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靈魂似是愣了愣，而后道：“離開……”

    “離開？”曲漣兮稍許蹙眉：“你的意思是，你想離開公主府？”

    他點了點頭。

    曲漣兮沉思片刻，又問：“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他點頭。

    曲漣兮調整姿勢，盤膝而坐：“你是誰？”

    “宋……玨……”

    “你真的是宋玨？”

    “十六歲……”

    “??？”

    “我是……十六歲……的……宋玨……”

    曲漣兮眨了眨眼，眼神比方才更顯困惑。什么叫做，他是十六歲的宋玨？

    “我是……執念……”

    曲漣兮安靜注視著他。她忽然意識到，他說話的語速極慢，每次都只能說出幾個字，不能著急問話，可能她疑惑的就在他話語的后半截，得等他慢慢全部說完。

    他看著曲漣兮，一字一字慢慢出聲：“顧柳依……的……執念……”

    “我們……都是……”

    “她……對過往……的……執念……”

    曲漣兮整理了下他的話。他說，他們都是顧柳依對過往的執念。

    如果他們是由顧柳依對過往的執念所化而來，那他們就不是游蕩在世間的鬼魂，雖可見縹緲身影，卻是虛幻。

    曲漣兮還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你們是執念，那念玉軒里那片墳地是什么？”

    “宋家人……的……衣冠冢……”

    “衣冠冢？”

    “宋家人……都死了……但……沒有……找到全尸……所以……立下……衣冠?！?/br>
    “……”

    曲漣兮忽想起在乾元山后山時，三師兄曾跟她說過，他家人都離世的事。但具體緣由未說，那時候氣氛與話題都有點尷尬，也沒好意思細問。

    之后不久，顧柳依帶人找上乾元山時對三師兄的態度，顯然以為他是早就死了。但她未曾提起她以為宋玨死去的那些年里她是怎樣度過的，單單以“守寡”二字帶過。

    可她記得三師兄說過，他并未娶親。

    既然未曾娶親，何來“守寡”二字？

    聽完他說的話，曲漣兮不僅沒覺得問題得到回答，反倒是心中疑惑越來越多，困惑之處一個接著一個。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而且，他們如若真的都是顧柳依的執念，那即便她到了念玉軒，也救不了他們。顧柳依的執念，只能讓顧柳依放下執念方可讓他們解脫。

    曲漣兮眉心緊蹙，似有為難：“這件事，我好像幫不了你們?！?/br>
    他定定看著曲漣兮：“沒時間了……”

    曲漣兮不解。

    “太久了……”

    “顧柳依……會死……”

    曲漣兮眉頭皺的更緊，一頭霧水。他講話斷斷續續的，真是……難猜！

    “救我們……”

    “就是……”

    “救……顧柳依……”

    “快沒……時間了……”

    斷續話語后，他身影接近透明，屋外風一吹，便直接消失了。

    曲漣兮錯愕，連忙從床上起身去了院外?？稍褐幸膊灰娖渖碛?。

    她看著院中暗沉之色，嘴唇緊抿，腦中回響著剛剛的話。救他們就是在救顧柳依……？快沒時間了？

    何意？

    世人皆有執念，不過分大小。執念所生，人之常情。如今顧柳依在乾元山與三師兄好好的，為何需要救她？

    是那些執念有問題？還是顧柳依有問題？

    想不通。

    曲漣兮抬手拍了拍腦袋，又敲了敲。腦中仍然無結果。

    院門口有腳步聲響起。

    曲漣兮一愣，頓時驚喜，毫不猶豫小跑過去：“四師兄，你回來啦！”

    可待看清自院門而入的人時，她臉上笑意瞬間變成疑惑。

    眼前所見，是個從未見過的女人?？囱b扮，也不是公主府中的下人。

    曲漣兮立刻警惕起來，后退兩步與她保持距離：“你是誰？”

    沐螢自夜色里緩步行出，在與曲漣兮有五步距離之處停下。她抬眸看曲漣兮，而后露出個笑來。

    她打了個響指，身后暗處一條巨型黑蟒瞬間涌現，睜著一雙猩紅眼眸、吐著蛇信、虎視眈眈盯著曲漣兮。

    那種熟悉的威懾感再次出現。

    曲漣兮神色凝重，心中卻不免腹誹幾句：又來？我不喜歡蛇啊！怎么總是來蛇！還有，這個女人是誰？她是怎么帶著這蛇進來的？！我還有別的事要辦呢！

    沐螢悠悠啟唇：“曲姑娘，初次見面，我是沐螢。你若是愿意配合，乖乖跟我走的話，我們可以不動手，以免傷及無辜。”

    曲漣兮問：“我要是不配合的話，你就要在這里跟我動手嗎？這里可是公主府?！?/br>
    “說起來慚愧，”沐螢笑著：“其實我不是人，這里是不是公主府，對我而言沒什么區別。人類的規矩，我并不在乎?！?/br>
    她轉而又道：“誰讓你總是待在府中不出去，不能暗中偷襲，我只能親自前來。沒辦法啊?！?/br>
    “……”曲漣兮無奈，這種話，說的還真是理直氣壯。

    話語間，從她身后又有數條胳膊粗的黑蛇爬出，紛紛往前挪去。短暫片刻間，曲漣兮便被那些蛇包圍。

    曲漣兮現在確信方才六九所言府外有危險是真的。但顯然，她不出府也避免不了危險的靠近，誰能想得到那危險來自于“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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