走了!你怎么丟下我一個人先走了!” 老頭伏在老妻身上大哭,淚水和雨水順著他溝溝壑壑的皺紋流下來,流到再也不會和他說話的妻子身上。 野狗耷拉著尾巴,站在山坡上嗚嗚咽咽,它們是不怕這大雨的,雨下的越大,死的人越多,他們才能吃的肚皮滾圓。 一個災(zāi)民餓的眼睛都綠了,饑餓讓他喪失了理智,他把目光放在了野狗身上,不管不顧朝野狗身上撲去。 野狗受了驚嚇,而后張牙咧嘴,毫不客氣從災(zāi)民身上撕下一大塊帶血的rou,災(zāi)民再想跑已經(jīng)晚了。 更多的野狗被血腥味吸引過來,這群貪婪的獵食者紛紛撲倒災(zāi)民身上,撕咬著他的衣服和血rou。 災(zāi)民疼得抱頭打滾,使勁力氣想跑卻又被野狗撲倒在地。 一旁的災(zāi)民見怪不怪,半點多余的目光都沒有分給這場兇狠的廝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