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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直住在那個二樓?”陸婉兒有些狐疑地繼續問道。 “對啊!從我記事起就住那里。府上只有這么一個閣樓,也是沂州府有名的狀元樓呢,雖說好像也不是狀元,但我們家公子也算整個沂州城里讀書最厲害的了。只不過高中以后就一直在朝中做官,所以已有許多年都是常住京城里的宅子,近來也是為老太爺守喪才回來的,這回可能要在府上住上很久吧。” 說著說著,不知何時已經把掩著半邊口型的手放下來的玲兒,又開始把那只手掩了回去。”聽說二少爺在京里,很得當今皇上和宰相的欣賞呢,府上所有人都知道,我家公子以后定是前途無量!” 關于溫彥行,小丫鬟知道的不少也不多,但凡知道點兒又覺屬重要信息的部分,就快速八卦了一下,全講給陸婉兒聽。 陸婉兒也不是絲毫沒有耳聞過,畢竟來了溫府那么久,又怎可能不知那人是整個溫家的驕傲呢。只是并未興起興趣深究過,畢竟云泥之別的人,越是人中龍鳳怕越是與自己沒什么干系。 只是,那聲分貝稍有點兒高的公子稱呼,倒沒有讓陸婉兒覺得奇怪;原來是溫家少爺就住在抬頭便能看見的那棟閣樓上,也未讓她感到有什么不妥;而令其心生詫異的是,好像之前樓上的窗子本是開著的,不知為何有人喊了一聲過后,突然就關上了? 當然陸婉兒這時也沒有懷疑,樓上之人會從窗子里看向她這邊。因為她根本不會認為,溫家少爺那樣的人物,會對自己有什么興趣,更不會認為兩人未來又可能有什么交集。雖說長得是過于帥了些,可無親又無故地,無論怎么論起來,都是一個跟自己當真是關系不大之人,就連二人能見面的公眾場合,都是少之又少。 這倒也不是陸婉兒過于妄自菲薄,橫亙在溫家少爺與她陸婉兒之間的,簡直就是風馬牛不相及,兩個人根本在她看來就不屬同一個世界的人物。既然從一開始就十分明晰這些道理,又何必去做那個庸人而自擾呢。 喝喝茶,賞賞景兒,逗逗小丫鬟,想想下一步如何開始賺錢不好嗎?茶不甜,花兒不香,玲兒不可愛,成為一個越來越富有的人不好嗎? 凡是在北方,與北方人呆一起久了,嘴上學不會“兒”話音的心里也都學會了,就像玲兒無論同她說什么話兒,后面帶上個“兒”字,都讓陸婉兒覺得甚是奇妙又好聽。 眼瞧著與玲兒的感情越好,婉兒也越是覺得,關于玲兒之事亦萬不可cao之過急。第一,在舅母與自己返程之前,也就是說起碼最近的幾個月里,溫家想來也不會讓旁人來替換她的,尚有時間仔細著為這件事做些鋪墊。 第二,哪怕玲兒于溫家而言,不過是個小小的使喚丫頭,放她自由或許也算不得是件大事,但在一切都沒有把握之前,一定要先不動聲色,不能讓她生出希望又失望,也不能不分時機的莽撞行事,萬一犯了溫家有些不知道的忌諱,那自也不是明智之舉。 心思從那閣樓之上,復又流轉到了身邊玲兒的身上,陸婉兒喝著粥暗暗思忖著。 對于重要之事,走一步前多看幾步的能力,許也是她天生就有的,只不過在此時方才更加顯現了出來。雖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紀,但心思縝密起來,卻是有著讓人不得不佩服的魅力。 用過早膳后,花言巧語的蠱惑著玲兒,同她一道稍作些不起眼兒的偽裝后,二人戴上了帷帽,又悄悄地從側門出得府去。 而這邊昨日未能睡好,早上便貪睡到不知時辰的溫彥行,剛剛起床來推窗往小院兒里瞧,便被不明所以的仆僮,一聲呼喊嚇到趕緊關上了窗子。 按道理,平日里是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仆僮知其喜靜也隨他莊重,尤其在京中更需謹小慎微之地,不僅很少這般高聲稱呼,就連平日里說話也是低聲簡要而行。 只是少爺向來勤勉,身體素質又好,若無意外都是按時辰自覺便醒的;所以仆僮也是無辜,只怕是以為自家公子身體有什么不適,方才這么晚了還未晨起。半推門之時,大聲沖里面喊了一句“公子”,也是心急之下的過激反應。 喊過之后看到還未梳洗的溫彥行,正一邊關著窗子一邊示意其聲音小一些,雖仍是懷疑少爺莫不是昨晚睡覺前忘記了關窗子,染了風寒才強撐到現在才起,但對自己方才的高聲之舉也是覺得莽撞了,離京時日不久竟然開始一驚一乍起來。 于是,頗有些尷尬和羞赧的仆僮,望著自家少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恢復了往日機敏的樣子,輕聲詢問自家公子可是身體有所不適?需不需要去請大夫,或是端些什么羹湯過來? 其實對于溫彥行近來的一些變化,兩個仆僮才是感觸最多也是最先察覺之人,無論是憑窗飲茶的新習慣,還是其平日與京中風格完全不同的著裝,亦或者是整個人的神態,都是與先前那個熟悉的公子有所不同。 甚至有幾次,還看到了自家少爺自顧自地就笑了,雖笑得很下意識,嘴角也很淺淡的一點兒弧度,可這在以前卻真是沒有過的。 更有些詭異地是,溫家老太爺剛剛過世不久的這個時機。 哪怕是因為常年在外,同自家祖父感情沒有那么深厚,而公子又向來冷靜自持,因此不至于過多表現出難過不舍的樣子,可以理解;可因守孝期長,擔心京中之事的緊張與迷茫,伙計感受到的也不多,即便這也是因為公子心中早早做了預判,因此亦未產生或表現出過多焦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