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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不過是被人利用罷了,更何況,并未做出什么事來。” 自從蘇瑤醒來,慕衍的心性又寬和不少,“又都是朝中老臣,家族姻親盤根錯節,根深蒂固,此時還動不得這些世家。先揪出其中煽風點火的領頭人便可。” 鄭培遲疑道,“那幫子老臣,都是剛直頑固之輩,若是得知前太子無恙,定會想著正本清源,您輕輕放過,豈不是要留有后患?” 慕衍眸色沉了沉,繼而不疾不徐道,“二兄已經替我解決了此事。” 年輕帝王垂下眸子,似是感慨萬千,“二兄他……親自邀了韓縝去了趟蘇府,在韓夫子的面前吐了幾口血。” 不止如此。 慕衍想到暗衛傳來的原話,慕珣當著韓縝的面說,便是他們肯冒著天下動蕩的風險,扶一個病秧子上位,他自己也是有心無力。 鄭培默了默。 他自幼便讀史書,天家兄弟無不是為了皇位,爾虞我詐,你死我活,能做到慕珣這般的,著實是少數。 他嘆了聲,“當真是不易。” 慕衍唇角微揚,“的確是不易。” 鄭培凝著他,忽而補充道,“您也非是常人。” 慕衍挑挑眉,不置可否。 鄭培笑,“便是前太子肯讓位歸隱,您能縱他平平安安地離開,也已經是心胸寬廣了。” 帝王之所以不肯放權,可不就是因為,一旦放手,繼任者必會猜忌殺人,無一例外。畢竟,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酣睡,尤其是曾為帝王之人。沒準什么時候,就會有心人打著前任帝王的幌子生事。 慕衍沒有答話。 慕珣待他恩重如山,他自當回報一二,退一萬步講,若是他敢對慕珣下手,鳳儀宮里的小娘子只怕是要哭瞎了眼。 他彎了彎唇,旋開一抹如春風的笑意。 然而這好心情,一直到回了鳳儀宮,看見蘇瑤在徹明燈燭里,一心一意地替他那位好二兄制做體己衣物,連一個眼風都不曾給他時,就瞬間褪色。 慕衍揉了揉眉心,溫聲勸道,“天晚了,燭光再亮也不比白日,阿瑤,你明日再趕也不遲。” 蘇瑤疑惑地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屋舍,懷疑地瞥了慕衍一眼,只覺得他是睜眼說瞎話。 “可屋里都點了這么多燈燭,還不夠亮嗎?” 她一分心,不甚熟練的右手就將針刺得歪了,當即就驚呼一聲,“呀!” 慕衍快走幾步,看清蔥白指尖上慢慢滲出枚豆大的血珠,就是眉心微折。 他摸出帕子,摁在傷口上,語氣不悅,“你不善此事,叫司衣坊的人來做便是,便是傷了手,二兄得知了,也不會歡喜的。” 蘇瑤用另一只手翻看著素白足衣上粗粗成型的繡紋,見其上沒有沾上血跡,才松了口氣。 她忍俊不禁,眉眼彎彎,“六郎,我只是想給阿兄做一雙足衣而已,又不是要大包大攬地將他的細軟都趕出來。” 她軟了聲,好聲好氣地跟郎君說道,“阿兄都要遠行了,為人meimei的,哪有一點心意都不送上的。” 慕衍唇瓣都抿成一線,“那也不必如此。” 蘇瑤眨眨眼,“可是我跟著姑母學起這些,也覺得很有意義呀。雖說阿兄不一定會穿上,但我們趕出來,他隨身帶上,即使遠隔千山萬水,也是份惦念。” 慕衍不說話。 燭光將他沉靜得過分的俊美面容照得分明,清眉俊眼,挺鼻薄唇,俱是被收斂著。 蘇瑤腦中靈光一閃,眨眨眼,狐疑道,“六郎,你該不會在吃味吧?” 她一想到這個可能就樂不可支,將手中物往桌上一擱,就眸光盈盈地往郎君懷里蹭,語氣嬌柔得都能化成水,笑嘻嘻地問他,“是也不是?阿衍,是也不是?” 慕衍深吸一口氣,垂眼看她,“我并無此意。” 甫一說完,就別過臉去,不再看她。 蘇瑤一個字都不信。 她忍笑忍得雙肩顫抖,幾乎要笑出聲。 至于嗎,至于嗎,不就是一雙足衣么。 竟是為了這點芝麻綠豆大小的事跟她置氣。 少女纖細的玉臂攀上郎君的肩,側過臉,目光灼灼,追逐著與他對視,見慕衍換個方向,又馬上追過去…… 逗了他半天,見他臉龐露出幾分無奈,才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地輕聲道,“六郎,我到時候也給你做一雙,好不好?” 慕衍幾不可察地一顫。 蘇瑤就知道,他最是怕自己對著他的耳畔說話,每每如此,都會紅了耳根。 她抿著唇笑個不停,反而再接再厲,摟緊他的脖頸,用黏黏糊糊地語氣在他耳邊撒嬌道,“阿兄馬上就要走了,我給他送些東西怎么了。” “我們一直在一處,以后肯定會有六郎的份兒的。” 慕衍耳垂紅透如滴血,心知她目的明確,不禁嘆了口氣。 他將如藤蔓般嬌柔纏他的少女攬到懷里,捏了捏她的臉頰,溫聲道,“我不需要這些,你給二兄做過這雙之后,可不許再花太多精力在此道上。” 他頓了頓,解釋給她,“阿瑤若是喜歡,也可以研習,但需得是白日光線好的時候,更不可久坐不起。你身子骨弱,經不得累的。” 蘇瑤親了親他的嘴角,笑得像偷到了雞腿的小狐貍,滿口敷衍,“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是六郎在關心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