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這什么聲音啊？”瘦猴湊近聽了聽。

    趙新誠查看一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表面的損壞都修復(fù)好了，大概率是內(nèi)里出了問題，這設(shè)備被人破壞的時候可能動到了里面。

    陳芷歡想起前世自己接觸過的設(shè)備損壞，像是內(nèi)部線路出問題了。她拿出那冊英文的說明書，研究起來。可一些機(jī)械方面的專業(yè)術(shù)語著實(shí)晦澀難懂，“我去借本中英詞典比著看看。”說完她就跑出去騎著自行車走了。

    “誠哥，這問題大嗎？不會修不好了吧？”知了一臉擔(dān)心，車間好不容易來了個新設(shè)備，要是壞了可怎么辦？

    “說什么喪氣話呢？肯定能修好！咱們得相信誠哥和歡歡，歡歡一會兒翻翻那冊子就知道了。”瘦猴倒是隨時打著雞血，說完還有點(diǎn)心虛，“對吧，誠哥？”

    趙新誠看幾人一眼，他也不太懂這設(shè)備構(gòu)造，還是寬慰了兩句，“放心，指定能修好。”

    聽趙新誠這么說，幾人都放心了。

    現(xiàn)在閑著無事，趙新誠又問起那搞破壞的情況，瘦猴繪聲繪色事無巨細(xì)地講了目前查到的情況，“到時候逮到他，看我不打他一頓！這孫子太可惡了！幸好咱們設(shè)備能修好，不然我肯定不輕饒他。”

    “誰跟你說設(shè)備能修好的？”趙新誠脫下勞保手套，手套上沾了不少臟污，都變色了。

    “誠哥，你剛剛不是說…”

    “你們聽著啊，今天不管是在二車間還是在廠里都對人說著設(shè)備正在修，但是那搞破壞的人也找不到，完全沒有頭緒，”他看著瘦猴、知了和大方，“一定要說清楚，肯定找不到人了。后天再出去哭訴，越慘越好，說設(shè)備徹底修不好了，好幾萬塊打水漂，已經(jīng)報警了，廠里也要徹查，逮到人了會判個幾十年。越生氣越好，說得好像二車間就要倒了似的。”

    “為什么啊？”瘦猴抓抓腦袋，沒搞懂。

    “笨啊你，咱們不這么說，那狐貍尾巴怎么露出來？”大方拍拍瘦猴的肩，讓他照做。

    早上七點(diǎn)五十上工時間，啤酒廠內(nèi)陸續(xù)有人來來往往，方曉梅一來就聽說了二車間設(shè)備出事。

    “真的！你們說這孫子賤不賤啊？我們二車間好不容易有個新設(shè)備，才用了多長點(diǎn)時間，就被人砸了。太惡毒了。”瘦猴在人群中，講得興起，拿出自己平時講故事那勁頭，還不時回到提問。“在修呢，不知道啥時候能修好，我們車間好不容易好點(diǎn)，現(xiàn)在又要停工，真是氣死我了，我要是抓到那孫子我準(zhǔn)跟他拼了。”

    “找到人沒？這人也太壞了。”方曉梅聽著也來氣。

    “找不到，那黑燈瞎火的，連個影子都沒看見，這怎么找啊？誠哥說了，這人十有八九是找不到了，咱們只能認(rèn)栽，能把設(shè)備修好就是萬幸了。”瘦猴說著臉上是真委屈，看得真真兒的。其他科室的人都安慰他。“我們熬了個通宵，在車間想辦法，都沒轍，哎。”說完，瘦猴圓滿完成任務(wù)就回車間了。

    “怎么樣？我演得像吧？”

    “挺好，我們可沒你這個本事。”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當(dāng)年我裝肚子痛，頭痛逃學(xué)的時候你們是沒見過，那叫一個逼真。”

    “侯鵬同志。”方曉梅跟過來，“你們都誰熬了通宵啊？”

    瘦猴是知道方曉梅喜歡趙新誠的，還收了人一包大前門呢，他了然，“是不是想給誠哥獻(xiàn)殷勤，他在車間補(bǔ)覺呢，你晚點(diǎn)帶點(diǎn)吃的來就是，他睡了起來肯定餓了。”

    方曉梅白他一眼，心想自己不是問趙新誠，不過她沒明說，“陳芷歡同志呢？她熬夜沒？”

    瘦猴突然醒悟過來，現(xiàn)在關(guān)系復(fù)雜啊，陳芷歡眼見著是喜歡趙新誠的，特意調(diào)來二車間，自己誠哥對人好像也有點(diǎn)不一樣，他作為二車間的人，肯定也是支持的，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他只能勸勸方曉梅，“額，都在，他們倆一起熬夜呢，費(fèi)了大力研究設(shè)備，可辛苦。”

    “行，謝謝你了。”方曉梅聽了也沒生氣，直接走了。倒讓幾人摸不著頭腦。

    陳芷歡回家取了詞典，又匆匆趕回來，折騰了一晚上又騎了來回一個多小時的自行車，感覺饑腸轆轆。剛到二車間門口，就看到方曉梅出來，“曉梅，你怎么來了？”

    方曉梅家自從幫陳芷歡賣衣服以來，和她接觸幾回下來，發(fā)現(xiàn)這人是真的好心又真誠，兩個年輕女孩一來二去就熟識起來，方曉梅現(xiàn)在可親陳芷歡了，尤其是自己mama，恨不得把陳芷歡認(rèn)個干女兒。“歡歡，你回來了？我聽說你熬夜了，給你買了點(diǎn)早飯送車間去了，可惜你不在。”

    “我回家了一趟，謝謝你啊，我正餓著呢，忙了個整夜。”陳芷歡推著自行車和方曉梅一起進(jìn)去。

    “我買了一碗玉米棒子粥和三個饅頭，可惜去晚了，沒買上包子，你將就著吃。”

    “已經(jīng)很好了，謝謝你…”陳芷歡話還沒說完，就見到方曉梅說的那份早飯，在趙新誠手里。

    趙新誠在車間搭了三張凳子瞇了會兒覺，醒來感覺餓了，面前的長桌上放了一份早飯，他四處看看，就剩自己沒吃早飯了，應(yīng)該是瘦猴買的，心道他還細(xì)心了一回。于是直接開動。

    粥喝了一大半，饅頭還剩一個，趙新誠剛咬了一口，就聽到方曉梅驚呼，“歡歡，我給你買的早飯…”

    陳芷歡看看趙新誠手里的饅頭，咽了咽口水。趙新誠也看看自己手里的饅頭，瞬間明白了什么，“這是你買給陳芷歡的？”

    方曉梅點(diǎn)點(diǎn)頭，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下了趙新誠，聽廠里有人傳趙新誠和歡歡經(jīng)常出雙入對的，趙新誠本來就對自己沒那意思，這兩人如果在一起，也挺好。所以她就給陳芷歡買了一份早飯。

    趙新誠艱難咽下口里的饅頭，有些不好意思，“我重新去給你買一份。”

    “不用了，我自己去買一份。你接著吃。”陳芷歡轉(zhuǎn)身就要走。

    趙新誠攔著他，狼吞虎咽把剩下的大半個饅頭塞進(jìn)嘴里，“我去，你坐著。”

    兩人推辭起來，方曉梅看不下去，“我去吧。”

    陳芷歡和趙新誠齊刷刷看著她，方曉梅笑著說，“你們都辛苦了，快休息著，我去買。”

    方曉梅一走，兩人瞬間沒話了，許是想起昨晚月色下那一幕，陳芷歡有些不自然地開口，“我把詞典找來了，我去查一下。”

    趙新誠點(diǎn)點(diǎn)頭，把桌子收拾好。

    陳芷歡坐在長桌邊，一手看著cao作說明冊，一手查閱詞典，生僻字多，不時就要查一下，再記錄在本子上，一句一句翻譯出來。

    趙新誠在一旁看似忙碌地收拾東西，現(xiàn)在都停工了，一會兒搬搬凳子，一會兒整理一下勞保用品。他見陳芷歡認(rèn)真翻譯，絲毫沒有分心，長發(fā)逐漸滑落到桌面，又用手拂上去。

    瘦猴三人回車間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陳芷歡在埋頭苦干，趙新誠靠著墻看著她。

    “誠哥！”瘦猴一聲吼，擾了一室寧靜。

    “我圓滿完成任務(wù)了！”

    趙新誠看他一眼，“嗯。干得不錯啊。”

    “那是，你交待的任務(wù)我肯定能做好。”

    “誠哥，我們剛回來的時候聽四車間的人說，孟彪今天上午可高興，平時他囂張得很，今天被人撞了也大方原諒了，還笑著說沒事。”知了已經(jīng)懷疑這人了，“看起來，他有什么順心事。”

    “他確實(shí)是最有嫌疑的。”陳芷歡聽到眾人談話，也抬起頭，“許是這人昨天下午剛和我們起了沖突，晚上就去報復(fù)。”陳芷歡終于翻譯完了，把翻好的紙遞給趙新誠，讓他比對著檢查。

    幾人又來到設(shè)備前，一一檢查了各項(xiàng)部件，趙新誠有些不懂的，還問陳芷歡兩句，陳芷歡前世也接觸過，加上一些翻譯問題，基本都能有個理論解釋，兩人配合著，討論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找到了原因，是開關(guān)處接觸不良加短路了。

    第21章 設(shè)局

    趙新誠擰開螺絲，拆開開關(guān)，重新焊接了線路，測試電路，找到了問題就好處理。

    二車間這邊忙著修設(shè)備，一車間周書杰辦公室，大門緊閉。

    “周哥，我這次可是教訓(xùn)了趙新誠，那二車間可得停產(chǎn)好幾天呢。”孟彪面露得意，他少有在趙新誠身上占到便宜，這次壞了他們最寶貝的設(shè)備，真是大獲全勝。

    “恭喜恭喜，這回可是好好挫了他們的銳氣。這二車間最近可是太得意了。”周書杰看這人尾巴翹上天的樣子，心里瞧不上，嘴上卻恭維著，“不過，你做事的時候沒讓人看見吧？”

    “沒有，我讓人先把二車間的工人引走了。你放心，肯定沒人知道。”

    “這次還要多虧你，讓那兩個工人出去了。”孟彪jian笑著，沖周書杰使眼色，“你在二車間還有人？”

    周書杰搖搖頭，沒回答這個話題，“這次能給那邊添堵就算不錯了。”二車間想爬起來沒那么容易。

    孟彪春風(fēng)得意，還溜達(dá)著去了趟二車間，看笑話！他穿著藍(lán)色工裝，手揣褲兜里嘴里叼著根牙簽，整個人流里流氣的，人還未至，嘲諷聲先亮。

    “喲，這不是侯鵬嗎？怎么不去上工啊？”

    瘦猴看著討打的孟彪，厲聲喝他，“你來干什么？快滾快滾，二車間不歡迎你！”

    孟彪見瘦猴惱羞成怒的樣子，心里更是得意，“怎么還急了？聽說你們設(shè)備壞了得耽誤幾天工期，這任務(wù)怕是完不成啰。”

    “關(guān)你屁事！你給老子滾！”瘦猴說著就要抄起扳手跟孟彪比劃比劃。

    “住手。”

    “怎么，你還想打我？”

    趙新誠就瞇了一會兒看著有些滄桑，胡茬也冒了出來，他聽到動靜出來制止了瘦猴，“行了，里面還需要人呢，少跟這兒鬧。”

    “誠哥！他…”

    “進(jìn)去吧。”趙新誠對瘦猴說話，眼睛卻看向孟彪。

    孟彪見趙新誠這副模樣，定是為了設(shè)備的事焦頭爛額，心下大悅，“趙新誠瞧瞧你這樣子，何必呢。設(shè)備的事兒也不能著急，耽誤幾天就耽誤幾天嘛，反正你們二車間生產(chǎn)落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趙新誠看他笑得得意，心里了然，沉聲開口，“孟彪，少來看熱鬧，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沒工夫跟你斗嘴。”

    “嘿嘿，爺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一般見識，快回去修你那破設(shè)備吧，再晚幾天可拿不到超產(chǎn)獎啰。”

    這兩天孟彪覺得心里舒坦，破壞了設(shè)備，讓二車間停幾天工，殺殺趙新誠的威風(fēng)，看誰都和顏悅色的，人人都道孟彪怎么轉(zhuǎn)了性。結(jié)果兩天后孟彪聽到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二車間那臺價值七萬的設(shè)備報廢了！

    孟彪瑟瑟發(fā)抖，自己就是破壞了閥口怎么會報廢了？那設(shè)備這么不禁造？

    這天孟彪心情大好往四車間走，走到半路見路邊一棵樹后面，隱隱約約有人影晃動，伴著一個熟悉的聲音。

    瘦猴情緒激動，“我們車間的設(shè)備徹底修不好了！完了，真的完了。”

    和他面對面站著的是三車間的董兵，兩人是鄰居，打小關(guān)系就好。“真修不好了？這可怎么辦啊。那設(shè)備忒貴了啊。”

    “可不是嘛！七萬塊錢打水漂了。我們現(xiàn)在就想把那孫子揪出來。”

    “知道是誰了嗎？”

    “查到了，他還以為自己做得挺隱蔽。”瘦猴說著說著情緒逐漸高漲，聲音也稍微輕松些，“只要把他逮著了就好辦了，我們已經(jīng)報警了，到時候讓賠錢，蹲大牢！這可是七萬啊，不蹲個二三十年，別想出來！”

    董兵好奇心被勾起，“那你們怎么抓人啊？”

    瘦猴又湊過去神秘兮兮耳語一番，“這事兒其他人都不知道，你可別出去了，不然影響我們抓人。”

    “行行行，你放心，我嘴最嚴(yán)！”

    因?yàn)楹蛢扇擞卸尉嚯x，孟彪豎起耳朵也聽不見，只隱約聽到幾個字，像是在說那壞了設(shè)備的人，他等到瘦猴走了之后，上前攔住了董兵。“站住！”

    董兵人一向膽小怕事，現(xiàn)在見著四車間的霸王有些害怕，本就有些跛的腿腳差點(diǎn)沒站穩(wěn)，“彪哥。”

    “剛剛侯鵬跟你說什么了？”孟彪慣會欺軟怕硬，因此此刻內(nèi)心惴惴不安還是裝得兇狠。

    “沒…沒什么…”董兵看著他兇神惡煞的樣子，有些招架不住，說話帶著哭腔，“彪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哼。”真是不打自招，孟彪越發(fā)認(rèn)定瘦猴剛剛說的是自己，他一手抓住董兵的衣領(lǐng)，眼睛瞪得鼓起，惡狠狠地開口，“你說不說？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彪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董兵只顧著求饒，整個人瑟瑟發(fā)抖。

    “好啊你，嘴硬是吧？”孟彪直接一拳揮出去，把董兵打倒在地。

    董兵嘴角霎時涌出鮮血，他捂著嘴，眼神中寫滿了恐懼，見孟彪還要再打，他扒拉著孟彪的衣服，竟是把衣服最下面的一顆扣子拽了下來，緊緊捏在手里，嘴里一個勁求饒，“我說我說！”

    ……

    “彪哥。”孟彪的跟班袁超剛出們，就見到孟彪在車間門口站著，臉色發(fā)白，冷汗涔涔，眼神渙散，出聲關(guān)切他，“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孟彪六神無主，沒有回答他嘴里喃喃念著，該怎么辦，怎么辦？自己既賠不起錢，也不想蹲大牢啊！這七萬塊的設(shè)備怎么會這么不禁造，原本只想誤二車間幾天工期，殺殺趙新誠的威風(fēng)，怎么會這樣？對了！找周書杰。周書杰肯定有辦法！他嗖地沖出去，結(jié)果因?yàn)樾⊥葻o力，差點(diǎn)跌倒在地，袁超見著忙去扶他，卻被一把推開，見他又跌跌撞撞地跑了。

    眼見著要到一車間了，孟彪心神稍定，周書杰一定有辦法，自己不想坐牢啊！

    “孟彪。”陳芷歡突然出現(xiàn)，停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