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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幅長相,是被許多姑娘所懼怕的,可架不住他打獵賺錢,十六七歲就蓋了大房子,自此,來說親的媒人簡直踏平他家門檻。 陸母看不見,身子又不爽利,便把兒子的婚姻大事交給陸學自己辦。 陸學拒了十幾戶人家,就在外人都以為他不說親的時候,他卻從外面買了個姑娘回來,也就是秋眉。 秋眉剛被買回來的時候,瘦瘦小小的,又懼人,被村里人看見,無一例外都是搖頭,轉頭便說閑話:“那女的長得也不好看,看著也不好生養,陸學怎么就買了個這樣的女人,嘖嘖……” 管他外面的人怎么說,陸學皆不在意,只管把媳婦兒養了兩年,總算不再怕他,身上也不似剛來時那般單薄,又過一年,懷了孩子。 這些事村里人都知道,盛黎嬌也聽過兩耳朵。 她雖看不慣買媳婦兒的作為,可畢竟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也輪不到她說三道四。 本以為買媳婦兒的男人定不是什么好的,可今日看,陸學看著莽撞,對秋眉幾乎言聽計從,在外人面前,也是真心維護。 盛黎嬌心緒回轉,忍不住在兩人身上打量一二,暗自尋思,傳言許是有誤。 正想著,她又被秋眉捏了一下:“阿嬌可真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小媳婦兒了?!?/br> 盛黎嬌再三被夸,終于忍不住紅了臉。 這些話在她剛嫁過來時總能聽到,不管是陳大娘還是其他嬸娘,見她便說漂亮,直到后面混熟了,才少了許多贊美。 盛黎嬌也好久沒聽見了,猛地一聽,輕輕撓了撓頭,小聲說:“秋秋姐也好看?!?/br> 兩人坐下來慢慢聊,你夸我一句,我夸你一句,不一會兒便成了好姐妹。 洛長青和陸學插不進話,而孩子又有困頓之像,索性抱去里屋,把外面的空間留給兩位。 沒了男人在場,盛黎嬌明顯更自在了點,或者說,沒有陸學在,她輕松了許多。 兩人夸累了,便聊起家里的事,盛黎嬌是好奇的,幾次欲言又止,直到被秋眉戳了一下:“你想說什么?” “秋秋姐……陸大哥對你好嗎?”她尤記著買媳婦兒的事,現在喜歡秋眉,自然想打探一二,若是人家夫妻恩愛,她便為自己的揣度道歉,可要是秋眉過得不好,她總要幫一幫的。 秋眉很快就明白了,撲哧一聲笑出來:“阿嬌是聽了村民的話?” “嗯嗯?!笔⒗鑻蓚}鼠點頭狀。 卻聽秋眉輕嘆一聲,眉眼間多了幾分懷念:“曾經,我也是那樣以為的。” “我喜歡阿嬌,剩下的話你也就聽聽,莫外傳了?!?/br> 盛黎嬌繼續點頭,舉手做保一定不跟第二個人講。 秋眉到柳村不過三四年,前兩年怕見人,很少會出門,后面懷了身子,又被陸學瓷娃娃似的養著,輕易不肯讓她下床,唯恐哪里不小心,碰到傷到就不好了,以至于她與陸學成親幾年,在村里竟沒一個能說上話的。 今兒她只是想見見那個傳說很漂亮的新媳婦兒,怎么也沒想到,竟聊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大家都說我是被陸學買來的,其實也沒錯,但當時——” 若不是陸學買下她,秋眉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 她也曾是官家小姐,直到父親犯事,舉家被抄,男子流放女子入娼,她前腳逃出青樓,后腳就被人販子抓去,因她不從,在人販子手里沒少被打。 那年到了遼陽鎮,她因又一次逃跑被痛打,病危卻不被醫治,人販子看她沒救了,就想一兩銀子丟出去。 可鎮上的人也不是傻的,沒必要花一兩銀子買個要死的。 那時候,秋眉真以為自己命盡于此,近乎絕望之時,是個面容狠厲的男人說:“我買了?!?/br> 秋眉剛說完,忽然聽見耳邊隱有啜泣,她回頭一看,才發現盛黎嬌已經哭得稀里嘩啦,可憐巴巴地抹著眼淚,不住嗚咽。 “嗚嗚秋秋姐好可憐,嗚嗚陸大哥是好人——” 秋眉忍俊不禁,幫盛黎嬌抹掉一滴淚,忽然逗她:“不覺得陸學可怕了?” “本來、本來也沒有很可怕?!笔⒗鑻蛇€記得,當初洛長青才叫一個不近人情,不動的眉眼時刻彰顯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嘿,陸學就是個憨子,總覺得我弱不禁風,尤其是有了身孕,更是一直拘著我,他自己上山不在家,便讓娘看著我,總之就是不許亂出門,實在想出去了,也要他跟著才行?!?/br> 與其說這是抱怨,倒不如說是甜蜜的負擔。 “咳咳咳!”盛黎嬌重重咳嗽了幾聲,懷疑她是故意的。 “啊——阿嬌?!鼻锩紲愡^來,張開雙臂和盛黎嬌抱在一起,“我好喜歡你哇!” 盛黎嬌嘿嘿一笑:“那我、我也喜歡秋秋姐?!?/br> 也不知怎的,兩人說著說著,偏到同一個話題上—— 說自家夫君的壞話。 秋眉:“陸學真煩!他這也不讓我干那也不讓我干,出個門都要跟他匯報,咳嗽兩聲恨不得讓我住進醫館里!” 盛黎嬌:“夫君也真煩!管我這管我那,吃碗冰沙都要說!” 兩人說得正起勁,卻聽一陣咚咚的響聲,循著聲音往后看,洛長青和陸學都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倆。 “……” 兩人同時起身,盛黎嬌不敢和洛長青對視:“或許,你們什么都沒聽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