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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到處都要臉面的世界里,越是身邊圍滿了親朋故友,越會徒增是非口舌,而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陸婉兒也沒有信心可以承受。 不愿留在北方距沂州府太近的城池,則是怕徒增希望,終有一刻會忍不住讓溫家知曉。 既然手中暫不缺銀錢,陸婉兒經過思慮再三,決定或可去繁華之地揚州隱居些日子。 一來商貿大城對外來之人司空見慣,即便有人有心打聽也更方便遮掩;二來,當地官府為維護良好地通商秩序,在治安舉措上頗為重視,所以只要是住在城中,生活上也能保證便捷安全。 還有往更長遠些想,若日后帶著孩子想要擇此地久居,隨便尋些生意做一做,比起旁的地方自然也是商機更多。 論起心中盤算,也不能怪陸婉兒隨遇而安,這是她為保全腹中骨rou平安生產臨時所能做的最優決定了。 遠離所有是非之地,選一個安全之所,有信賴之人照顧,也不缺銀錢傍身,等孩子順利出生后再依情況作日后打算...... 即便已經盡可能地想著周全,即便已是遠超旁人那般心思縝密地計劃著,即將漂泊無依地陸婉兒,夜深人靜的時候也還是會反復質疑,僅憑她一介女子,是否就能順遂一生地把腹中那個,極可能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的孩子撫養成人? 這當真是不太有把握的事。 好在熬到第二日一早,她便又能恢復正常了,又能逼著自己認真吃飯,逼著自己繼續為即將獨自面對的未來,做更多準備。 前路漫漫卻為母則剛;正常狀態下地她,不愿以此捆綁了那個她愛的人不得回京,正常狀態下地她,也不愿讓孩子在如此復雜地漩渦中降生成長。 總之,正常狀態下地她,會固執地認為自己這腹中胎兒是她陸婉兒的骨rou,不是任何人的牽絆,也不是任何事情的籌碼。 連日大雪,因這第二場雪下得不見停歇,就是溫府下人都已是打掃不及,以至于近來府上眾人行走都小心翼翼,而主子們沒有特別重要之事,也緊閉房門甚少外出走動。 而就在這天寒地凍,漫天飛雪地時刻,剛寄出書信不過兩日地溫彥行,卻先收行到了老師陸摯的來信,信中卻只有一言“暫不要回京!!!”。 雖確認了是老師字跡,溫彥行心中卻起了十二分的不安,沒有任何解釋或多余之言,許是因為京中危險,老師才倉促之中只此一言,以示警告。 正在溫彥行輾轉反側,徹夜未能安睡地第二日傍晚,緊接著收到了第二封信。 也是自京中傳來,卻不是老師所寫,而是一直也有保持通信另一位同僚寫來的,仔細辨認字跡亦是沒錯,只因信中卻也只有一言“速速回京,呂相危已?。?!” 已被革除宰相之職的老師,還能有什么危險? 從接連兩封書信里,溫彥行得出地結論是:“那就只能是生命之危了,怕是圣上對老師動了殺心!” 已經顧不上再行深思,即便京中如今已是刀山火海,為了恩師怕是也要闖上一回,只是此途兇險,許是要做最壞的打算! 溫彥行思忖之后,冒著大雪,帶著決定去見了父親,把恩師已經被罷相的事合盤托出,也把這兩日收到的京城急信告知于溫父。 即便溫家老爺也知曉,哪怕他回了京也不見得就能改變什么,但又思及起碼這三年未涉朝堂,回京亦沒有復職,理應不會受到太大牽連才是。 只是守孝之期有差,溫家老爺頗有些擔心,還是希望溫彥行再等上大半個月啟程入京。 可兒大不由爹娘,甚覺事態緊急地溫公子也只是前來稟明一聲,想讓父親早做些準備,以防日后有突發地壞消息傳來,也能多少有個應對。 其實就連溫彥行自己也不會想到,已經三年未曾回京,此番回去最壞的結果,到底是有多壞? 就算圣意難測,老師處境危急而艱難,而對于更多地“險惡”心里卻是沒有足夠預判地。 溫彥行能想到的也更多只是到京以后,可先行去尋幾位故友,看看能不能就恩師危局暗中轉圜一二,即便僅憑自己眼下身份想救陸相怕是癡心妄想,不過若能助其府上家人一二,也算是不枉老師對他的恩義。 事態危急,從溫父書房出來便打算叫上兩位仆僮,連夜起身奔京的溫彥行,卻還是不免想再去看一眼陸婉兒。 想跟她細說一番此行緊急之緣由,想讓她安心等待他歸來,想跟她說為報師恩只此一回,而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定是已經辭了官職,家中父母也沒有理由阻攔兩人婚事,自此以后閑云野鶴過完余生,他心中不悔。 滿懷心事地溫公子,不經意間人便到了院兒中,許是北風呼嘯聲音凌冽,而腳下踩了厚厚地積雪,溫彥行無意而為,卻是走路地腳步聲都輕了許多。 孕期已經三個多月的陸婉兒,近來孕吐已有些好轉,丫鬟玲兒瞧著二小姐清瘦,而趁著天氣寒冷,也是好心想要做些葷食拿來給她進補,怎知陸婉兒聞著rou湯香氣便又吐了,也可能正是如此,二人未能察覺有人已經到了窗外。 “怪玲兒疏忽了,不該晚上還端這些湯進來!”小丫鬟有點兒愧疚地說。 “不怪你!近來明明已經好多了,許就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口味還是更喜清淡,怕是個女兒?!标懲駜喊参恐屑氄疹櫵牧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