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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兩個人皆是得償所愿,一個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郢都的丞相,一個收歸了寧家產業,靠著一手織錦技藝成了郢都首富。 頭頂的雨水還在下,寧晚清的聲音就像是這砸落在傘上豆大的水珠。 裴述蹙了眉頭,“我們談談。” 寧晚清攥著手中傘柄,視線從他握著的手臂上移開,“錢不夠?”她略微沉吟了片刻,伸出手來,“連櫻,賬冊拿來。” 連櫻不敢怠慢,將從屋內一并拿出來的賬冊給寧晚清遞了上去。 于傘下,她神情柔和認真。 纖白手指翻動紙頁飛快,隨后在細細查驗賬冊時出了聲,“你我二人既然是和離,自然也是不能虧欠什么。我之前給了李伯幾個好打理的鋪子,想來也的確有些寒酸。” “京城內我寧家的織云閣生意興隆,我都留給大人。” 裴述攥緊了手中傘柄,死死的盯著面前女子那張看上去漫不經心的臉,“我對經商一竅不通。” “沒關系,鋪子活計我都留給你,你不會打理他們會,收錢就行。” 沒等裴述開口再說什么,寧晚清將另一本賬冊又翻開合上,再次道:“我手里還有一些空地,這座宅子的地契,我也已經給了李伯。想來大人日后若是娶了妻,有了孩子可能這座小宅院不太夠住,那些地倒是可以再蓋一個大一點的。” “我不會再娶妻。”裴述眉宇比天色還沉,“和離書我還沒同意,你不能走。” 寧晚清像是早就知道他會這么說,抱著手中賬冊輕笑了一聲,“和離書我已經派人送去官府一份了。” 她寧晚清做事何時給自己留過余地? 就如同當年她雷厲風行的決定與他成親一樣。 寧晚清總覺得裴述今天不對勁,尤其是在她說完剛剛那句話之后,那雨幕之后,陰影之中籠罩著的身影,像是雨中被打濕的嬌花。 她張了張口想問一句,他不愿意和離的理由,卻是在余光之中看見梅晴的身影后,那卡在口中的話語全部都咽了下去。 她捏著手中的賬本邁步上前,將東西一股腦的全都塞進了裴述的懷里,“裴述,我寧晚清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當年若不是大人,我也不會成為梁國首富。” 她聲音一頓,整個人向后退了一步,“裴述,這些年首富我也當膩了,咱們夫妻一場,這些是我全部積蓄,我們兩清了。” 裴述捏緊了手中的厚厚一摞的賬本,仰頭望著那轉過身去的背影叫出聲,“寧晚清,你給我站住!” 寧晚清充耳不聞,那轉身而過的面容柔和清美,身影漸行漸遠。 這分明就是打定主意要走。 裴述攥著手中賬冊沖著那身影冷哼出聲,“和離就和離,寧晚清,大人我又不是離不起!”舊時光 李伯看著那被雨水打濕的自家大人,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將傘撐在他頭上問出聲,“大人,夫人走了。” 裴述盯著那身影,將手中的傘柄攥得嘎吱嘎吱作響,“她平日里過慣了嬌奢的生活,等幾日她會回來的!” 李伯低垂了頭,“可看夫人今天不像是能回來……” 裴述攥著傘柄猛地轉過身朝著李伯看了一眼。 李伯當即閉了嘴,將頭垂的更低。 裴述皺緊眉頭,“大人我最近得罪她了?” 三年夫妻情分就……沒有一絲的留戀嗎? 李伯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裴述一眼,“可能是大人今天晚歸……” “大人我這不是害怕……” 裴述聲音戛然而止,他看見雨中沖他走來的梅晴,臉色一沉,“你怎么來了?” 梅晴視線從寧晚清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后提著手中準備的糕點笑著走上前,“晴兒想著今日大人為夫人過壽宴,便準備了一些糕點,沒想到夫人竟然跟大人和離。寧家當年若是沒有大人幫襯何來今日榮華……” “梅晴,我相府之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雨中,裴述的聲音冷而凝,端的是冷漠至極的調子,讓梅晴瞬間的攥緊了那緊握著食盒的手。 裴述的視線在她身上不愿停留半分,便是捏緊了手中的賬冊,拂袖離開。 月中,雨中,不知道是誰比誰的背影離開的更加狼狽。 梅晴看著李伯躬身離開的背影,雨中她攥著手中的食盒眉眼之中含了一抹怨毒。 她寧晚清算什么東西,她堂堂梅郡王府家的小姐,三年前與裴述訂婚的明明是她!一個商賈之女搶了她的夫婿,她怎么能輸給她! 梁國六年三月二十四日,梁國丞相與首富寧晚清和離。 三月后,梁國偏遠的安南鎮內多了一個織工一流的繡娘,同月,裴述當庭惹怒梁帝,被貶于安南鎮做了個九品知縣。 …… 七月,禪聲不絕,炙熱的陽光從粗壯的大樹晃動的樹葉上投射而下,映照在十分簡陋的小木屋中。 木屋院中放了一把躺椅,躺椅上躺著一身著布衣的女子,女子臉上蓋了一頂斗笠,抱著手臂似乎是在睡覺。 安南鎮地處偏遠,位于整個梁國邊境之地,鎮子不大,民風倒是淳樸的很。當日,寧晚清從繁華的郢都城之中離開,一口氣奔到梁國邊境,挑了這么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鎮子住了下來。 木屋是寧晚清自己搭的,與之前郢都當中的那套相府相比,簡直寒酸的很,一點都不稱她梁國首富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