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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枕嬌在線閱讀 - 第42頁

第42頁

    盈月心底十分自責,她就不應該離開夫人半步。

    門外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傳來,云秋的身影出現在門旁,身后跟著大夫。

    大夫肩挎藥箱慌里慌張跑進來,距離他上次來裴府,也不過幾日。

    他上前查看裴無傷口,目及傷勢之重,登時眼底震顫。

    裴府這一家子,真是大大小小的傷病全讓他見識到了。

    中衣被血浸透貼在傷口上,要脫下勢必會扯到袖箭,大夫只能用剪子剪開,露出半個胸膛和后背,結實挺闊的胸膛上血糊一片,觸目驚心。

    袖箭短小,整個穿透,大夫小心翼翼地取出箭鏃,血rou外翻,黑血瞬間汩汩而出,傷口周圍慢慢瘀黑,不斷往外擴散。

    大夫見狀,赫然色變,他揚聲問端坐的男人:“大人,這袖箭是淬了毒的。”

    要去毒,勢必就要剜去傷處皮rou,且還是一層層刮去,直至見到新rou。

    這種痛,常人如何能忍住。

    裴無臉色并未有何異常,他沉聲道:“剜了。”

    譚清音聞言要剜rou,她斂住呼吸,手一抖,裴無察覺到,他試圖安撫她,手掌摩挲著譚清音手背。

    大夫取出藥箱里一把黑曜石刀,就著燭火燎了片刻,走過來。

    譚清音眼睫顫顫,瞳孔驟縮,視線順著那把刀落在裴無的肩胛傷處。

    裴無松開她的手,大掌覆在她眼睛上,濃密的眼睫如撲顫的蝶翼,濕熱的淚水碰觸到他的掌心上。

    “別看。”

    裴無不忍讓她看見。

    譚清音眼前陷入昏暗,只透過他的手指縫隙看見輕微光亮。她無力支撐,只能將雙手搭在他腿上,耳畔是刀尖與血rou相觸的割裂聲,一下一下。

    她手指攥緊他的衣褲,指節用力到發白。

    清水換了一盆又一盆,依舊還是血紅。

    大夫滿頭大汗,他顧不得擦,手下動作不停,執著黑曜石刀一層層刮去他肩胛上的瘀黑,直至看見底下血紅的骨rou,他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眼前這個男人,闔著雙目,未曾聽聞他半聲吭氣,哪怕最后刀尖刮到深處,他也只是呼吸加重,額上青筋凸起。

    想到外界對這位的傳聞,他不得不佩服,這樣的忍耐力著實可怕,是真狠。

    大夫將刀扔在水中,凈了手,在裴無傷口處灑上藥粉,傷口慢慢停止滲血,他取過繃帶,包扎著。

    裴無睜開雙眼,黑眸如深潭古井。他下意識望向譚清音,慢慢移開手掌,指腹觸碰到她嬌嬌軟軟的臉頰,布滿血絲的眸底情緒漸深沉。

    只一瞬,他便收回長指,斂去神色。

    譚清音處在黑暗里,乍然眼前光亮,她眼皮顫顫輕抬,燭火照著她長長的眼睫,在她的眼下投出一片柔和陰影。

    她微微仰臉,目光望向他,他赤著半邊臂膀,清雋俊凈的面龐失了血色,額上汗濕涔涔。

    譚清音抬手想替他拭去汗水,裴無握住她伸來的手指,聲音帶了輕微的顫抖:“去把臉擦擦。”

    她半邊臉頰上全是他的血。

    譚清音怔怔抬手撫碰了下臉,觸到一片異樣,她哦了聲。

    她蹲在床邊許久,再起身時腿腳一陣酸麻,險些站不穩。

    裴無扶了她一下,譚清音急忙按住他:“你坐好,不要動。”

    外間里,云秋焦急地守在外,見小姐出來,忙跑過來扶著她。

    她看到小姐滿臉血污、鬢發微亂的模樣,眼底一片濕潤,她只是稍稍走了一會,再回來小姐和姑爺竟險些遇害。

    譚清音安慰她:“我沒事的。”

    盈月端來熱水,絞了帕子,在譚清音臉上細細擦拭,血跡已經干涸,不容易擦去。

    她將帕子貼在譚清音臉上,輕輕揉著,很快露出底下白嫩的肌膚。

    大夫收拾好藥箱,沒走幾步被裴無叫住,他沉聲:“本官遇刺這件事,還請您不要多言。”

    大夫垂著眸,誠懇拱手道:“大人請放心,老夫定當守口如瓶。”

    臨走時,他對譚清音道:“還望夫人留心,大人傷口上還有些余毒未盡,夜里恐會高燒發熱,身旁一定要有人照看。”

    譚清音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大夫走后,譚清音走進內室,裴無已經換下了血衣,穿上一身干凈中衣。衣襟半敞,隱隱露出左肩纏的繃帶,他立在那,身姿頎長,單手想系緊腰側中衣系帶,奈何系帶總是滑落,有些笨拙。

    譚清音連忙走到他身邊,從他手中抽出系帶,她低下眉,細指翻動,替他打了個結。

    他額上滲出了汗,譚清音看了眼,她踮著腳尖,挽起袖子輕輕替他擦了擦。

    裴無氣息微微急促,他垂下視線,不去看她。譚清音注意到他臉色異常,知曉他疼得厲害,她帶著他躺到床上。

    “天色晚了,你趕緊睡吧,不用管我。”

    譚清音嗯嗯兩聲,她將被子往上掖了掖,蓋住,滿口答應他,“你先睡。”

    裴無有些無奈,知道自己說不動她。

    意識漸漸昏沉時,裴無閉上了眼。

    這會兒的夜里已經漸漸寒涼,譚清音自己抱了床小被子,睡在他身側,與他中間隔了一人之距。她晚上睡覺會亂動,怕自己會碰到他的傷口。

    內室里只留了床榻邊的一盞燭火,光線昏暗,譚清音怕屋內太亮,他睡不著,就全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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