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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于百年后 第47節(jié)

    景袖疑惑:“什么?”

    “算了,都是些陳年舊事,你也不必知道,”布鳴煩心極了,一拂袖,“袖兒啊,我告訴你,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你以后做事千萬不能心慈手軟,明白嗎?”

    “屬下明白?!?/br>
    “嗯,”他點點頭,“你先中了樹妖的傷,又在黃泉挨了一遭,快些去休息吧。”

    景袖卻沒走。

    她猛地跪下:“屬下只是為了大人做了分內(nèi)事,大人萬萬不可如此客氣。”

    布鳴盯著景袖,愣了半晌,才摸了摸眼角的濕潤,將人扶起來:“我真是……何德何能,景袖,我的好袖兒?!?/br>
    他拉著景袖的手,沒讓他走,只是反反復復念叨這一句。

    火候成熟了嗎?

    景袖抬頭,誠懇地道:“大人,景袖的這條命是您給的,自然是為了您做牛做馬,赴湯蹈火,我永遠會是您最堅實的臂膀?!?/br>
    布鳴一愣。

    他眼眸濕潤,想起了撿到景袖的那一日。

    瘦削的青年渾身是傷,摔倒在他的馬車前,那日雨特別大,他本懶得管,可青年露出了一雙眼睛。

    那眼睛漂亮極了,像春日的湖水。

    久違的心動又浮現(xiàn)在了腦海,他將人給帶了回去。

    只是他確實對情愛之事不感興趣,景袖修為雖低,只有結(jié)丹境,辦事卻忠心耿耿。

    一來二去,他就將人留在了身邊。

    都快一百年了啊。

    布鳴清醒過來,他抓住了布鳴的手:“我膝下無子,恐怕此生傳承都要斷掉,袖兒,你我情誼深厚,我哪里能讓你做牛做馬,你可愿意認我為父?”

    景袖愕然,隨即立刻拒絕道:“我怎么能……?”

    “別急著拒絕,”話說出口,布鳴心思也徹底清楚了,“我也一大把年紀了,對于男女情愛之事也不感興趣,你這孩子誠心誠意對我,我都知道。”

    他拍了拍景袖的肩膀:“若你成為我兒,我有許多不能為外人言的心事,就能讓你一同分享了,我兒,你愿意為我分擔嗎?”

    景袖抬頭,直勾勾地盯著布鳴。

    布鳴堪稱溫和慈祥地笑了笑。

    他像是為了要收下景袖,特意給他一個甜頭:“我知道你的天賦有限,所以一直在結(jié)丹境,但其實,我開始也是個筑基不了的廢物,一直到我遇到盟主。”

    “袖兒,咱們父子倆的好日子,在后面吶?!?/br>
    景袖的手指深深地扣進地面。

    她伏倒在地上,對著布鳴行了個叩拜大禮:“父親?!?/br>
    布鳴滿臉笑容地扶起了景袖,他拍了拍她的手,引她上前:“來,我兒,我給你瞧點好東西,你畢竟也來自于仙盟,但有些事情啊,你總得知道的?!?/br>
    景袖低頭,謙卑恭謹。

    ……

    天色漸晚。

    景袖目光空茫地合上了布鳴的房門。

    她像是不知前方何處,稀里糊涂地走了幾圈。

    直到她在涼亭前,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們又在這里相遇了,”靈不微平靜地凝視著她,“有什么煩心事嗎?小景。”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第38章 幽曇(10)【修】 [v]

    薄暮冥冥,空蕩的庭院掛滿了花,涼亭寂寂,四處都沒有燈。

    景袖的身形更顯瘦削,單薄。

    靈不微示意她坐下:“來陪我喝一杯吧?!?/br>
    景袖緩緩上前,于冰冷的石凳上坐下,她摩挲了一下酒杯,笑:“這酒又是哪里偷的?”

    靈不微也笑了:“就你們廚房啊,酒壇子一堆,隨便取了?!?/br>
    “不是只愛喝好酒嗎?”景袖撐著手,“廚房的沒什么好酒,藏在酒窖里的才好,回頭我?guī)闳ト??!?/br>
    靈不微:“為什么要回頭?”

    景袖定定地盯著她,隨即朗聲大笑,拉住她的手:“走!”

    兩人在黑夜中穿行,迅疾若風。

    那是在靈不微借用了景袖的靈力前提下。

    “過來,”門口的守衛(wèi)毫無反應(yīng),景袖直接邁進去,往石壁上按了按,石門大開。

    靈不微進去后,倒吸一口冷氣:“好冷?!?/br>
    “冰窖當然冷,”景袖不知從哪里掏出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只是我沒想到,有一日你也會怕冷。你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當真不愿意說?”

    靈不微擺擺手:“說什么啊,我自己都迷迷糊糊的,你若真想知道,我只能告訴你,我那日和那人同歸于盡,以為自己身死道消,轉(zhuǎn)世投胎去了,沒想到一睜眼睛,從棺材里爬出來了?!?/br>
    “同歸于盡?!”景袖語調(diào)驟然拔高,她那張雌雄莫辨的漂亮臉蛋染上了驚詫與……恐懼。

    靈不微立刻覺察到了不對勁:“有什么不對嗎?”

    “我……”景袖瞳孔微微一縮,她盯著靈不微良久,才抽動了一下嘴角,“我在想,你有神骨,冉……冉白玉憑什么和你……同歸于盡?”

    冉白玉。

    再聽這個名字,恍如隔世。

    曾經(jīng)求她為道侶,與她同修術(shù)法,后來滅問仙派上下,栽贓嫁禍給她,妄圖得到她身上那根神骨的男人。

    最后也死在了她的劍下。

    靈不微有些微恍惚,也正是因此,她忽略了景袖語氣的古怪。

    那些陳年往事,她本不想說,可她看見景袖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淚。

    一顆一顆的,從眼眶里擠出來,在滿是冰塊的冰窖里,泛著微微的藍。

    “你別哭???小景寶貝,你怎么了?”靈不微沒料到這個走向。

    她琢磨了一下景袖的話,回答:“我有神骨是沒錯,可我那時候不是剛被雷劈傷了嗎?加上我?guī)熼T被滅……”

    她聲音小下去:“我原就是心神受了影響,半瘋半魔了吧,遇上請君入甕的冉白玉,自然要付出點代價?!?/br>
    付出點代價。

    呵。

    你的命只是一點代價嗎?

    “阿微,”景袖攥緊了靈不微的手,“離開嵐州吧,隨便去哪里,快點離開?!?/br>
    她看起來既絕望,又悲傷。

    靈不微僵住了。

    她輕輕開口:“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小景,告訴我,你在嵐都的麻煩……”

    沉吟半晌,靈不微道:“我雖決定死匿于世,可暴露身份去聯(lián)系一些老古董,也不是不行。”

    她會錯意了。

    她什么也不明白。

    景袖定了定神:“你猜到了什么?”

    “你和布鳴什么關(guān)系?”靈不微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幽曇木上吊下來的那些尸體,是不是對罪人的處刑?”

    “小景,你是為了什么,判了他們?nèi)ニ??!?/br>
    景袖閉了閉眼,神情有些疲倦:“阿微,你還記不記得,我的身世?”

    “我是鬼修和凡人生下來的孩子,我爹娘視我如珍寶,”景袖驀然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盯著靈不微,“那么阿微,你見過我爹娘嗎?”

    靈不微沒說話。

    “我爹娘死在我十五歲那一年,” 景袖說。

    ……

    仙盟的人要調(diào)查普通人,實在是易如反掌。

    尤其是在宋蟬勒令查清的前提下,這些仙盟弟子宛如腦袋上下了催命符,上上下下跑得清清楚楚。

    即使他們不懂,為什么宋蟬會這么計較幾個普通人的生平。

    就是一些被惡妖盯上了的倒霉鬼,不是嗎?

    七個人,七份生平的記載。

    因著都是些普通人,故此也沒什么東西好寫,薄薄的一張紙就覆蓋了所有。

    宋蟬拿全七個人的來歷時,已是第二日傍晚。

    這一整日,昏迷的弟子未醒,靈不微和景袖不見蹤影,度九思閉門不出,整座使館都格外寂靜。

    仔仔細細地看完七人的來歷后,宋蟬眉心不安地皺起。

    七個普通男人,年紀相仿,都已有一百五十歲高齡。

    看起來仍是青壯年,乃緣于他們都得過一位高人指點,延續(xù)了性命。

    他們的生平?jīng)]有交集,只除了一件事——跟隨過同一個高人,且后來都在其手下賣命。

    這個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