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楚腰 第125節
看過煙花,陸老夫人就做主叫女眷們和孩子們去歇息了。江晚芙累極了,一回到屋里,剛沾到枕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夜幕下,守門的小廝聽到敲門聲,打著哈欠去開門。門外站著一男子,一身勁裝打扮,五官溫厚,牽著一匹馬。 小廝看他有幾分眼熟,不禁納悶,“你是?” “常安,”那人笑了笑,自報家門,接著客氣道,“大過年了,倒是麻煩你了。要務在身,還請行個方便?!?/br> 小廝一聽常安二字,終于想起來他了,世子爺的人,能對他們這樣客氣,都是給了他好大的面子了,趕忙殷勤請他進來了。 第175章 他唯一一次犯了錯,就…… 小廝溫了幾壺酒,送進屋里來。陸二爺喝得興致正高,拉著陸三爺,非要比個高低,惹得陸三爺無奈極了,但同酒鬼是沒什么可說的,便順著他的意,飲了一杯,才叫了小廝進來,“扶二老爺去躺一躺……叫人看著些,再送些醒酒湯過來?!?/br> 小廝應下,扶著陸二爺進屋。陸三爺也有些喝多了,抵著額,反應也有些遲鈍,坐了會兒,就聽到一聲“三叔”,他緩緩地回過頭,見是陸運,倒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他笑著點頭,“怎么就你一人過來了?你兄長們呢?” 剛才二哥拉著他們喝酒,陸三爺怕兄長鬧起來沒數,今年又不似往年,往年大哥在府里,還有個人鎮得住二哥。今年大哥沒有回京,二哥這個性子,說好聽些,是肆意灑脫、不拘小節,說難聽些,便是有些不著調。不好真叫他在晚輩面前出糗,陸三爺索性把兄弟幾人趕到次間去,叫兄弟幾個自己玩,他陪二哥喝了。 陸運上前,扶住搖搖晃晃的陸三爺,答道,“大哥和二哥說屋里悶,出去吹吹風……”說罷,懂事道,“我扶您進屋歇息吧……守夜有我們幾個呢。” 其實,本來他同大哥在下棋,二哥起身說出去透氣。二哥一走,大哥便也仿佛心不在焉的,很快便也出去了。自二嫂的事后,總覺得大哥和二哥之間有了隔閡……看兄長們出去,陸運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看看,但想著大過年的,總不至于鬧出什么來,一人待著又胡思亂想,索性過來看看父親和三叔了。 陸三爺聽了后,儒雅地笑了起來。或許是喝醉了的緣故,又或許是過年這種時候,就很容易懷舊起來,繼而生出諸多感慨。他看著陸運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悵然,含笑道,“是啊,往后還是要交給你們兄弟幾個的……” 說著,拍了拍侄兒的肩膀,“三叔第一次見你,你才那么點小。一晃眼的功夫,都要成家了……娶了妻就是大人了,往后要幫著你二哥做事了,不可懶散任性了。待妻子要敬重,待手足要和睦……做大人就要扛起來了。” 陸三爺慢吞吞說著,教導著侄兒,幾十年前,亦有人這樣教導他。少年人總是心高氣傲的。 陸運起初還認真聽著長輩的教導,等發現三叔眼神都飄忽不定了,就知道他是醉糊涂了,說不定是把他當成四弟了,忙扶著陸三爺進屋。安頓好長輩,陸運猶豫了會兒,決定去找兄長們。 深冬冷得刺骨,廡廊下的紅色燈籠都被吹得一晃一晃的,橙紅的燭光輕柔地拂亮了廡廊,將白墻、憑欄等一切,都籠在朦朧的暈光之中。陸運沿著廡廊走了會兒,尋到了吹風的兄長,二人站在六角亭里,遠遠看著,倒沒見二人有什么爭執。 陸運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走過去,笑著叫了句,“大哥、二哥……” 陸則回頭,朝他頷首。陸運上前,看了看四周,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著道,“……說起來,不知道大哥和二哥還記不記得這里?” 陸則聞聲看向他。怔怔想著事情的陸致,也抬起頭。 陸運笑著道,“其實我不大記得了,還是母親同我說的。那會兒我還小,也不大記得什么事?!挥浀靡彩莻€冬天,母親帶我過來給祖母請安。大哥也在,帶著我出來玩。我甩了下人,爬到假山上……”說著,指了指湖邊不遠處的假山,“然后就一頭栽了進去。大哥跳下來救我,兩人都穿著棉襖,吸了水又厚又重,怎么也爬不上來。后來是二哥你從旁邊經過,發現了我們,找了竹竿來,救下了我和大哥……后來回去,我大半夜還發了熱。”陸運忍不住笑了下,打趣道,“現在想想,還好二哥夠冷靜。要是二哥也一起跳下來,我們可真成了難兄難弟了……” 孩子時候,總是不懂事的。什么血濃于水的大道理,都是懵懵懂懂的,只知道誰跟自己一起玩,就和誰關系好。他那時并不懂二哥承擔了什么,更不曉得他天不亮就要進宮念書,回家要跟著大伯習武,半個月都未必見一面的二哥,對他來說,跟陌生人差不多。倒是和大哥,小的時候很親近。 后來被二哥救了一回,才慢慢地親近了。再后來長大了,懂的事情多了,便知道了: 二哥跟他們是不一樣的。他可以犯錯,但撒撒嬌就會被原諒,做孩子的時候,誰都如此,連大哥都有在課上看雜書,被夫子罰站的時候。但二哥好像沒有,他從小見他,他就是如此,永遠沉穩自持,冷靜鎮定,是最讓長輩放心的那種孩子。 他唯一一次犯了錯,就是在二嫂的事上。 他們犯錯都可以被原諒,二哥縱然有錯,但現在大哥嬌妻稚兒在側,事過境遷,也就讓這事過去罷……陸運知道自己有些私心,但他打心底不想鬧得兄弟反目,就算鬧大了,對大哥又有什么好處,大哥是沒法與二哥抗衡的。 便是他自己,為了國公府,也不可能站在大哥這一邊。這的確很不公平,但很多時候,對錯無法決定一切。每個人要顧及的東西,實在太多。 陸運隨口提起一般說著,不動神色看著陸致的神情,見他從怔愣到動容,知道他心中有所觸動,也怕說多了被發現,便不再說其他了。 從湖面上吹過的風,冷厲中夾在著濕氣,雙重的寒,朝骨頭縫里鉆。還是陸則開了口,“回去吧,別著涼了?!?/br> 兄弟幾人朝回走。陸則的侍衛匆匆走過來,有事要說的樣子,陸則停下,朝兄弟頷首,“你們先去。我等會兒過來。”頓了頓,叮囑了句,“剛吹了冷風,回去別急著喝酒。” 陸運應下,同陸致往屋里去。陸則走到避風處,侍衛上前,低聲道,“世子,常安回來了。” 陸則聽得一怔,酒后略顯混沌的思緒緩緩從中抽離,他清醒過來,頷首淡道,“讓他明早去書房?!?/br> 守夜要一直到天亮,天邊第一抹晨曦初現,眾人才各自從福安堂散去。陸則沒回立雪堂,先去了書房,常安正等著他過來,一見他,便跪下行禮。 比起常寧,其實常安更得陸則重用,無論是性情沉穩還是做事細致,常安都遠勝他的兄弟。陸則低頭抿了口苦茶,頷首,“起來吧?!?/br> 常安起身,恭敬立著。 “……屬下在廣州府橫縣尋到了真人,一路回京,昨日到的城外。但真人說要先回白云觀。您叮囑過,不可冒犯真人,屬下便沒有阻攔玄陽真人?!?/br> 陸則沉吟片刻,做了安排,“……備好馬車?!?/br> 陸則回到立雪堂,江晚芙還沒有醒,側身睡著,屋里很暖和,她睡得臉上紅紅的,看上去氣色很好的樣子。這個時辰了,陸則懶得再折騰,攔住了要去收拾碧紗櫥的惠娘,將就著睡了阿芙平日用來躺著看書的美人榻。 等他醒的時候,床榻上已經沒人了,聽到外間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他換了身衣裳出去,看見阿芙正在跟姚晗和江容庭說話。姚晗是被紅蕖抱著來給江晚芙拜年了,江容庭則是來跟jiejie姐夫拜年了。 看見陸則,江容庭忙起身,笑盈盈地給姐夫拜年。他對陸則這個姐夫,一向是很恭敬的,從來不失禮。 陸則剛起來,也忘了準備紅包,還好江晚芙細心,替他一并準備了,笑瞇瞇地把兩人的份,都給了江容庭和姚晗。 兩個小孩兒來拜完年,卻還不得空,夫妻倆還要去祖母、永嘉公主、二房、三房等長輩處,還有來給他們拜年的陸運、陸機和陸書瑜。 回到立雪堂,江晚芙又把纖云和菱枝叫到屋里,單獨給兩人包了個紅包,一人一對金耳環,她柔和笑著道,“……也該打扮起來了。等忙過這段日子,就該給你們相看人家了。” 纖云還好,只紅著臉笑了笑。菱枝卻結結巴巴地道,“……奴、奴婢才不嫁人呢。”頓了頓,好像又覺得把話說死了,于是補了句,“奴婢不想那么早嫁人?!?/br> 江晚芙被她的話逗笑了,只無奈道,“沒人逼著你現在就嫁。不過,也該開始攢嫁妝了……” 說是說,但也沒那么快,總得要她把孩子生了,坐了月子,再抽出空來,慢慢地相看,爭取明年之內讓兩人都有個好歸宿。女孩兒耽誤不得,她也怕耽誤了她們。 二人收了紅包,磕了頭,就出去做事了。江晚芙也去了內間,陸則閉眼靠坐著,指尖捻著念珠,這念珠他戴了有段時間,圓潤的珠子被他摩挲得浸染光澤細膩,暗處也帶著柔和的光。 她走過去,陸則便睜開了眼,抬眼朝她看過來,本來平靜的眼神柔和下來,“說完話了?” 江晚芙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看到陸則把念珠戴回手上,點了點頭道,“嗯。我打算等忙過這段時間,就給纖云她們相看人家……” 陸則自然不會關心這些,但也很有耐心地聽著,靜靜地看著阿芙??赡苁怯性械木壒剩S潤了些,眉眼間多了幾分嫵媚韻味。整個人也變得很柔和,看上去沒有半點攻擊性。 等她說完了,陸則才溫和地開口,“用了午膳,下午帶你出去一趟。讓惠娘準備一下?!?/br> 江晚芙點頭應下,又有些疑惑地問,“去哪里?” “白云觀?!标憚t平淡道。 第176章 通身驅散不去的孤寒…… 白云觀雖也在山上,但比起香火蕭條的洛水觀,卻要熱鬧許多,今天又是正月初一元朔日,香客絡繹不絕。他們的馬車直接進了道觀的后院,這里是道士清修的地方,不對外開放,因此也很清靜。 江晚芙被陸則扶著下了馬車。 后院正中間栽了一株白梅,一眼望去,還以為是枯樹上堆了雪,走近了看,才看得出是開得很茂密旺盛的白梅。一簇簇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在道觀里的緣故,江晚芙看著,總覺得很有意境。 正當她盯著白梅看的時候,有個道長從石門外走了進來,蓄著白須,身上著一身半舊藏青色道袍。江晚芙一看他,便覺得很面善,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還是那道長自報道號,她才想起來。 是救了陸則的那個玄陽道長。 玄陽道長倒是朝她很和善地笑了一下,目光掃過江晚芙的小腹,作了個揖禮。 陸則側過身,對阿芙道,“白云觀的茶點做得很好,你不妨過去嘗嘗。我等會兒過去找你?!?/br> 江晚芙自然看得出,陸則來這里就是找玄陽道長的,便點了點頭,帶著惠娘走了。門口自有道士給她們引路。 陸則同玄陽道長進了屋,茶頭送了茶水進來,關門出去。陸則開口,“當日真人救我性命后,走得匆忙,尚未道謝。今日陸某當面同真人道一聲謝?!彼辛藗€揖禮,才直起身,在蒲團上坐下后,接著道,“只是,我心中一直有惑,還盼真人替我解惑。” 玄陽仙風道骨,喝了口茶,沉吟緩聲道:“……人有三魂七魄,天魂、地魂、命魂為三魂,人死則魂散。那日于城門外,貧道窺見世子一縷命魂抽離,本想出手相助,豈料命魂遲遲無法相融。直到尊夫人出現,命魂附于她身側,貧道遂借尊夫人之手,施還魂術法。如今看來,世子的確與尊夫人有緣?!?/br> 陸則面上表情平靜,并沒有說自己信或是不信,只是道,“既已相融,為何我仍偶犯頭疾之癥?” 玄陽聽了這話,有些訝然,仔細看了看陸則,有一盞茶的功夫,終于窺見些許不對勁,正色道,“失魂之癥并不少見,驚嚇、體虛、陰氣過盛等……皆有可能,但三魂出自一身,便是暫時離體,只要回魂,便可慢慢相融。除非、除非是野魂占體——世子近來性情可有變化,或是情緒失控?” 陸則擺在膝上的手,驟然握得死緊,面色微變。 雖然少,但的確有的。那次阿芙發現墮胎藥后,他避去前院,她來找他,她說了些他很不愿意聽的話,有那么一瞬間,很短,他脫口而出那些質問的話語。那個時候,他根本不打算告訴她的。但心里涌出來的恨和怒,幾乎沖昏了他的頭腦。事后他也很后悔,他不該因為沒有發生的事,去苛責阿芙,她分明什么都不知道。 但在那一瞬間,他真的感受到了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恨和怨,渾身冷得厲害,像是被折磨了很久很久,瘋魔了一樣。 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控制住,會不會就真的傷了她?想到這里,陸則整張臉驀地沉了下來,難看得厲害。 玄陽看他臉色,已經猜出一些,有幾分歉意地開口,“此事是貧道一時疏忽,未曾仔細察看?;蚴橇碛衅渌盎暾俭w,魂魄難聚,才會出現此類情狀。” 他送進去的那縷命魂,定然是沒錯的,他不至于老眼昏花至此。應該是有其他的野魂,見有失魂之體,便趁虛而入。他當時見陸則醒了,神智清晰,也未細查,便忽視了過去。 玄陽心中有愧,也打算今日把事情解決了,叫人準備了法器香燭供奉等物,打算驅魂超度。這不是很復雜的法事,比收魂還要簡單些,野魂不穩,本就難融。但有前車之鑒,玄陽也不敢松懈,團坐蒲團,點燃香燭,口中念念有詞。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驚…… 數遍念完,毫無作用,玄陽不由得打量坐在他對面的陸則,見他眉心緊皺,似有再度離魂征兆,忙念金光神咒為他定魂。 陸則閉著眼,猛地一陣劇烈的頭疼,整個人渾身一顫,眼前無數畫面紛至沓來,猶如倒灌的潮水一樣,涌進他的腦子里。 …… 江晚芙慢吞吞吃過茶點,也沒等到陸則回來,顯懷后坐久了便腰酸,便叫惠娘問了給他們帶路的道士,白云觀里有沒有能逛一逛的地方。 “五觀堂出去,有一片梅林,是允香客入內賞花的,或是摘些回去做供,也都是無妨的?!?/br> 惠娘進屋來回話,江晚芙便說過去看看,到了白梅林,除他們之外,有許多香客。賞花或是摘花,多半是婦人娘子,各色裙襖,笑語晏晏,連深冬的嚴寒也仿佛被驅散了?;菽锓鲋碥剑呎f著自己剛打聽來的消息,道,“……小師傅方才說,三月三花朝節的時候,來的人還要再多些。” 這里的白梅是允香客折的,只要不傷了枝干,灑掃的道士都不會說什么,惠娘也上前折了幾支。等她們折回五觀堂的時候,陸則已經在廂房里等著了。 梅枝拿著不大方便,惠娘便去跟管事的道士借竹籃,江晚芙獨自走進去,笑著問,“夫君,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陸則朝她伸手,“剛到?!钡劝④阶?,他抬手拂過她的披風帽檐,捻掉一朵白梅,輕輕放在桌上,江晚芙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掉進去的,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估計是剛才賞花的時候,被風吹進來的。”說罷,又望向他,“你與玄陽真人談完正事了?” 陸則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靜,絲毫看不出什么端倪,淡淡地道,“嗯,談完了?!?/br> 江晚芙到現在都沒弄明白,她為什么要跟著過來,但等他們準備下山的時候,玄陽真人送了六甲安胎符過來?;菽锟词雷舆@般推崇這玄陽真人,想必定是有真本事的,忙上前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 玄陽真人叮囑,“可貼于床頭,不沾污即可?!绷磉€說了些孕婦禁忌的事宜,惠娘也都一一仔細記下。 回到府里,這個年過得很安生。到初四,該拜年的地方都已經去拜過了,該來拜年的,也基本都來過了,忙了好幾天,一下子閑下來,江晚芙還有些不習慣,叫惠娘拿了本游記來看。 午后陽光正好,屋里又燒得熱烘烘的,江晚芙看了會兒,便昏昏欲睡地,不一會兒就睡過去了,惠娘見狀,停下手里的活兒,進次間抱了床被褥出來,就看見世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 惠娘手里還抱著被褥,想屈膝行禮。 陸則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沒有與她說什么,抽掉阿芙手里的游記,俯身把她抱起來。阿芙睡得很沉,懷孕的婦人格外貪覺,顯懷后夜里起夜的次數多了,白日里便更容易犯困了。他這樣抱她,她也沒醒,還自覺給自己找個舒服的姿勢,臉頰貼著他胸前的外裳,絲綢微涼順滑,大概很舒服,她輕輕蹭了一下,像貓兒似的。 陸則站著沒動,等阿芙不動了,才抱她到床上睡。 陸則在床邊坐了會兒,將帳子拉上,起身出去。他到福安堂,陸老夫人還很驚訝,過來花廳見他,“怎么這個時辰過來了?” 早上夫妻二人還一起過來給她請安。現在怎么單獨過來了? 陸則垂眸喝了口茶,神情里透出些許凝重之色,陸老夫人何其聰慧的老婦人,見慣風風雨雨,大大小小什么事沒經歷過,見狀當即屏退嬤嬤丫鬟,等屋里只剩下祖孫二人,才開口,“說吧,可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陸則指尖摩挲過念珠,抬起眸,看向對面坐著的祖母,定聲道,“祖母,我打算安排陸家女眷出京。” 陸老夫人愣住,但很快回過神來,要把女眷孩童送走,難道他們衛國公府將有災禍臨門?老夫人面色微沉,卻還是很冷靜的,“二郎,你把話說清楚。誰要動陸家?你知道什么,還是,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