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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 學校的報道登記處人山人海,到處是來登記的新生和幫忙做引導工作的學長學姐。 簡判在人潮中一眼便注意到了鶴立于群的遲澤無。 周圍的人要么在家長的陪伴下, 提著大包小包去登記,或是提著行李箱與同班的結伴同行。 而他單就挎了個斜跨包,耳內塞著耳機,像是簡單的獨自到某個景點逛一圈。 這幅與眾不同的模樣本就顯眼,再加上他身形出挑, 長得極為優越, 表情冷然,便更加引人注目了。 簡判當時就覺得他太他媽帥了,和他們這些小雞崽似的新生、乃至和在場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 許多學姐在一旁時不時打量他, 最后其中一位鼓足勇氣上前問他要聯系方式。 他不出意料地拒絕了。 學姐不想放棄,不屈不撓地找了借口繼續討要。 緊接著, 簡判見他掀了掀眼皮,沒什么溫度地說:“我不用手機。” “……” 間接性拒絕的讓對方無話可說。 他在簡判心里直接成神了。 簡判像個迷弟一樣排在遲澤無身后做新生報道登記。 在聽到他和自己同專業同一個班, 社交達人簡判不假思索便向他搭話, 收到了預料之中的冷淡回應。 一路上簡判滔滔不絕, 嘰里呱啦個不停, 遲澤無全程沒搭理他。 直到快到寢室時,遲澤無倏地止住腳步,回過身。 他們的身高有段差距,所以遲澤無看簡判時是垂著眼睛的。 他說:“你去報告廳簽名了嗎。” 簡判當即愣住了。 在得知新生還要去簽名領校園卡,他迅速和遲澤無告別,前往報告廳。 心想這人真是不僅很他媽帥,還是個大好人啊。提醒他不要忘記領校園卡。 火急火燎地趕到報告廳。廳內空空如也,連個鬼影也沒有。 簡判意識到自己被玩了,為的就是甩開他。 但這不妨礙后來和遲澤無成為室友的簡判依舊做了他四年的迷弟。 四年下來,遲澤無給簡判的感覺就是,沒有誰可以走進他心里。 即便相處久了,相互間變得熟絡,但永遠觸碰不到深層次的那一面。 以至于他對遲澤無一直抱著崇拜與仰望的心態。 大四那年,他們整個寢室都在玩一款叫作dota的游戲。 組隊人數不夠,他在網上的好友拉了個高中生meimei過來。 一開始簡判覺得這個meimei幼稚的可愛,游戲玩得挺菜,但說話有趣,經常蹦出些鬼點子增加他們的游戲趣味性。 大家都很喜歡和她一起玩,私底下聊天的時候偶爾會提起她。 過了一段時間,簡判發現這個meimei對遲澤無有意思。 她表現的太明顯,還不自知。 簡判覺得很可惜。因為這預示著她即將被無情拒絕,可能就此受打擊到不來和他們玩游戲了。 沒有誰想失去一個有趣的隊友。 兩天后,meimei果然被拒絕了。 但她并沒有因此氣餒,照常和他們一起游戲,說著搞笑段子,做出一些令人忍俊不禁的事情。 有一次meimei在游戲過程中鬧了個好玩的大笑話,大家都被逗笑了。 簡判笑得撇過頭咳嗽兩聲,回頭時偶然發現旁邊的遲澤無盯著電腦屏幕,笑了。 這不是簡判第一次見到他笑。 但以往他都是場面化的笑笑,不是發自內心的。 而這一次切切實實是感到愉悅,不由自主地笑了。 更讓簡判覺得不可思議的還在后面。 遲澤無竟然和那個meimei在一起了。 自那以后,像是神墜入凡間,那個周身不沾煙火氣的人難得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飯,考不考研,變得更容易接近了。 即便如此,簡判對于他們這段感情依舊很不看好。 隔著網線不說,對方還是個高中生,尚未接觸過外面廣闊的世界,遲澤無又是個冷性子。 果然,好景不長。臨近畢業時,遲澤無家里發生了意外。 蘇城與海市離得近,不過一個小時的車程。 遲澤無當時例行回海市的家,人在車上便接到一通警察的電話。 他父親公司屬下的化工廠爆炸,而他父親被埋在廢墟下待解救。 等遲澤無趕到現場,醫護人員正推著擔架車把受害者往救護車里送。 擔架車上躺著的正是他的父親,衣衫破爛,血rou模糊,露在外面的皮膚沒有一塊好的,全是焦黑色。 那雙一向以嚴厲之色注視著他的眼睛,可能永遠不會再睜開。 公司里在傳遲志華為節約成本,指使管理人私藏廢料,導致化工廠爆炸。 只有遲澤無知道不是這樣。 但他身為公司法人,無論如何都難辭其咎。 遲志華的剛正已經到了刻板的地步,也是這一點,讓陳婉和他離了婚。 遲澤無生長在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家庭。 父母因為利益結婚,又因為利益一拍兩散。就好像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圍著利益而轉,感情是最廉價和可笑的東西。 他沒有得到過愛意與陪伴。 在別的小朋友還有父母接送上學,周末帶他們出去玩的時候,五歲的遲澤無已經會自己搭車,放假便獨自關在房門內研究機械模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