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趕下車
季嵐請了四天假,受邀去京城的警官學院做一個犯罪心理學和社會心理學的專題講座。 連上周六周日,她總共四天休假,除去講座的公務之外她也沒閑著,拿著隨身的黑色筆記本去拜訪了警官學校的周教授,刑偵專家,當時經手過全國的幾起連環(huán)命案。 這是季嵐一如既往的堅持,周教授已年逾古稀,但對重大連環(huán)命案的相關細節(jié)依然記得清楚連貫,和她一談就是幾個小時。 她不敢讓老教授太勞累,掐著時間間斷,這樣斷斷續(xù)續(xù)的,兩天下來也沒有多少新的線索。 最后一次去找周教授的時候,季嵐終于問了最重要的事情,“您知道黎城97年那起12.15分尸案嗎?” “哦,你說那起啊,”周教授推了推老花鏡,“我沒有直接參與,聽說嫌疑人很快死亡,這個人身上有很多疑點。” “您知道什么?” 季嵐集中精神,心跳都有點快了,周教授倒沒注意到她的反應,喝了口茶,回憶著說:“這案子破的偶然,我當時在南方一個縣城參辦一起碎尸案,回來以后聽說了,就找朋友打聽,他當時也在黎城市局,是法醫(yī),就是可惜嘍,前幾年腦溢血突發(fā),走了……” 年老多情,講起來難免絮絮叨叨,感慨著世事無常,朝不保夕,許久才繞回了案情,“當時情勢特殊,黎城同時有另一起案子牽扯了大人物,加上年關將近,市局那邊不愿引起sao亂,出警的時候非常低調。” 大人物恐怕是斯諾·安,說得上巧合至極,季嵐點頭,周教授突然一頓,“啊,我記得老常說,這案子是當時的刑警隊長,嚴芮……這個后生女娃兒,我也很多年沒見咯。” “您是說嚴芮就是現(xiàn)場第一發(fā)現(xiàn)人?” 她有點著急,周教授又想了好一陣,“呃,這個我記不太清了,好像是吧,嚴芮帶人去的時候剛好把犯人堵在現(xiàn)場。” 兇器,尸塊,衣服上清晰的指紋,血跡,地板留存的皮屑組織……構成的證據鏈非常完整。 可張海民為什么死的那么突然?沒有同伙的話應該不存在滅口,可如果是謀殺,一個板上釘釘的罪犯,誰會有這樣的動機? 那傅朝雨又是誰? 這個問題一直是季嵐的困惑,周教授聽后又是一陣回憶,最終搖了搖頭,“我好像不認識。” 仍舊回到了原點,所知也不過一些外圍的信息,案件的核心始終沒有觸及。 傅朝雨到底是誰? 嚴芮醉酒和她母親說的那句“如果不是我的錯,朝雨,傅朝雨她……老魏她們也不會……”究竟什么意思? 迷霧還是迷霧,重重不見一絲線索。周教授看季嵐對這事很感興趣,還熱情地問要不要介紹她認識嚴芮,畢竟當事人最清楚。 季嵐連忙謝絕教授的好意,她現(xiàn)在越來越懷疑嚴芮或許隱瞞了某些關鍵的事情,如果她是第一發(fā)現(xiàn)人,那么…… 被降職處分是犯了嚴重的錯誤,嚴芮會不會是殺死張海民的兇手呢?傅朝雨或許就是動機。 不管如何是不能直接去問的,否則打草驚蛇,嚴芮撒謊她也沒有辦法辨認真?zhèn)危胫缽埡C竦恼嫦喔鼰o從談起。 告辭周教授,季嵐坐下午的航班回了黎城。 剛落地,手機收到短信,她閑得長草的老母親又跑出去玩了,說好來接她的不來了。 “……” 意外又不意外,她可愛的母親季琬琰一貫如此“大事靠譜小事摸魚”,變卦比天氣還快。 心里嘆氣,季嵐提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出了航站樓,正考慮先去吃飯還是先坐車回家時,突然聽見有人叫她:“季嵐~” 居然是嚴婧瑤,她還舉了一個夸張的應援牌,彩燈閃閃地標著:黎大女神教授季嵐。 “……” 多虧她的高調,季嵐感到周圍好幾束視線刷刷打在她身上,充滿好奇意味的上下掃視。 嚴婧瑤其實早看見她了,只不過老想逗逗她,這會兒才把應援牌的彩燈熄了,夾著牌子小跑過去,笑得殷切,“嵐嵐,我來接你回去~” 季嵐雞皮疙瘩掉一地,跟她保持距離。 “你怎么會知道我的航班?” “你mama說的啊。” “……” 嚴大律師眉毛彎彎,職業(yè)假笑,季嵐看著慢慢才從琢磨出意思來——你媽賣你也挺利索的。 好吧,她不想說話了,跟著去了地下停車場,開門坐上了副駕,系好安全帶。 “你把我送到黎大就行,謝謝。” 儼然是對待出租車司機,目不斜視,一個多余的眼神都不給,口氣極其陌生。 嚴婧瑤好笑,“季教授,你是不是還在生氣啊?” “……” “難道那天沒有干爽你?” “……” “可你的xiaoxuexue明明都流水流得止不住了。” 越說越過分,她伸手來摸她的腿,季嵐終于忍無可忍,抓住她的手腕,眉頭擰了幾道彎,“嚴婧瑤,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那你笑一個給我看~” 嚴大律師又耍無賴,順勢抓季嵐的手,曖昧地摸著她的手背,手指輕輕地滑,“來嘛季教授,笑一個~” “……” 好像她是賣笑的,季嵐無語,想把手從她手里抽出來,“你到底要不要送我過去?” “送啊,你先笑一個嘛~” “……” “笑一個我就開車,你不是餓嗎?” “……” 手指被牢牢抓著死活抽不出來,季嵐又好氣又無奈,嚴婧瑤不依不饒,她只好勉強扯動唇角,露出敷衍而不情不愿的笑容。 一瞬而已,很快又恢復淡淡的表情,她扭頭看向車窗外頭,側顏清冷,宛如白霧中的藍色玫瑰,美得神秘,幽僻。 嚴婧瑤有幾秒鐘的走神,很快又笑了笑,手指輕輕一撫季嵐的臉,“季教授,你還真是千金難買一笑。” 季嵐不搭理她,嚴婧瑤坐正系好安全帶,把車開出停車場,“我訂了餐廳,現(xiàn)在帶你過去,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不用了,謝謝,我有事情。” 今天是周一,晚上她有個預約,并不想讓嚴婧瑤知道,“你把我放在黎大就好。” “你干嘛非要去黎大?” “沒什么。” “那吃了飯我送你過去。” “不必了,我現(xiàn)在不餓。” “但也是晚飯時間了,你真的沒有想吃的嗎?這樣的話我點川菜可以嗎?” “我不餓。” “……” 叁番五次的拒絕,嚴婧瑤火蹭一下上來了,她還沒這么熱臉貼過冷屁股,一腳剎車生生停在路邊,涼涼道:“你牛逼,我不送了,你自己下車打車過去吧。” 一副你愛咋咋的樣子,季嵐沒說話,果斷解了安全帶,下車。 嚴婧瑤哂笑,默默看著她小心避開車流走到路邊站定,準備拿手機打車。 天色擦黑,一個美女站在車來車往的路邊多少顯得有點突兀和怪異——但關她什么事? 嘁,翻了個白眼,嚴婧瑤打起轉向燈,瞅準時機趾高氣揚地從季嵐面前開了過去,故意噴她一鼻子尾氣。 腦殼有豬豬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