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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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燼看著懷抱中的江奕,憐惜地親了親對方狹長的眼睫毛,盯著江奕紅暈未褪的耳垂,忍住了含上去的沖動。 旁邊站著的蒼狼不知道他們在打什么啞謎,但這不妨礙他被這恩恩愛愛的兩人閃瞎了眼。 意思意思咳嗽了一聲。 蒼燼抬眼看到了他,仿佛才注意到這人還沒走似的:怎么? 總覺得自己好像被昔日舊友給嫌棄了的蒼狼。 昨晚上你兩去哪了?招呼也不打一個。想到這里蒼狼又蹙了下眉頭,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瞳孔輕微收縮,復又吞吞吐吐地道,昨晚上的黑色颶風 心知蒼狼在顧慮什么,蒼燼臉不紅心不跳地道:嗯,我們看見了。 這句話也沒假,只是旁人聽上去會將他兩下意識帶入局外人,而不是引發異象的罪魁禍首。 蒼狼打量著蒼燼的表情,不大相信。 他確實懷疑到了對方身上,因這人就是抱著江奕從那個方向跑來的。 但是他猶豫了。 探究到底不一定會帶來好結果,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樣,蒼燼難得回來部族,難道他們還要把對方再次逼走嗎? 蒼狼想通了,自然地略過質疑部分,主動順著話題說了下去。 他長長地緩出一口氣,對昨晚看到的震撼景象表示出了強烈的感嘆:那么大的動靜想不去注意都難,就是不知道那陣怪風從哪來的,把我們嚇了個夠嗆。 昨晚上奴隸去送熱水,在屋外喚了很久,沒聽見里面傳來一點聲響,又不敢擅自進門,剛巧蒼狼路過,進去后也沒發現兩人的蹤影。 那會兒時間太晚,蒼狼覺得不對勁,拉住巡夜的守衛問話,才知道兩人竟是一下午連著現在都沒回來,急忙去稟告了酋長。 酋長聽到這個消息后也憂心,派人通知老祭司,想著蒼燼要是臨時反悔想回去了,至少會事先知會他兩一聲。 怕就怕在突然遇上了什么事。 隨后祭司趕來了,彼此得知都不知情,心中就是一咯噔,這個節骨眼可馬虎不得。 祭司連忙施法,卻是生平頭一次什么都沒感應出來,酋長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繞著屋子走了整整三十二圈。 在走到第三十三圈的時候,他在遠處感應到了一陣傾軋而來的威壓,以為有強敵來襲,急急忙忙沖了出去,心臟直墜冰窟。 然后就是一陣手忙腳亂。勇士忙著將家人轉移去山洞避難,他們則守在部族,準備對付這場看起來就不像是自然產生的邪風,直到蒼燼懷抱昏昏欲睡的江奕,眾目之下,迎著微風走了回來。 沙虎帶著人去探查情況了,看那股風出現的地方好像在力族的領地。蒼狼憂心忡忡地道,你說那會不會是用來對付契族的法術? 雖然風暴有可能是蒼燼搞出來的,但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蒼燼道:或許。 蒼狼感覺自己受到了來自兄弟的敷衍,為此心靈有點小傷心,將請求肯定的眼神投向了江奕。 江奕的話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不會,這個法術不是那么簡單就能施展出來的,如果作用是對付其他部族,力族不會提前暴露出來,至少也要等到他們發起進攻的時候才會用。 說著,他搖了搖頭:應該只是碰巧,以往我們也沒少遇上雪害。契鬼族的領地就在契族的背后,兩邊相距不是很遠。 蒼狼皺著眉頭沉吟了會兒,突然眼前一亮:那場風暴沒有朝著契族這邊擴散,反而一直在力族的地盤肆掠 江奕答非所問:力族那邊是比較容易起風。 在江奕用實力得到契族人認可之后,他的話就足以代表一定權威,蒼狼不疑有他,覺得力族也是倒霉催,兔死狐悲地唏噓了三兩聲,滿身輕松地走了。 兩邊部族爭斗已久,累積下來的是不可化解的血仇,再怎么心善也不會去憐憫部族的敵人。 等到沙虎帶著確實消息回來,酋長一高興,指不定還會開個宴會慶祝。 蒼燼專注做著手里的事,從盆子里撈起一張被熱水浸濕的布,擰干了水像是要給江奕清理身上的污漬,江奕順手去接,看見男人在氤氳水汽中顯得柔和的表情,手又不知不覺的放了回去。 他并不反感蒼燼的照顧,也很享受熱氣烘暖臉皮膚的感覺,在蒼燼擦拭的過程中江奕輕唔了聲,像只被撫順了毛發出舒服呼嚕聲的小貓。 再次軟化了蒼燼的心。 化完了之后又看見江奕不設防地抬起下巴,露出細膩白皙的脖頸,一股熱流瞬間淌了進去,喉結緩慢鼓動了兩下,渾身都是guntang的。 怕自己按捺不住,蒼燼生硬地轉移話題:你該睡了。 江奕能撐到現在實屬不易,蒼燼將他放下,他便順勢閉上了眼,只是想到蒼燼還在自己的身邊坐著,突然間一點困意都沒有了。 兩人才遇上了變故,他有點舍不得消耗獨處的時間來休息。 那么,要不要和人談談心? 戀愛指南上說相愛是從誰先主動開口的那一刻開始的,江奕平時沒怎么注意,這個時候靜下心來,才發現自己其實有很多的話想要詢問對方。 你小時候都經歷了什么,有沒有契族人來欺負你,在契族的事情辦完了嗎,我的擅自行動是不是給你添了麻煩,諸如此類,許許多多。 只是話沒出口就受到了莫名的阻塞,江奕不知道別人能夠輕易問出口的問題為什么到自己這兒就變得異常艱難,他正煩悶著,手掌突然被人勾了過去。 毯子一邊顫動,蒼燼躺在了他的身邊,只要自己聳聳鼻尖就能聞到那股熟悉的氣息。 江奕覺得安心。 掌內傳來按壓的力道,這人百無聊賴地玩起了他的手指。 從拇指到小指,指腹碰碰指尖,又蹭兩下骨間肌,從那一絲不茍的觸碰中,江奕好似體會到了一股無言的嚴肅和認真。 不知道的還以為蒼燼在修復什么珍貴的古物。 江奕忍不住睜開了眼。 蒼燼知道江奕還沒睡著,但人睜眼的時候他也沒來得及收攏外溢的情緒,盡管只是一瞬間,江奕卻沒有忽略。 那雙漆黑眸眼中溢滿了簡簡單單的興味,這是他許久未見又十分熟悉的一面,也是進入這個世界后,江奕第一次在蒼燼身上看見的一面。 他為蒼燼欣慰,因為只有放下了心中重擔的人,才可以將那些刻意隱藏著的小心思大大方方地展現出來。 在此之前他不是感覺不到蒼燼在壓抑著什么,只是迫于自身情況,一直沒去主動地問。 江奕薄唇動了動,突然就有那么一種沖動。 問吧。 既然枕邊人都能放下,為什么自己要原地踏步。 這也是個好機會,在對方最輕松的時候問話,一般可以得到較為詳細的答案。 只要自己可以問出口。 就在江奕嘴巴張開的那一瞬間,腦子里似是清晰浮現了兩根細長的神經線,漂浮來去,搖曳轉圈,擦過無數次,卻怎么也連接不到一塊去。 因江奕剛起的念頭,這兩根飄去不同方向的線硬生生被拉扯了回來,卻又毫不掩飾厭惡地相互排斥著。 江奕道:蒼燼。 玩手指的蒼大男孩抬起了頭,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倒映著他的臉,讓江奕清楚地看見了自己艱澀的模樣。 問出口。 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錯。 只要能問出口。 能不能告訴我 問出口就好,別停,別斷。 江奕最終還是沒能完整地問出口,在他語句出現長時間停頓的那一刻,蒼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他溫柔地摟住。 剛才想通了一些事。 蒼燼不說自己想通了什么,又道:睡不著? 嗯。 我這里有一個很長的故事,想聽嗎? 江奕當然是想聽的。 雖說不免有點小泄氣,沒能夠完全踏過那一個坎,但聽著蒼燼用平靜的口吻講述那些過去的艱難,江奕又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心開始發揪。 蒼燼的意識海中漂浮著無數的黑暗物質,兩次進去也沒見減少,是不是就代表著他一直以來就沒擁有過什么溫暖的經歷? 或者說是擁有了又失去,讓那些傷痛反復地折磨著他。 江奕什么都沒說,就像以前那樣,充當一個合格的觀眾,直到蒼燼輕描淡寫地略過了從懸崖邊摔下去的細節。 他忍不住地截斷對方的話:摔下去之后? 蒼燼故意說得很輕松:之后我就晉級成了二級勇士。 江奕: 怕江奕擔心,蒼燼又添了一句:摔下去的地方并不是很高,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卻聽到江奕問:傷口在哪? 說著人就坐了起來,皺著眉頭要檢查他的身體。 蒼燼連忙道:只是點小傷,已經好了。 江奕已經觸及到了他胸口的一塊疤,不像是刮擦出來的。 但這么一看江奕就發現了很多。 以往沒去注意,是因為疤痕淺淡,范圍也不大,哪怕就近去看也不會看出這樣的傷有多么嚴重,然而江奕卻忘了男人有著極強的自我愈合能力,把這些疤痕拉寬了兩倍左右去看,差不多就能還原當時的境況。 江奕心口一刺,居然還有不少疤痕重疊在了一起 冰冷的指尖掃過疤痕,停留在心口一處,許久都沒有再動作,江奕的心疼蒼燼是能夠感覺到的。 本以為說出口就是不在意,過去的事情已經都過去,但看到對方這個樣子,心口便開始不停地發酸,又很暖。 蒼燼輕力拍拍他,轉移話題:等把你的身體養好,我們就回去。 江奕聲線有點啞:事情還沒解決。 蒼燼將他又摟緊了一點:已經解決了,只是次普通的襲擊,我們守住了領地。 江奕不吭聲,對蒼燼來說怎么算得上普通,那場襲擊可以說是對方一切苦難的源頭。 莫名其妙獲得了力量又無法控制,作為契族尊貴的蒼姓氏,拯救部族卻被族人恐懼和排斥,小小年紀被迫流落在外,親眼見證唯一的親人在自己的眼前停止了呼吸。 蒼燼卻不愿看到他再多想,又在他臀上輕拍了一巴掌:故事聽完了,該睡了。 江奕紅著臉,感覺自己被當孩子哄了。 只是在對方的拍撫下,消失的困意再次席卷而來,讓他很快陷入了夢境中。 老祭司來看望他兩。 江奕還在睡,他進來后先給蒼燼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出去談,但蒼燼搖了搖頭,示意有話在這談。 老祭司愣了一下。 雖然江奕睡著了,但隨時都有可能醒過來,難道他不怕被聽到? 蒼燼不作偽裝的平靜說明了一切。 老祭司在蒼燼的身上感覺到了一些變化,不過他迫切想要知道黑色風暴的事,耐著性子留了下來。 隨后的交談中,蒼燼的話卻讓他感到吃驚。 你要離開?老祭司顧不得在場的江奕,聲音往上拔高了三分。 江奕不安穩地掙動了一下,蒼燼立馬捂住了他的耳朵,丟給老祭司一個冷淡的眼神。 老祭司: 不得已,他只能壓低了聲音,稀疏的眉毛微微皺起:你想好了? 老祭司在這方面對蒼燼還有點了解,如果只是回去居住的山洞,蒼燼不會特意提起,因為對方基本沒在部族中住過幾天。 會這么說,只可能是蒼燼準備出一次遠門。 蒼燼嗯了聲,應了老祭司的猜想。 去哪? 雪晶。 傳聞雪晶只存在于常年都下著大雪的高山,有神獸守護,它的作用有很多,可以治病,也可以帶給人無可匹敵的力量。 但蒼燼此時嘴角勾起,好似不經意卻又頻繁地看向江奕,渾身都散發著不可琢磨的溫柔,老祭司就想到對方去尋找雪晶一定不是為了自己。 這關乎著契族內部一個無人證實的傳聞,只要得到了雪晶,契鬼就不會再被什么奇怪的東西致使身體虛弱,這種狀態下的契鬼可以說是無敵的,因為能夠虛化身體只受礦石影響的他們不會再有任何天敵。 為什么突然就那你之前追查的事,不管了? 到現在老祭司還無法相信蒼燼會為了一個傳聞遠走他鄉。 契族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襲擊者。蒼燼道,那件事在很早以前就結束了。 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被一個額頭紋著契族刺青的人拿長矛刺穿了腹部,自小受父親教導,對族人飽含熱愛的小蒼燼,自那以后就扭曲了性情。 他只是早該想到,只要世界上還存在契族以外的部族,就永遠不能杜絕族人的背叛,換句話說,他抓不完所有參與背叛的人。 多年惘然,難得清醒。 得知江奕他們要走,許多契族人前來送行。 江奕看著人頭密密麻麻的廣場,后面不斷有人加入送行的廣場,有點奇怪,以前回去大家也只是笑著打聲招呼,為什么這次來了這么多人。 就像他們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 他這么想著,也沒對蒼燼遮掩自己的疑惑,蒼燼解答:嗯,近段時間不會再回來了。 江奕頭頂冒起了一串問號。 契族人知道黑色風暴是蒼燼搗騰出來的了?不,不對,要是知道的話大家的表情不會這么自然,昨天到現在也沒看到蒼燼和誰起沖突難道是自家愛人又鉆了牛角尖? 經過昨天的一場風暴,契族附近的草葉一夜之間全染了黃,其他人對這詭譎的一幕敬畏不已,也不敢去碰那些枯萎了的花花草草,蒼狼卻沒怎么放在心上,嘴里叼著一根剛拔下來的枯草,走近和蒼燼拳頭相撞:真打算就這么走了? 他顯然聽到了蒼燼的話,嘆氣道:要不等過了冬再走。 意料之中,蒼燼拒絕了。 蒼狼也沒轍,路是人選的,他總不能將人強綁在部族。 只是略微有點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