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于百年后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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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提他這聲怒吼里,含著明顯的…… 傷心。 景袖奔至門外,發現父親在小鎮的幽曇木下,那是一棵幼年的幽曇木,父親專門從黃泉移回來的。 這就牽扯到了她的出生。 因為她在娘親肚子里的時候,就需要黃泉鬼氣滋養。所以凡人之軀的娘親,不得不進了黃泉。哪想娘親在幽曇木下散步的時候,她就突然要誕生。 娘親想著,見證這棵幽曇木與她一起成長,是很浪漫的事情,父親便照做不誤了。 她也喜歡娘親的決定,那棵小幽曇木看著很小,但卻很聰明,會對她的話做出反應。 她是那樣期待他們一家人,可以同時觀賞到幽曇花。 但這不可能了。 十五歲的景袖第一次見到了幽曇開花。 紅色的花瓣,在父親的靈力下濃黑如墨。 父親的懷里是氣息斷絕的娘親,她身上穿著父親的外袍,露出來的手腳有刺目的青紫。 父親舍不得吼一聲的娘親,臉上布滿了掌印。 景袖的眼瞬間紅了。 她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一步,滔天惡念沖天而起。 是誰做的?她要用世間最殘忍的手段,去折磨那個人,叫他生不得,死不能,她要讓他們生生世世活在恐懼里。 黃泉鬼修,陰陽相交的天生靈物,游離于人鬼之外,不受天道規則桎梏。 冷心冷情,睚眥必報之物。 景袖父親是唯一一個與人類成婚生子,并且真的得到了后代的黃泉鬼修。 人性十足的景袖,骨子里流的仍舊是鬼修的血。 趴在地上的一十六具尸體已經沒了聲息,可瑟瑟發抖藏在武器后的男人仍然散發著黏膩惡心的氣息。 景袖聞得出來,那是侮辱娘親的氣息。 她雙目赤紅,一步步往前。 “離開這里!”一聲怒喝在腦海里炸開,景袖僵在原地。 是父親的聲音。 “不行!父親,我要報仇!為娘報仇!”景袖怒吼,想要往前沖。 男人的聲音沉穩冷靜:“景袖,我教過你很多遍,遇到事情,第一點要沉穩。” 沉穩? 景袖覺得滑稽極了,這種時候,和她說沉穩? 她想反駁,卻聽父親的第二句話傳來—— “還有,爹也很愛你。” 刺目耀眼的濃黑光芒爆開,遮天蔽日。 景袖怔怔地站在原地發呆。 她抬頭望著那顆幾乎染成純黑的幽曇木,稚嫩的面孔顯露出一種巨大的悲愴。 身為黃泉鬼修的父親,第一次對自己說愛。 也是最后一次。 是她害死了她的爹娘。 腦子一片空白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這句話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浮現上來。 黃泉鬼修沒有靈魂,她也沒能找到娘親的魂魄,甚至去往生河尋了,都沒尋到。 一切都消失得干干凈凈,除了那棵幽曇木。 那棵幽曇木開出了黑色的花朵,然后就凋零了。 景袖微低著頭,小巧的下巴藏在衣領里,神情很模糊,“除了我娘,我還去往生河找了那些畜生的魂魄,結果一個都沒有。” 她那時候是想要讓那些畜生無法入輪回,抱著拖他們一起下地獄的心態去的。 可惜沒找到。 “我當時以為,以我爹爹的修為,必然是讓他們魂飛魄散了,包括那些幽曇花,也是因爹爹的術法才變色的,”景袖低低地笑了一聲,譏嘲的笑,不知道是笑誰,“直到我后來才意識到,若爹爹能解決這個麻煩,何必要和對方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是最可笑的,惡人永遠不會死。” 靈不微睫毛輕輕地眨了眨:“你以為那些惡人死了,所以在嵐州開棺材鋪活了下來?” “嗯,”景袖微微頷首,“沒有仇人,沒有親人,我只能給自己找些事情干,直到……我遇見了布鳴。” 她忽然抬頭,眼睛亮晶晶的,燃燒著興奮與狂熱,以及毫不掩飾的憎惡:“真是老天也要助我,他不記得我了。” “你是怎么認出來他的?還有剩下的畜生,”靈不微平靜地問道。 “黑幽曇,”景袖輕輕地道,“黑幽曇送葬骯臟的靈魂,它是恥辱的印記,布鳴在樹下侮辱了我娘,黑幽曇因為這樣罪惡的靈魂綻開。它沒能直接殺死布鳴,但是或許因為我爹術法的作用……” “助紂為虐的那十六個男人,加上為首的布鳴,靈魂被黑幽曇系于了一體,他一個人的魂魄,分給多余的十六個身體用了,所以他才那么害怕那些人的死亡,”景袖嗤笑一聲,“還早得很呢,還有……九個人,才輪得到他。” 十六人。 靈不微眸光顫動,沒有開口。 “我知道你心里很多問題,阿微,你可以直接問我,我已經不會因為這些問題感到心痛了,我只會……愉悅,期待。” 靈不微沉默片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在渴望靈不微分享她的勝利。 靈不微道:“埋在幽曇木下的十六塊木板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讓他們以那樣的姿態死去,那個小姑娘感受到的樹靈召喚又是什么?” “十六塊木板是以當年那棵死掉的小幽曇灰燼煉制出來的法器,就是靠著那個,我才能認出那十六個畜生,我當初煉制下來,本來只是給自己一個懷念,”景袖笑道,“那種姿態……你不覺得,他們的肢體沒有存在的必要嗎?一根人棍身上,長出了犯罪的血器罷了。” 靈不微問:“那阿蘭和那個樹靈呢?” “沒有樹靈,那個小姑娘是無妄之災,陷入了幻覺,”景袖談到這個,語氣明顯地低沉下去。 不,你在撒謊。 確實誕生了樹靈吧,因為你作為黃泉鬼修造了殺孽,年邁的幽曇木與黃泉關系深厚,不愿意看你繼續下去,所以才會生了靈智。 他呼喚阿蘭,不過是以為能多一個人勸勸你。 但他不明白人世的復雜,所以才會做出這么滑稽的事情。 “事情結束后,把樹靈放回去吧,我不會讓他出事,”靈不微道。 景袖深深地凝視著她。 她抹了一下眼角,像是生怕自己流出了眼淚,然后默默地點了點頭。 待到平復了心情,她深吸一口氣:“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因為你想知道,好了,你可以離開了,如果可以,離開嵐都,離得越遠越好,不要再接近任何人,包括……包括宋蟬。” 他已經不是當年的問仙派首席大師兄。 “也包括你嗎?”靈不微問。 沉默片刻,景袖:“是。” “好。”靈不微明白,景袖一定要親手手刃仇人,才能解心中之苦。 她太理解那種用鮮血來填補憤怒的復仇之魂。 但—— “小景,你知道的吧,哪怕是復仇,但因為殺孽太多,遠超于他們所作的惡,”靈不微輕聲道,“你很有可能,會付出魂飛魄散的代價。” 天道有制約,這等屠戮太過的惡行,一定會死得極其凄慘。 哪怕景袖身為黃泉鬼修,已經跳脫輪回。 “那又如何?”景袖笑了笑。 靈不微了然,她微一頷首,而后一抬手,銀鞭將酒壇子全都抽裂了。 瞧著景袖略意外的眼神,她說:“不用送了,我看這些玩意兒有點礙眼。” 她背對著景袖離開,且特意大搖大擺,完全沒管目瞪口呆的守門人。 待到守門人反應過來,回冰窖一看,只見到了滿地碎酒壇,不見任何人影。 “喂喂!”守門人立刻大喊大叫起來。 靈不微沒管后面動靜,她沉默地回了三人小院,腳步極快,連衣角都帶了風。 “怎么了?”她剛一坐下,度九思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身后。 察覺到了他的氣息,她情緒微緩,問道:“三千醒了嗎?” “沒有。”度九思道,“黃泉之中那團孽印種很陰邪,想必是神魂受損,須得再養養,無傷大礙。” “那就好。”靈不微點頭。 靈不微的心事重重非常明顯,若是過去,度九思再記掛也不會開口。 但如今…… 他輕咳一聲,壓了壓不太舒服的胸口,默默抓住靈不微的手:“發生什么事了?” 靈不微反手牽住他,頓了頓:“我把布鳴的酒窖砸了。” “……好。” “他的手下都瞧見了。” “好。” “但我知道,他們沒時間管我了,”靈不微抬眼,“我帶你去看熱鬧,你去不去?” 暮色已四合,還有什么熱鬧? 度九思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