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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芷看都沒看那盒棗泥酥,冷著臉對佟璟元說:“你拿給他們吃就好了,我不愛吃棗泥酥。” 佟璟元笑道:“你忘了小時候我偷偷帶你出去買點心,你怎么跟我說的了?你說,‘璟元哥哥,你會不會一直給我買點心’。佩芷,我當時答應你了。” 大年初一辭舊迎新,他二人立在干冷的院子里,空氣中彌漫著爽厲的氣息,像是今日勢必要把昨日清算掉一樣。 佩芷說:“那時候我們都太小了。” 佟璟元:“如今我們不小了,那你怎么還拖著這婚事?其實那時候我就知道,我是一定會娶你的,可你后來連璟元哥哥都不叫了。” 佩芷說:“你本來可以一直都是我的璟元哥哥。可他們告訴我我將來要跟你結婚之后,你就再也不是我的璟元哥哥了。” 佩芷還記得,當時似乎也是年節,兩家人聚在一起,大人們閑話間告訴她,她將來要嫁給佟璟元,佩芷直接嚇哭了。包括后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她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佟璟元在她眼里和伯昀、仲昀、叔昀一樣,都是她的哥哥,如果佟璟元成了她的丈夫,那讓她今后怎么看待伯昀他們? 佩芷幫他把食盒的蓋子重新扣上,顯然沒有要收的意思,轉身毫不留情地進了屋子,關上房門,徒留佟璟元在院子里立著,不知何時離開的。 佟璟元走后,佩芷才去了姜老太太的院子,喝了兩盞茶又吃了些杏脯,姜老太太直勸她別吃太多,小心胃里泛酸。可佩芷就得意這些酸甜口的,沒當回事。 午后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佩芷躺在榻上,頭枕著姜老太太的腿,低聲開口:“奶奶,我想求你,幫我把和佟璟元的婚事給毀了罷。” 姜老太太似在意料之中,又似在意料之中,沉吟了會兒才答她:“好,奶奶答應你。” 民國十六年新歷三月初的時候,冬天已經盡了,佩芷的九九消寒圖描完了最后一筆,再在圖上方題了寓意吉祥的“管城春晴”四個字,圖就算徹底完了。 照例這四字應該是“管城春滿”,只因她單名一個晴字,所以從開始寫九九消寒圖的時候她便自作主張把滿改晴了。 那日給孟月泠去的信上,她還說等他來天津了,要把這張圖送給他,貼在他臥房的床頭。 早春的第一件喜事沒想到是沁園傳來的,趙巧容在沁園深居簡出了整個冬天,連麻將牌都沒打,卻成了件大事兒——她終于徹底把大煙給戒了。 佩芷到沁園去看望,似乎更多的是心理作用,總覺得趙巧容的精氣神兒比起以往足了不少,她是真心希望她這個表姐能好。 而趙巧容亦是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主兒,直接告訴佩芷,她打算和宋小笙結婚。 佩芷自上次看到宋小笙照料趙巧容,倒確實對宋小笙沒什么意見了,可若是談婚論嫁,顧慮便又多了起來,自是不能像吃頓飯那么輕易地就辦了。 過年的時候趙顯榮來家里拜年,佩芷不見趙巧容,如今一問才知道她壓根兒沒回趙家過年,而是和宋小笙一起在沁園過的。 佩芷勸趙巧容和家里緩和些,且她如今把大煙給戒了是好事兒。殊不知趙顯榮已經默認了自己這個meimei在外邊胡鬧,只要別鬧出諸如結婚、懷孕等有辱趙家門楣的事就好。 趙巧容說:“他巴不得我這輩子渾渾噩噩過去,早點兒死了最好。沒想到我好了,我還要把骯臟混亂的過去給翻篇了。想讓我為了個男人守一輩子的活寡?他也不看看他meimei什么脾氣。佩芷,你記著表姐的這句話,我們女人本來就夠苦的了,凡事兒還是要為自己打算,自己都不替自己打算的話,就更沒人幫你打算了。” 那時佩芷還年輕,尚且不覺話中深意,亦沒有放在心上,左耳進右耳出罷了。 她掐著指頭數著日子等孟月泠來天津,整個春天最常見的除了傅棠和袁小真,便是白柳齋、白柳閣兄妹倆。 大寒那日佩芷偷偷跑去北平的事兒只告訴了袁小真,袁小真雖沒追問她到北平后發生了什么,但如今從佩芷的臉上也看出來了。傅棠看出一半,另一半并非沒看到,而是不確定——等他知道孟月泠要來天津的時候,想必才算確定。 舊歷三月末,西府的海棠花又開了,孟月泠如期赴約,攜丹桂社抵津。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呀~ 第32章 把韶光竊了(1) 袁小真和佩芷一起,同去了火車站接孟月泠。她自然是奉師父段青山之命,段青山身為梨園大拿,沒有親自去接一個晚輩的道理,但似乎為顯對孟月泠的看重,便派了袁小真走這一遭。 二人立在站臺上,隨著火車趨停,車上的人烏壓壓地向下涌。佩芷四處張望,終于捕捉到了孟月泠的身影,她回頭叫了一聲“小真”,袁小真跟上了她,她便像只出了籠的鳥兒一樣奔向了孟月泠。 他還穿著去年的那件黑色風衣,手里攥著頂海貍皮帽子,下車后一邊跟身邊的人說什么,一邊把帽子往頭上戴。似乎察覺到遠處有個身影朝他飛過來,他轉頭看過去,臉上冷淡的神情還沒轉換過來,攥住了佩芷的胳膊,在她撞進她懷里的前一秒把人按下了。 佩芷面色閃過不悅,反握住他的手臂,似乎認為久別重逢的戀人應當有一個擁抱。每次叔昀回家探親都會這樣抱她,叔昀還說,若是戀人應該抱得更緊以及更久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