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9)
當時芣苢根本不敢相認,只怕自己認錯了人。然而戲班子接到邀請,前來孟云深府邸唱戲,芣苢這才敢肯定,當年的救命恩人,便是眼前這位儒雅先生。 芣苢目光煞是愛慕,垂著頭,有些個羞澀的說道:孟先生對芣苢的救命之恩,芣苢無以為報,若是孟先生不嫌棄,芣苢愿意 不必。孟云深不等他說罷了,直接開口拒絕。 嘖嘖 荊白玉在角落嘖了嘖舌,道:這孟先生啊,怎么與你一般,從來不解風情呢。 他說著虎頭去瞧厲長生,滿眼都是嫌棄之色。 厲長生出手很快,捏住了荊白玉的下顎,然后低頭在他唇邊一點,道:我何時不解風情?小白倒是說說,說對了有獎勵,說錯了要懲罰。 你,你別胡來!荊白玉趕忙推了他一下,嫌棄的擦了擦。 孟云深!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底氣著實渾厚,可不就是陵川王荊博文? 荊博文尋了孟云深一大圈,總算是找到了人,急匆匆趕來喊了他一聲。 看來,好戲沒有結束。厲長生低笑一聲。 荊博文急匆匆而來,走得近了,這才定眼一瞧,道:咦?芣苢怎么也在這里? 芣苢眼睛有些個泛紅,垂著頭,仿佛被人給狠狠的欺負了一般,叫人瞧著就憐惜不止。 荊博文好奇的說:芣苢你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要哭的模樣?莫不是有人欺負你罷? 不不,大王您說笑了,怎么會有人欺負芣苢呢?芣苢連連搖頭,卻控制不住瞧瞧的瞥了一眼孟云深。 嗬 荊博文瞬間抓住這微小的眼神,倒抽了一口冷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孟云深,道:云深啊,你剛才做了什么,不會是對芣苢意圖不軌罷? 大王。 孟云深并不辯解,只是涼颼颼的盯著荊博文。 荊博文頓時反了齒,道:我就說嘛!肯定是誤會,一定是芣苢誤會了你。 荊博文一臉真誠的看著芣苢,道:芣苢啊,你不知道,我們孟先生罷,他有點有點不同尋常。孟先生他不喜歡女人的。 他這般一說,芣苢表情扭曲了三分。畢竟 芣苢只是長相陰柔罷了,他根本不是女人,可是個如假包換的男子。 孟云深有點開始頭疼,覺得自己應該現在轉身離開。 荊博文趕忙繼續說:我的意思是,其實我們孟先生不喜歡女人,也對男子沒什么興趣。你知道的,他這樣的人,木頭一塊,十足沒有意思,冷冰冰的是不是? 芣苢無聲嘆息,目光哀怨的在孟云深身上轉了一圈。 孟云深板著嘴角,表情冷淡,側目瞧著荊博文,道:大王倒是了解云深。 那是當然。荊博文笑呵呵的說。 孟云深勾起一個假笑來,笑的還挺溫柔,道:那大王應當知道,云深不喜歡女人,對男子無有興趣,唯獨對大王一片心意天地可鑒。 ???荊博文狐疑納罕的轉頭瞧他。 嗬 芣苢止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那抽氣聲仍是清晰可聞。 芣苢目光在荊博文與孟云深身上不斷的掃動著,臉上表情精彩紛呈,驚訝、迷茫、納罕、不敢置信、失落悲傷,一連串掃過,最后眼睛通紅,眼看著便要哭將出來。 嗚 芣苢一言不發,轉頭嗚咽著突然跑開。 喂 荊博文喊了芣苢一聲,不過芣苢根本不理人,也不停下腳步。 荊博文心中頗為無奈,回頭瞪了一眼孟云深。 孟云深又恢復了冷冷淡淡的表情,道:云深未有說假話。 好你個孟云深,荊博文道:你瞧瞧,你把芣苢給嚇成什么樣了。 怎么的?孟云深道:大王如此會憐香惜玉。 其實荊博文趕忙換了笑臉,配笑著說道:其實我就是怕芣苢出去亂說,把你的名聲給破壞了。 無所謂。孟云深淡淡的說道:畢竟跟隨大王如此久,還有什么名聲保得??? 你什么意思???荊博文瞪著眼睛,道:你別以為你現在少了一根胳膊,我就不敢揍你了!病號我也是會打的。 孟云深道:大王是以為,云深少了一條手臂,便制不住大王您了。 你還敢小看人!荊博文擼胳膊挽袖子,道:現在就收拾你! 他說著猛的撲過去,想要制住行動不便的孟云深,孟云深略微一側身,動作靈動迅速,在荊博文近身的一剎那,突然躲避,然后接上一個轉身。 咚 荊博文的手臂被壓在了墻上,孟云深按住他,將他一推,便壁咚在了拐角的墻壁之上。 荊博文頓時臉色變了數變,道:我剛才是手下留情了,你有種放開我,我們再來一次! 咳咳! 荊博文這話才說罷了,就聽到旁邊很近的地方,有人咳嗽的聲音。 嗬 荊博文被嚇了一跳,趕忙側頭去看,就瞧見厲長生與荊白玉站在拐角旁邊,正微笑著瞧著他。 莫名其妙的,荊博文滿臉通紅,感覺自己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還被當場抓包了的感覺 荊博文大聲喊道:你們怎么在這里?你們偷聽? 厲長生坦然搖頭,道:大王誤會了,我們并非偷聽。畢竟我們可是先來的,所以不算是偷聽。 什么?荊博文抓住了一個重點,厲長生與荊白玉先來的,早就在這里了那豈不是把剛才他們所有的話都聽了個清楚? 荊白玉笑嘻嘻的道:看來小叔父與孟先生乃是兩情相悅天造地設啊,不如,朕給你們賜婚算了?小叔父你說怎么樣? 荊博文滿面通紅,道:侄兒你可莫要胡說!誰跟他天造地設,我看是八字不合。 那便是歡喜冤家了?厲長生在旁笑著說。 荊博文是說不過荊白玉與厲長生,趕忙瞪了一眼孟云深,道:你怎么不說話。 是什么,我都無所謂。孟云深極為淡定的說道。 你你到底是哪一撥的?荊博文被氣得狠狠翻了個大白眼。 厲長生道:沒想到,孟先生與戲班子的優人,竟是有些個緣分的。 他這一說,荊博文才想起來,芣苢看孟云深的那眼神,簡直了 荊博文是喜歡聽芣苢唱戲的,他不知道捧了芣苢多少銀錢,也未見得芣苢這般愛慕的瞧自己。 雖然荊博文也并非真的喜歡芣苢,但總覺得 自己難道比孟云深差很多嗎?這全不可能。 荊博文嫌棄的去看孟云深。 厲長生道:如此倒是不錯。勞煩孟先生,一會兒去套一套芣苢的話,問問他關于那婦人的事情。 套話?荊博文這一聽,又是一陣驚訝。 孟云深瞧了一眼厲長生,便明白厲長生的用意,不用多說,點了點頭,道:好,我一會兒就去。 一會兒?荊博文不敢置信,道:這天都黑了,一會兒不就是三更半夜嗎? 荊白玉抬頭看了看月亮,笑著說道:小叔父說的沒錯,就是三更半夜。 不可!荊博文立刻說道:你沒看出芣苢瞧你的眼神嗎?恨不得吃了你!你三更半夜去找他,豈不是豈不是羊入虎口嗎! 孟云深淡淡的瞧了一眼荊博文,根本未有說話,轉身便走了。 孟云深!你大膽! 又把孤當做空氣! 你給我站??! 你等等我還不行嗎?病號走的那么快 荊博文追著孟云深急匆匆而去,只剩下厲長生與荊白玉兩個人。 荊白玉偷笑著,道:我看小叔父與孟先生是宿敵還差不多。 夜深了陛下,厲長生道:陛下莫要光顧著看熱鬧,還是叫長生先為陛下侍寢罷。 荊白玉笑容僵硬在臉上,結結巴巴的說道:侍寢就侍寢,有什么好怕了的 新皇一夜未歸,下榻在孟云深的府邸之中。不過這事情,也就孟云深與荊博文,還有厲長生幾人曉得,旁人根本無從得知。 靈雨是個機靈的,自然不會將這個消息走漏出去,只當做荊白玉就在寢殿的模樣,按照平日里的規矩辦事。 荊白玉悠悠轉醒,感覺到從窗口照射進來的日光,明亮刺眼。 好困 荊白玉喃喃的自然自語。 厲長生說是要給荊白玉侍寢,自然說話算數,大半夜都未有叫荊白玉休息,荊白玉也不知自己到底何時才睡下,疲憊的根本無法起身。 他瞇著眼睛瞧了瞧,厲長生并不在旁邊,估摸著是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色亮起的時候,厲長生便起了身,動作小心翼翼,不吵醒熟睡的荊白玉,從房間離開。 厲太傅。 厲長生一出來,便瞧見了孟云深。 孟云深想必是提前在此等他的。 厲長生拱手說道:孟先生。 孟云深說道:厲太傅昨日讓云深打聽的事情,云深已然打聽好。 孟云深去尋了芣苢,因著芣苢覺得孟云深對他有恩惠,所以對孟云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孟云深將打聽好的事情,盡數告訴厲長生。 厲長生又是一拱手,道:多謝孟先生。 不必。孟云深淡淡的說道。 厲長生道:長生還有要事,先行一步。 厲長生與荊博文告辭,徑直便往昨日那婦人下榻的房間而去。 吱呀推開房門,里面未有動靜。 婦人還未醒來,歪歪扭扭的躺在榻上,看起來酒勁兒著實不小。 厲長生并不著急,入座席間,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 日光漸漸升高,酒醉的婦人終于悠悠轉醒,扶著自己的腦袋,暈頭轉向不知身在何處。 我這是 婦人喃喃的問道:我這是在什么地方? 你跟隨戲班子,到孟先生府邸來唱戲。 一個溫和的聲音,回答了她腦內的疑問。 婦人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即隔了一會兒,才倒抽一口冷氣,不敢置信的大聲問道:你!你是誰?怎么在我的房間內?! 說話的自然便是厲長生。 厲長生仍是坐在席間,整個人淡定的厲害,道:在下厲長生,乃是新皇冊封的太傅。 什么?婦人臉上又是呆愣又是震驚,太傅? 太傅的官職可不小,然而新皇冊封的太傅,為何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婦人爬起來,驚慌的說道:我不管你是誰,趕快出去! 我還有話要說。厲長生并不起身,道:二十年前,你可是有個名字,叫做青荇? 你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我不知道! 婦人仿佛被戳中了什么機擴,突然瘋狂大的大喊起來,道:出去!我不叫青荇,你快出去!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看來的確是了。厲長生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道:果然你便是青荇。 青荇乃是荊白玉生母身邊的一個大宮女,雖然二十年前年紀并不大,不過因著手腳麻利靈巧聰明,所以在娘娘跟前,也是十足得寵。 然而過了不多久,娘娘身邊的一干宮女,都因著各種各樣的理由調配離開,青荇也在這一干人之中。 青荇在被調離不久之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年宮中的記錄厲長生已然看過,記載不詳,所以無從得知青荇的下落。不知她是否仍在宮中,或者已然出宮,又或者早已過世。 婦人反應極其激烈,厲長生已然不用多問,心中肯定了九成,這婦人便是二十年前的大宮女青荇。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不懂青荇似乎準備裝傻充愣到底。 厲長生笑的很是溫和,道:不懂不要緊,你可以聽聽我說的話,很快便會一切都明白過來。 青荇瞪著眼睛,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厲長生不答她的話,已經淡淡的開了口,道:康下泉這個人,你可還曾記得? 康 青荇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眸子不停的一張一縮,害怕的整個人瑟瑟發抖。 康下泉 看青荇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還記得康下泉。 雖說二十年過去,很容易讓人淡忘一個名字。然而康下泉這個名字,青荇卻記憶猶新,若不是康下泉 她怎么會輪到這種地步? 厲長生牽起嘴角,冷笑著說道:就是康下泉,難道你不恨他?若不是他,你恐怕如今還在宮中,指不定已然不是什么大宮女,而是女官。 青荇死死攥著拳頭,厲長生戳中了她的痛楚。她十幾歲便是大宮女,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一直待在宮中,恐怕的確已早是有品階在身的女官。 但瞧瞧你現在,厲長生上下打量著她,道:卻身在戲園子里,伏侍著那些個優人伶人,做著二十年前都不曾碰過的粗活累活。看來青荇你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