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碗工作室。

    這個公司的名字，其實之前也報道過。

    是因為賈玲兒時飯量大所以用大碗盛飯，所以大碗對于賈玲的意義就是幸福和滿足，也正迎合了公司的定位和宗旨：

    她希望讓更多和她一樣熱愛喜劇的人快樂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專心地做屬于自己風格的喜劇，并把這份快樂傳遞給觀眾。

    這種良性循環就是賈玲最快樂的事，更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她始終視喜劇如生命一般重要，這也是賈玲想做公司的初衷。

    但是哪怕是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始終是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初衷的初衷都實現了。

    那就是把兒時的故事，拍攝出來。

    用電影的形式。

    “姐，他們真的全部審核通過了？”

    房間內，一群人圍在賈玲的手機周圍，看著那邊傳過來的消息。

    這些都是大碗的工作人員，藝人以及親朋好友，負責電影的前期籌備，角色演繹，以及過來湊湊熱鬧的事情。以至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家第一反應是有點不敢相信。

    但很快，每個人臉上又洋溢起巨大的驚喜，和難以置信。

    并隨著這第一聲問出口，立馬紛紛接上：

    “真的嗎？我以為也就是跟之前一樣，對方說的多么客氣，實際上也只是把我們當做備選。”

    “對啊，好幾次我都覺得已經妥了，結果真的談給錢的時候，就又開始說有一些問題，要壓縮預算什么的。”

    “這沒有辦法，確實我們劇組沒有大咖，他們也確實就是想壓縮。但是現在拍電影動輒上億，我們這邊投資也好歹是個年代戲，不能太低的啊...”

    嘰嘰喳喳，眾說紛紜。

    “各位，要不你們先安靜一下...”

    又是一陣微信提示音后，然后就聽見人群中心的賈玲，開口了：“我想，先靜一靜。”

    眾人這才驚覺，這部電影能成這件事情，要論激動地話，可能誰都比不過她。

    “好的好的，我們都先出去！”

    一群人一哄而散。

    但去到了外面，似乎討論得更熱烈，并且把賈玲加進來了：

    “哎，玲姐也算是了卻一樁心愿了。這事她陸陸續續籌劃了也有差不多三年了吧，好像從上次小品之后，就一直有相關的準備，是吧？”

    “誰說不是呢，當初玲姐的小品我就看得有點想流眼淚，就更別說如果是拍成電影。哎，沒有什么比真情實感地拍電影，來的更為動人了。”

    “我也覺得是，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去拉投資的時候，其中最為讓人不爽的就是這一點。他們覺得只是憑借感情的電影，沒有那么多電影學上的設計，而且玲姐堅持要當導演吧...”

    很多公司都是不認可的。

    這事其實是個很大的坎，因為已經有太多公司提出，換個導演來拍攝。

    畢竟在他們的眼里，賈玲第一沒執導過電影，第二拍的這部電影的原型小品已經上演過，所以可能更需要各種鏡頭語言來創新，第三...

    好吧，說白了就是對她不放心。

    只是賈玲也在圈子里這么多年了，甚至如果導演這件事情交出去了，那就完犢子了。

    基本上拍出來，

    可能和劇本沒有半毛錢關系的那種。

    所以在面對這樣的要求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會退讓，甚至反其道而行之地，表示她會百分百地放心思在這部電影上，也請投資方放心地把項目交給她——也就是，不要過多干擾創作。

    如此這般，最終還是拉到了公司。

    配合度超高，并且還是一部具有強大投資和宣發能力的東升文化，這可能不讓人驚喜么？而且之前就聊過，他們公司有一套完整的班子，正好是賈玲拍片需要的。

    專業團隊把控拍攝，她把控情緒節奏，正好。

    但話又說回來，真的最終這么順利且迅速地談成，眾人還是好奇地。

    “小斐，要不你進去問問玲姐，也看看她現在是什么情況唄。”討論了一會，見屋子里還沒有別的動靜，有人便提議道。

    “也行，我去看看。”

    張小斐和賈玲，這兩人可以說是一路相互扶持著走過來，也是小品的好搭檔。

    兩人關系親密無間，所以這會她進去看正合適。就算碰到賈玲在那默默流淚，也不會尷尬什么的。

    結果就是，剛一進去，

    她還真就看見賈玲在那抹眼淚。

    “哎呀，沒事的，這應該是件高興的事情，終于要拍了不是么？”

    張小斐走過去，安慰道：“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收拾好心情，好好打電話過去感謝感謝人家，然后我們再出去大吃一頓！怎么樣！”

    “...”然而這招平時對賈玲很起用的，今天她卻情緒依舊不高。

    不應該啊？這件事情從本質上來講是好事情，她也了解賈玲的性格，比較樂觀。所以喜極而泣是正常的，但是現在明顯不像是那樣子。

    怎么回事呢，難道有啥不知道的隱情？

    “呼...小斐，給你說個事。”

    屋子里空氣似乎凝滯了好久，賈玲才擦擦眼角，嘆氣道：“這戲，咱們可能暫時還是不開了。”

    “啊？為什么，是...又有什么狀況了么？可是，不是都說可以了么，還給我們加了預算吧。”

    張小斐心中一驚，難道剛才她在這不是在歡喜，而是在難過么。想到這，她趕緊又道：“沒事沒事，都可以商量的，肯定能解決的，沒問題，我們大家幫你想想辦法。”

    說著，眼瞅桌上手機還是那個消息頁面，她拿起來就是一看。

    “誒，你別！”

    賈玲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對方的臉上神色從錯愕，到一下子就黯淡了。

    消息的字并不多，只是寫著：

    “那行，基本上我們這邊沒問題了，你準備和我們團隊對接吧。”

    然后下一條就是語音轉的文字：“對了，忘記說了，我們這邊就只還有一個事情。就是小品的原班人馬我們不大可能照搬照套，所以主角的人選啊，我們肯定得換一換，得換個大咖來演...”

    ...

    這下，換成張小斐抑郁了。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立馬對號入座了——是啊，戲里面最沒有名氣，又擔當主要戲份的，不就是她么？

    要換，也就是換掉她，才有票房吧。

    她就知道。

    張小斐已經無數次想過這件事情了，并且認為這件事情發生概率不低，也嘗試著想如果發生了要積極地應對。可真的發生了的時候...

    “沒事，咱們也再努努力，這么大的公司都看得上我們了，想來下一次成功也不遠了。”

    賈玲立馬安慰道。

    她幾乎是把最好的角色，最美的角色都給她演，因為知道她的不容易。

    當初，張小斐在北電可是班級第一名。

    各方面素質突出。

    也深得班主任的喜歡，說招她，就是按照大青衣的方向去培養的。

    結果最后呢，她出來之后只是個普通的小演員，拍個爆炸戲眼睛傷了還被劇組的人組團欺負，卻只能哭泣著找賈玲訴苦，但也不敢多做什么。

    相比之下，同宿舍的楊函數已經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

    是的，別人聽了都驚訝：

    啊？你居然和楊函數是一個班的，不是吧，感覺她好早之前就已經紅了呀...誒，那你為什么不去找她幫幫忙呢，聽說你們倆還是有聯系的。

    當然是有聯系了。

    畢竟大學舍友嘛，只是兩人能保持聯系，也就是因為大家就是單純的關系，不走利益路線。

    倒是同班的袁山山，在去年的一檔節目里，大肆說她的一些不實的言論，說什么她打呼嚕。天知道張小斐有多無語，但是她也只是否認了，結果還被袁山山追著不放：

    “打呼嚕怎么了，又不犯罪，沒事兒！”

    還在圍脖下面繼續評論：“找一個比你呼嚕聲更大的男朋友就好了。”

    驚了，這都。

    但無論是這會同學有意無意的戲謔，還是之前好不容易上個節目，還被節目里的人打壓，最終歸結起來的原因里肯定都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不紅。

    所以那天她眼睛傷了之后，賈玲曾經用玩笑的口吻認真地說：“小演員，命真賤，快變成大腕吧！你離變成姐的偶像就差一部戲了！”

    而《你好李煥英》，就是這么一部戲。

    賈玲，也是目前唯一愿意給她這么一個女主角的導演，可是...

    “沒關系，姐。”

    剛開口說出這句話，張小斐就感覺鼻尖一陣酸楚，眼眶紅紅的，但還是道：“你的戲重要，我們以后還來日方長，但是你不能錯過這次這么好的機會。”

    說著，她還強顏歡笑道：“等你拍這部戲紅了，以后好多戲找你拍，那我不也是隨便選么？”

    “...那這部戲會紅，不更應該你來演么？”

    然后賈玲就又有點繃不住了：“小斐，我拍這部戲，有一些必要的堅持，其中肯定就有女主角得是你。他們說肯定要換，那我就是肯定不同意！”

    這些事情，她只是沒說。

    事實上怎么可能這種事情，之前沒有過呢？

    相比起換導演，其實很多投資方或許更早注意到的，就是演員吧。而賈玲不用說，她的故事她主演肯定沒問題，接下來就是張小斐的戲份最重了...

    而一部電影如果是這么一位沒有多少名氣的演員來擔任，票房肯定是不穩的。

    但這也就是賈玲的堅持。

    所以其實她這么久沒有拉到投資，也是和這些堅持有關。堅持自己當導演，堅持不要被資方影響太多，堅持正常的資金，堅持...

    要幫張小斐一把。

    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都不幫她的話，那就沒人會幫她了。

    張小斐今年已經33了。

    不年輕了。

    女演員的花期其實沒有男演員長，大器晚成可以接受，但是就怕晚了，也不成。

    “沒，沒有玲姐，你不要顧慮我。”

    張小斐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可能是要哭出來的感覺，但嘴里還是口是心非地：“沒關系的，我都還擔心自己能不能演好電影主角，演好你mama這個角色，壓力可太大了。

    這段時間，這段時間...”

    說著，她就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確實沒有辦法在看到賈玲的眼神后，繼續欺騙自己。

    這時候兩人不抱頭痛哭，該是什么時候呢？

    都已經相處生活這么多年了，張小斐知道賈玲對于這個故事，對于電影懷念母親這件事情的認真，那賈玲自然也知道張小斐對這個角色的認真。

    她也已經準備了太久了。

    當時劇本寫出來之后，她就一直在準備著。可以說賈玲斷斷續續準備了三年，她也斷斷續續為這個角色準備了這么久。

    現在說臨時要放棄這個角色，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說出口。就像是從高一開始就期待著上大學，也為此努力，最后卻沒有資格去考試，太難受了。

    “沒，沒關系，姐一定讓你出演...”

    賈玲哭的滿臉都是。

    “不，姐，你一定要接受，這樣的好機會不多，耽擱耽擱就可能真的更不好做了。”

    張小斐更是嗚嗚咽咽的，抽泣個不停：“大家都知道這個機會多難得，可能錯過東升文化，也很難找到這么合適的公司，來制作好的電影，電影才是最重要的。”

    “不，電影重要，你的角色也很重要。”

    “我知道，但是如果一定要選的話，我希望姐你選擇電影...”

    兩人越說越難過，直到驚動了外面的人。

    眾人這才魚貫而入，慢慢地了解了一些情況，趕緊安慰著。

    說什么哪怕說了肯定，還是有機會的；又說，不一定是女演員就定了呢，完全可以爭取：“對啊，只要沒有最終開拍，就可以爭取。”

    “是，我相信空降的女演員肯定沒有小斐合適，也不會做得比她好。”

    “小斐，你至少要去正面battle一次那個女演員，這個機會總是要爭取的吧！”

    七嘴八舌，吵鬧個不停。

    好半天之后，才有人恍然驚覺：“誒，我剛才一直聽到有聲音，是不是有誰的鈴聲在響啊？剛才太吵了，現在才...誒，真是，這手機是誰的？”

    眾人一愣，然后又是從人群之中伸出一只手：

    “拿過來吧，是玲姐的。”

    ...

    京城，東升文化。

    已經到了傍晚時分，伴著白天烈日的肆虐，這會的溫度哪怕是隨著太陽落下去了，也并沒有涼快幾分，甚至從地面上感覺都冒出了陣陣熱氣。

    韓升這會在屋子里待著倒是沒事，就是打個電話這事，有點問題。

    “奇怪，怎么不接啊...”

    韓升拿著手機看著又一個無人接聽，疑惑道：“難不成出去慶祝忘記帶手機了？哎，早知道先把事情給一條編輯完，發過去了。”

    “沒事，選角本來就是個慢慢來的，你沒必要這么著急通知她。”蔣希希在邊上笑道：“倒是我更好奇，你真的要讓古玥來演這部戲？你確定么。”

    “當然了，我自己當制片的戲，有角色可以適合，她也愿意的，讓她來試一試唄。”

    韓升撇撇嘴：“省的她以后一直只能演那種高冷小仙女的角色，或者就是都市花瓶，嘖，起碼還是給她點別的機會嘗試。”

    “她能行么，這角色能演么。”

    “能不能先試試唄，反正我就是開后門了，怎么樣吧，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韓升一陣打趣，然后手機鈴聲終于想起來。

    賈玲打回來了。

    他也就不再談笑，也不會計較剛才沒接電話。但作為合作伙伴，他還是希望這種事情事出有因，免得到時候出岔子，便笑道：“哎呀，怎么不接電話呢，我還以你去慶祝忘記帶手機了。”

    結果韓升還沒樂兩聲，就聽對面賈玲有些鼻音道：

    “韓總，你那邊，是已經定了女演員么？”

    “額，你消息夠靈通的啊”

    韓升一呆，想說果然娛樂圈的秘密真不多。

    但她應該不知道具體為什么選古玥，便含糊道：“是，確實定下來了。怎么了，有問題么？”

    “呼...”

    那邊像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后接下來，韓升就聽到對面長篇大論的開始了：“韓總，其實我想請你考慮一下，我們這邊的演員張小斐是已經為這部戲準備了三年，而且十分符合我心中所想的形象。并且，她不一定...”

    “誒誒誒，等一下等一下！”

    還沒聽她說完，韓升莫名恍惚了一陣，這都什么什么跟什么啊，什么三年，什么張小斐？

    這關她什么事情？

    “那個，我定的演員是古玥啊，我覺得她可以演王琴青年時期的這個角色，沒問題吧？”

    韓升皺了皺眉：“你之前說了，這種配角如果我要定的話，也是問題不大的吧？我覺得…咳咳，她有演那個角色的潛力。”

    他說完，自己都有那么點心虛。

    “呃...額，啊？”

    但電話那頭，賈玲那邊隨即一片錯愕。

    半晌后，才帶著一絲激動地，試探著問：“可是，你不是說，要換主角么？”

    “是要換啊，不然我給你們加投資干嘛。”

    韓升不知道，他這句話又把對方的心拉到半空中，頓了頓，韓升才繼續道：“剛才語音沒說沒說清楚就到時間了，然后又忙了一陣沒給你發消息。我是想說，主要就是陳賀的那個角色，我們要換。

    我想的是，我們得多花錢請一個能扛票房的來演男主角，這樣你和小斐演起來也安心嘛。所以我覺得沈騰就挺合適的，你們一起錄王牌對王牌，你那邊能不能...誒？你那邊，是有人在哭？”

    “沒，沒事韓總，你繼續說。”

    然后，就聽見賈玲也有些忍不住地，憋出一句道：“但是韓總，下次你有這種重要的消息，要不還是直接打電話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