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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宮變之前,他從來沒有設(shè)想過那般恐怖的神情會出現(xiàn)在他那向來儒雅謙和的大哥臉上。 安寧也看見了這些,她有些不忍地低下頭,見沈京遲依舊仰著頭顱,心疼道:“主子,別看了。” 沈京遲恍若未聞。 天幕上,沈潤已經(jīng)悄悄安排了死士潛伏在京城郊外,而父皇即將回京,接下來…… 他仰著頭,定定盯著天幕,卻見畫面倏地一轉(zhuǎn),并沒有直接放出先帝被沈潤伏擊的過程,只突然跳轉(zhuǎn)到了皇宮中。 沈潤的身上一塵不染,但是在他身后隨行的幾個侍衛(wèi)皆是滿身血跡,沈潤疾步走在宮道上,有侍衛(wèi)的聲音傳來:“啟稟主子,聶洇兒已經(jīng)死了,宸王他……” 畫幕中的沈潤沒有立馬接話,空氣仿佛凝被滯住了一般,在場看著這一幕的所有人也都隨著眼前的情形屏住了呼吸。 聶洇兒便是那宸王的母親,之前,宮內(nèi)宣揚(yáng)出來的信息皆是說,聶洇兒起了反心,暗中伏殺先帝。聶洇兒心思狡詐,早已做了周全的準(zhǔn)備,彼時還是大皇子的沈潤有所察覺,匆匆趕往救駕,卻終究晚了一步,趕到時聶洇兒已經(jīng)害死了先帝。 所幸,沈潤英明神武,及時逮住了欲要篡國奪權(quán)的聶洇兒,將聶洇兒斬殺在自己的刀下。 對于這個說法,眾人向來是深信不疑的。 畢竟,聶洇兒身份不明卻深受先帝寵愛,對此,那聶洇兒不僅不感恩戴德涕淚橫流,反而任性驕縱放肆冷淡,甚至率性而為,敢于不給先帝好臉色。她平日里也孤僻異常,少有與其他嬪妃貴婦交往作樂,在宮中的風(fēng)評并不好。 大家本以為先帝沈燁只是圖一個新鮮,沒過多久便會將這放肆大膽,總是不給自己好臉色的聶洇兒打入冷宮。卻不想先帝這一時的新鮮居然持續(xù)了六七年,這六七年里聶洇兒可以說是寵冠六宮。 這也就罷了,最讓大家驚慌提防的,還是聶洇兒誕下了一個皇子。 先帝極為看重這個小兒子沈洲,甚至在沈洲滿月當(dāng)天便大張旗鼓賜封他為“宸王”。 以“宸”為封號,封的還是一個襁褓小兒,先帝的意圖可以說是昭然若揭。更別說在后來的日子里,先帝每每提到宸王都是說:此子似我。 如此盛大的恩典,幾乎就已經(jīng)是把策立之意擺在了明面上。可那聶洇兒居然不為所動,依然對先帝冷著一張臉,任誰不說一句她不知趣? 如此不知趣的聶洇兒,會干出這般荒唐的篡權(quán)叛國之事,也算得上情有可原了。 可如今看來,當(dāng)年伏殺先帝,篡權(quán)奪位之人根本就不是聶洇兒。 在場有許多先帝時候的老臣,此時他們面上都是血色盡褪,呆愣在了原地。 那天上的幕布還在放映,已經(jīng)跳轉(zhuǎn)到了另一幕,那時的沈潤已經(jīng)是一身黃袍,坐在了龍椅上,瞧著模樣,估計已經(jīng)登基了兩三載。 下方的侍衛(wèi)在啟稟著什么,隱隱約約說著“宸王”“殘了”“心智盡失”,沈潤頗為不耐煩地?fù)]了手:“行了,下去吧。” 那侍衛(wèi)起身要走,沈潤的聲音又幽幽再起:“把他處理掉吧。” 他說得云淡風(fēng)輕,在場眾人卻是一凜,誰都知道這“處理掉”的意思。 有人面面相覷。 宸王……不是還活著嗎?不是說當(dāng)下陛下仁善,不忍手足相殘,還特意對這個喜怒無常放肆刁野的弟弟格外寬容嗎? 若他們現(xiàn)在看見的畫面是真的,那宸王豈不早在七八年前就被這當(dāng)今陛下殺害了? 有人飛速理著思緒。 是了,他們確實一直聽著宸王驕縱蠻橫的傳言,但似乎誰也沒有真正見到過宸王,甚至大婚那天…… 天上浮現(xiàn)出的色彩又一點點黯淡了下去,這場故事似乎講到了尾聲。 然而,直到那色彩完全消失不見,直到那天空又恢復(fù)了最初的澄澈,大楚京城的城門處,似乎被摁下了暫停鍵一般,聽不見任何的聲音,看不見任何的動作。 良久,還是一聲嗤笑打破了這沉靜。 戚景瑤笑著抬起頭,將發(fā)絲捋到耳后,她仿佛看了一場精彩的好戲,有點忍不住地鼓掌道:“陛下可真是既忠且孝啊。” “先帝被害時仍算壯年,崩逝至極也不算太久。各位大人,你們中應(yīng)該有不少都是先帝提拔的吧。” 戚景瑤的視線淡淡掃過城墻上守著的一眾老臣,事實上,因為沈潤隱瞞了自己弒君奪位的事實,平日里表現(xiàn)得又溫和謙恭,所以自是沒有和這些先帝留下的老臣產(chǎn)生過矛盾,也沒有特意更換過官員。 因此,在場幾乎有一多半的官員都是先帝時的老臣。 戚景瑤微啟丹唇:“你們真的要效忠如此‘忠孝兩全’的‘明君’嗎?” “放肆!你們都放肆!”沈潤眼睜睜瞧著昔日的畫面被如此堂而皇之的公放在所有人的眼前,此刻又聽戚景瑤這般言語,他目眥欲裂,隨手就拔出了身旁一個侍衛(wèi)隨身佩戴的劍柄,跌撞幾步似乎想沖到戚景瑤身前。 可他的腳步卻凌亂而又無力,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居然沒辦法沖到戚景瑤身前,他終究只能倚靠在城墻壁邊上,狀若瘋癲道:“不管如何,朕才是唯一的正統(tǒng)!” 他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顫抖著的手臂,但依舊努力伸直了臂膀,指向下方那一片烏泱泱的軍隊:“不效忠朕?難道你們要效忠這些人?要將我們大楚拱手讓給鄢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