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則怎么了……

    醉了？還是，被人下藥了？

    “二表哥——”江晚芙被親得語不成句，躲不掉，逃不開，只能哀求望著陸則，希望他能恢復(fù)理智。

    只是，郎君似乎是徹底失了理智，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愈發(fā)得寸進(jìn)尺，guntang的吻，落在她的脖頸處，燙得她渾身一顫。

    江晚芙終于受不住了，掉了淚。眼淚砸在頸間，落在纖細(xì)雪白的鎖骨上。

    陸則一怔，抬眼看著小娘子那雙含淚的眼，紅得厲害的眼尾，忽的心頭一軟，他一貫行事果決，此時卻有些不忍了。

    他停下動作，抬起手，擦掉小娘子的淚，不再迫著小娘子仰著臉，承受他的吻，他蹭了蹭小娘子的鼻尖，聲音有些啞，“表妹，你幫幫我……”

    江晚芙幾欲崩潰，既怕被人看去，她這輩子的清白就毀了，又怕陸則真的出事，他畢竟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貼得這么近，她自然能感受到陸則身上那異乎尋常的熾熱guntang。

    她閉上眼，渾身都是抖著的，眼角掛著淚，可憐極了。

    陸則也不逼她，只是那樣望著她，抬手替她擦了淚。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樹影婆娑，晚風(fēng)吹得頭頂燈籠亂晃。

    半晌，江晚芙終于開口，聲音都是抖的，她小聲奔潰道，“我不會的，陸則，我不會……”

    這話的意思，自然就是應(yīng)了。

    陸則聽罷，忽然想起夢里的場景，小娘子委實(shí)心軟了些，不知道上輩子，她是不是就是這樣，耐不住他的哀求，才由著他“欺負(fù)”的。

    良久，陸則低聲喑啞道，“不碰你，只用手，我教你。”

    第29章 （新增作話，可以不看）

    雨淅淅瀝瀝還在下，連空氣都是濕漉黏膩的。

    江晚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那段時間的，只記得身后那支酸棗樹枝晃得厲害，蹭著她的臉頰，青皮酸棗也弄得散落一地。

    她怕得要命，連頭都不敢抬一下，死死閉著眼，額上面上全是細(xì)細(xì)密密的汗，額頭抵在陸則的胸口，咬著唇，一言不發(fā)，任由他自己折騰。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歸于平靜。

    陸則垂眼，看著懷中的小娘子顫巍巍的睫羽，一貫冷硬的心，生了幾分柔軟的憐惜。他自然知道，自己今日這一出，委實(shí)算不得什么君子。

    但他既然動了心思，再要他就那樣放她回蘇州，也絕無可能。

    只是，把人欺負(fù)得這么狠，卻的的確確有些過了。

    思及自己方才的舉動，陸則難得生出那么點(diǎn)悔意，他到底有些失控了。

    做戲失了分寸，有些過了，把人給嚇著了。

    陸則微微失神，待回過神，就見懷里的小娘子閉著的眼，涌出了淚，可憐極了，還小聲問他，“你好了嗎？可不可以松開？”

    陸則沒作聲，只是將手挪開一寸，虛虛護(hù)著懷里人。

    江晚芙察覺到他的動作，立即朝一旁撤了一步，她轉(zhuǎn)過臉，身子還發(fā)軟著，后背抵著冰冷的墻面，總算冷靜下來了些許，她閉了閉眼，睫毛輕顫，沒看一步之遙的郎君，只低聲倉惶道，“世子于我有救命之恩，今夜之事，我不怪世子。也請世子只當(dāng)一切都沒發(fā)生過，明日，我便回蘇州去，再不踏足京城半步，更不會纏著世子。”

    江晚芙說完，就等著陸則回話。

    她料想陸則也是不愿意娶她的，堂堂衛(wèi)國公世子，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滿京城的貴女，由著他選。她壓根沒想過，要陸則對她負(fù)責(zé)的，今夜之事，就像她說的，只當(dāng)報恩了。

    誰讓她自己一時心軟的。

    江晚芙心里委屈，有點(diǎn)想哭，又忍了回去，覺得在陸則面前哭哭啼啼的，太丟人了，她自己點(diǎn)頭答應(yīng)的，怨不得旁人。

    陸則又沒有迫她。她怎么稀里糊涂就答應(yīng)了的！

    陸則原本聽她那句劃清界限的“世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明明是有些不虞的，神色也倏地淡了下來，可見小娘子這個樣子，又不舍得待她如何，只開口淡淡道，“不好。”

    江晚芙卻是聽得一愣，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片刻后，反應(yīng)過來，氣得更想哭了，抬眼看他，“那世子想要如何，難不成還要我做您的外室？我縱使身份低微，也沒有像您這樣欺負(fù)人的！”

    面對小娘子的指責(zé)，陸則絲毫不見惱怒，只是面露愧色，開口道，“今夜之事，是我冒犯了表妹，萬死不抵表妹所受委屈千分之一。表妹不欲追究，是表妹寬容大度，我卻做不到坦然受之。”

    “今夜之事，全是我錯，表妹要打要罵，我一律受著。”

    郎君一身錦袍，挺拔如松，淡淡的燭光，照得他眉目俊雅至極，不似往日那樣清冷疏離，反倒有幾分溫柔。

    江晚芙抿抿唇，心頭那股怒火，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呲溜一聲，只余幾縷不成氣候的青煙了。

    若陸則是個不負(fù)責(zé)任的小人，滿口為自己辯解，她尚且還能生他的氣。

    可如今，前有救命之恩，眼下他又一副君子模樣，口口聲聲任她打罵，半句不提自己被下藥，再多的委屈，她也憋回去了，只能轉(zhuǎn)開臉，悶聲道，“算了。”

    她還能真的對陸則動手嗎？就當(dāng)報恩了。

    但她的這句“算了”，似乎并沒叫郎君滿意，只見他微微蹙了蹙眉，撩開袍子，就那樣不顧身份貴重，跪了下去。

    江晚芙被他這猝不及防的動作，嚇得不輕，朝后退了一步。

    陸則卻尤嫌不夠，面上愧色更濃，沉道，“今夜之事，錯全在我。方才是我思慮不周，表妹打我罵我，又能如何。眼下，我能彌補(bǔ)的，唯有一件。若表妹應(yīng)允，我當(dāng)許以正妻之位。”

    江晚芙聽得一懵，腦子里亂得厲害，還不待她開口，就聽得遠(yuǎn)處傳來什么東西掉落到地上的聲音。

    她下意識循聲看過去，只見兩個嬤嬤從月門而出。

    大約是瞧見了這邊的情況，兩人驚得手中燈籠落地，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更添亂的是，兩人齊齊來了一句。

    “奴婢見過世子。”

    江晚芙當(dāng)即傻眼，這叫什么？

    屋漏偏逢連夜雨？

    她今晚為什么這么倒霉？

    .

    接下來的事，便全然失了控制。

    直到坐在福安堂里，江晚芙都沒想明白，她只是來陪陸書瑜過生辰，怎么就發(fā)展成這個模樣了。

    倒是永嘉公主，見小娘子坐在那里，規(guī)規(guī)矩矩、板板正正，連一個多余的動作都不敢有，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再看那張芙蓉面，唇也破了，胭脂也亂了，細(xì)白的脖頸更是不像樣子，一連串的紅印。

    這要是自己女兒，被欺負(fù)成這個樣子，永嘉真心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提著刀去砍那登徒子的腦袋。

    可眼下，登徒子是自己生的，她這心中滋味，頓時就復(fù)雜了。

    永嘉一貫好性子，今日都沒忍住，輕輕皺起了眉，不贊同地看了眼自家兒子。

    但婆母沒作聲，她便也不會貿(mào)貿(mào)然開口，只沉默著。

    而上首的陸老夫人，更不必說。

    自進(jìn)來起，除了朝江晚芙說了句“好孩子，別跪，錯不在你”外，便再沒開過口，只沉默著，看著跪在正廳中間的嫡孫。

    良久，她合了合眼，開了口，卻是朝一旁的江晚芙，她伸出手，溫聲道，“好孩子，過來。”

    江晚芙心一顫，抿著唇，乖乖上前，卻沒敢把手遞給陸老夫人。

    她怕老夫人討厭她，像討厭林若柳一樣。哪怕今夜之事，錯不在她，卻也不能說，與她全無關(guān)系。

    若二表哥那時候遇上的，是府里任何一個丫鬟，都不會讓陸老夫人這么煩心。

    陸老夫人卻像是知道她的顧慮一樣，一把握過她的手，柔和地替她理了理微亂的鬢發(fā)，別到耳后，溫聲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江晚芙聽得心頭一暖，更是自責(zé)，小聲道，“外祖母，都怪我，我……”

    陸老夫人卻搖搖頭，語氣再柔和不過，朝她道，“不怪你，外祖母知道，不是我們阿芙的錯。外祖母都知道的。”

    江晚芙心里驀地一松，委屈害怕羞恥……一眾情緒如潮水涌了上來，忍不住紅了眼睛，掉了淚。

    見她哭了，陸老夫人面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將她摟進(jìn)懷里，好一陣安慰，見她不哭了，才松了手，抬眼看向一旁的永嘉公主，輕聲道，“煩請公主帶阿芙去我屋里，換身衣裳。”

    永嘉公主微微一愣，看了眼婆母，還是應(yīng)下了，領(lǐng)著江晚芙出去。

    她們這一走，正廳的氣氛頓時一沉，空氣都猶如凝滯了一般，陸老夫人一雙眼定定看著陸則，沉甸甸的眼神，重若千鈞，壓在他的肩頭。

    過了許久，她終于開口，“二郎，今夜之事，你打算如何收場？”

    陸則跪著，抬著眼，直視祖母那銳利的目光，不避不退，道，“我冒犯了表妹，自該負(fù)責(zé)。”

    陸老夫人一改往日對陸則的疼愛，格外嚴(yán)厲，冷冷一笑，面無表情，追問道，“你打算如何負(fù)責(zé)？娶她？你有沒有想過，阿芙是你兄長的未婚妻！你要她如何毫無顧忌嫁給你，你考慮過她的處境嗎？！”

    陸則自是想過的，今夜之事，是他一手謀劃。從頭到尾，沒有哪一樁、哪一件，超出他的預(yù)期，就連祖母的反應(yīng)，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只垂下眼，慢聲開口道，“今夜之事，孫兒已經(jīng)著人封口，眼下唯一知情的，除了祖母、母親、我與江表妹，便只剩下那兩個路過的嬤嬤。孫兒用性命擔(dān)保，今夜過后，無人會提起此事，亦不會損及表妹名聲分毫。至于婚約，兄長與表妹本就尚未定親，各自婚嫁，理所應(yīng)當(dāng)。”

    “呵——”陸老夫人當(dāng)真是冷笑一聲，嘲弄道，“好一個各自婚嫁，理所應(yīng)當(dāng)。姑且算你說的對，我再問你，你打算如何娶阿芙？堂堂衛(wèi)國公府世子，要娶一個通判之女，你有沒有想過，旁人會怎么看這樁遠(yuǎn)不能用高攀二字來糊弄的婚事？”

    陸則沉默片刻，道，“此事還要勞煩祖母和母親。表妹純孝至善，病榻前衣不解帶，侍奉長輩，我念及救母之恩，又生愛慕之情，入宮求陛下賜婚。”

    陸老夫人聽罷，居然沒動怒，只神色平淡點(diǎn)點(diǎn)頭，道，“陸大人果真聰慧過人，什么都想得如此周全，倒是叫我這老婆子，很是長了一番見識。這理由，倒是說得過去。”說著，卻是話鋒一轉(zhuǎn)，又問，“那你兄長呢？你打算怎么說服他？”

    陸則垂眸凝思，片刻后開口，“兄長若知曉今夜之事，不會阻攔。”

    陸老夫人聽罷，閉上了眼，搭在扶手上的手巍巍顫顫，似乎是在隱忍，片刻后，陸老夫人睜開眼，語氣肯定道，“你說得不錯。你兄長這個人，從來嚴(yán)以律己，寬以待人，若是知道，你是遭人下藥，冒犯了阿芙，哪怕心里再難過，也不會提半個字。你說的對極了。”

    “你樣樣都說的很對，讓我這老婆子，找不出一處破綻。”

    “真是我的好嫡孫……”

    “真不愧是我國公府教養(yǎng)出的好世子……”

    “如此思慮周全，無半點(diǎn)漏洞……”

    陸老夫人點(diǎn)頭感慨著，手指扣在扶手上，仿佛對陸則的回答很滿意，下一秒，她驟然抬手，狠狠將桌案上的茶盞，朝跪著的陸則砸去。

    哐啷一聲，茶盞落地，碎成幾片。

    陸則直直跪著，不閃不避，任由那杯盞砸在自己的身上，熱茶潑了一身，卻分毫未動，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陸老夫人豁然起身，驀地指著陸則，盯著他，一字一句，聲音中透著冷意。

    “二郎，我問你，今晚之事，當(dāng)真全是意外？！”

    第30章

    屋外小雨淅淅瀝瀝未停，半扇開著的卍字紋窗格，有細(xì)密的雨絲被風(fēng)吹得斜落進(jìn)來，鎏金銅燈的火光上下竄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