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玉咬著嘴唇，也未多說什么，只是臨走之時，回頭瞧了一眼太后宮殿方向。他約了厲長生夜間去畫閣相見，如今被皇后禁足面壁，那晚上豈非要爽約？

    不及多想，荊白玉已被宮人們送回寢宮。

    外面是什么聲兒？

    是皇后娘娘來了

    恐是小太子又受了罰。

    唉著實可憐兒見的。

    你個小宮人可憐太子，你怕不是瘋了癲了罷？！

    眾宮人沒迎來小太子，卻聽到外面斥責(zé)的聲兒。厲長生頭一次到太后這面來當(dāng)差，也來大荊不多久，宮里面的事兒多半不知不明，但旁的宮人似乎多少皆了解一些。

    這皇后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厲長生略微皺眉，聽起來是個不茍言笑又恪守禮教之人，待小太子荊白玉也少見親情溫暖，不知是何緣故。

    莫說話，皇后娘娘來了！

    也不知是誰低語了一聲，眾人瞬間鴉雀無聲，皆屏著呼吸。

    皇后被宮人簇?fù)碇?，果真近前，看似也是來給太后問安的，正巧撞見逃跑的小太子。

    皇后微微昂著下巴，走路之時目不斜視，全不多瞧身邊侍立宮人一眼，仿佛他們不過一粒塵埃一片落葉一抹空氣。不多時，皇后便進(jìn)了殿中，背影也瞧不見。

    呼

    宮人們長舒一口氣，仿佛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

    厲長生是最為淡定的一個，也是他還未搞懂，這皇后的恐怖之處在何，便也初生牛犢不怕虎。

    皇后并著幾個宮女入了殿內(nèi)，去給太后請安問安，剩下五六個宮女留在殿外伏侍著。

    那幾個宮女衣著統(tǒng)一，表情嚴(yán)肅非常，站在一處誰也不言語，表情竟與皇后有五六分相似。

    這宮里的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皇后殿中的宮女侍人是最不好相與的，性子刻板，平日里不說不笑不言語，儼然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如今一瞧，果不其然，一個個皆板著臉，誰也不愿過去攀談搭訕，再碰一鼻子灰，熱臉貼了涼屁股，那可丟人不劃算。

    幾個宮女木雕石塑一般，站了有一刻時辰。忽有個最小的宮女，用手肘輕輕戳了一下旁的宮女。

    你看，那個侍人

    莫鬧，小心叫皇后娘娘瞧見了，仔細(xì)扒了你的皮！

    你看嘛，那個寺人，是也不是傳說中的厲長生？

    這兩宮女竊竊私語，聲音低得很。被提到的厲長生并無聽到她們的話語，卻感受到兩道耐人尋味的目光，突然就投了過來。

    隨即那目光兩道變?nèi)?，三道變四道，四道變五道?/br>
    皇后身邊留下殿外伏侍的宮女全都盯著厲長生，上上下下，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了起來，儼然在瞧什么稀世珍寶。

    厲長生？那個厲長生？

    是呀，一準(zhǔn)沒錯！

    你如何敢確定？

    嘻嘻，你莫不是未聽說？這厲長生生的俊美無儔，世間無人能比。你第一眼瞧了心口怦怦跳的，決計就是他，錯不得的。

    你這人，怎么不知羞？

    真的是他？我也有所耳聞。

    本來只有最小的宮女興趣盎然竊竊私語，誰知片刻之間，那一片宮女都竊竊私語了起來，與方才面無表情冷酷無情的模樣截然不同。

    可不是，我也聽說了。

    我聽說他那兒有好看的蔻丹染料！

    聽說他給女官采蘩畫了個面妝，采蘩姊姊登時變了個人似的！美得天仙下凡呢！比那劉美人還美數(shù)十倍！

    假的罷，如何可能？

    真的，我也聽說了，千真萬確，不可不信呢。

    真的這般稀奇？

    那面竊竊私語的聲音愈來愈大，厲長生便是不想聽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不只如此，厲長生身邊幾個宮女也被感染起來，偷偷拿目光打量著他。

    一個膽子大的小宮女低聲說：原來你就是給采蘩姊姊畫面妝的人？好生厲害。

    呀，你能不能也給我畫個面妝？

    也能將我畫的漂亮些嗎？她們都笑話我眼睛小。

    是呀，他們說我皮黃的像酸果子，著實氣人！

    厲長生瞬間便被簇?fù)碓诹酥虚g，眾星捧月一般，一群嘰嘰喳喳的宮女圍攏著他，一個個熱情高漲。

    厲長生一見這架勢，自己仿佛要被生吞活剝。若是旁人見了，恐怕嚇得立刻調(diào)頭要跑，厲長生倒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他一副老好人模樣，笑的友善可親，全然無害，道：承蒙看得起，自然沒有推拒的道理。

    真的？宮女們道：可不要抵賴了去。

    自然，幾位天生麗質(zhì)，本就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其實也不需長生多費什么功夫，舉手之勞罷了，如何會抵賴了去？況且就算是攀天難事，長生乃是晚生后輩，也無拒絕的道理。這宮中規(guī)矩繁多，唯恐日后做了什么錯事兒，還望幾位關(guān)照一二。

    厲長生一開口，那語氣之真切，言詞之溫柔，與旁的油嘴滑舌便是大不相同，說的眾人心坎里皆酥軟一片，面上也紅了一片。

    宮女們雖不見得身份有多高貴，但混在太后與皇后跟前，便是多一分說話的分量。

    【#友好度總覽#】

    【桃夭：15】

    【甘棠：16】

    【芄蘭：15】

    【皇后：5】

    這桃夭、甘棠、芄蘭皆是簇?fù)碓趨栭L生身邊的小宮女，幾人滿面笑容歡欣鼓舞，對厲長生的好感度瞬間飆升，也無什么不對的理兒。

    只是

    厲長生乍一看系統(tǒng)顯示，便有些個摸不著頭腦。這皇后的好感度是如何來的？他與皇后未曾說過一言半語，皇后方才雖有路過，卻也未曾施舍與他半絲目光。

    這

    第18章 艷壓群芳！

    殿外嘰嘰喳喳之音絡(luò)繹不絕，竟是在大殿內(nèi)也能聽得一二。

    目下皇后正規(guī)矩嚴(yán)謹(jǐn)?shù)南蛱髥柫税玻乓胱?，便聽得有宮人喧嘩。

    皇后臉顯厲色，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太后殿外喧嘩，你且去瞧上一瞧。

    是，皇后娘娘。

    侍人見皇后動怒，連忙跪地應(yīng)聲，生怕一個不謹(jǐn)慎，皇后娘娘的怒氣會灼燒到自己的衣襟上。

    算了算了，侍人還未行動，太后和善慈祥的擺擺手，道：皇后也坐，我這老人家跟前，沒那么多規(guī)矩，不礙著什么的。這年紀(jì)大了，若是耳邊沒個響動，反而心慌的緊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皇后已然入座，笑得雍容得體，道：是，太后教訓(xùn)的是。

    什么教訓(xùn)不教訓(xùn)的，太后道：你啊，便是性子也太小心謹(jǐn)慎了，怪不得唉

    太后話至此處，便無有繼續(xù)，硬生生斷了截。

    只是即便如此，皇后也已知了七八分太后話中之意，神情莫名失落，眸子間也黯淡了幾分。

    太后頓了半晌才道：你也是知道的。和那什么劉美人比起來，哀家是偏愛于你的。

    謝母后錯愛?；屎笠?guī)矩的滴水不漏。

    太后道：可這有什么用呢，哀家終究不是皇上??！皇后要叫哀家歡喜，也要叫皇上歡喜才可。

    是皇后聽了，眸子更是暗淡。

    太后嘆息又道：你便是性子過于嚴(yán)肅古板，在宮人面前如此，在白玉面前如此，在皇上面前也如此。這可如何是好，皇上是最吃軟不吃硬的秉性，這你還不知？你瞧那劉美人，最懂得這其中之門道，兩面三刀的戲法做的是順風(fēng)順?biāo)樞捻樍ΑＨ缃衲莿⒚廊说昧藰s寵，好生囂張跋扈，今日不將你放在眼中，明日恐不將哀家放在眼中。你可要好生琢磨琢磨，往后里要如何才是。

    是皇后一一應(yīng)承，道：母后訓(xùn)斥的是。

    太后擺手，道：哀家如何是訓(xùn)斥你，只是與你說幾句體己話兒罷了，換了旁人，哀家決不會這般說，這你還不知？好了，我們說些個旁的

    太后也知皇后心思細(xì)膩，這自尊心恐要比一般大男子還要強(qiáng)上些許，這提點的話兒也不得說得太重，點到為止便罷。

    太后換了個話題，笑著道：哀家可聽說了，你宮里面拿了新的凝團(tuán)，效果如何？還不給哀家說道說道？

    皇后連忙接話，道：是有這么回事兒。

    這所謂的凝團(tuán)，其實便是古代的洗面奶，乃是潔膚之物。

    古代人并非不知美不化妝，化妝的歷史悠久綿長，既化了妝，卸妝潔膚這樣的問題，自然也要想辦法解決。

    澡豆和皂團(tuán)皆是古人常用的潔膚之物，其間工序之繁瑣，用料之考究，都是現(xiàn)代人不可想象的。

    太后口中這凝團(tuán)便是皂團(tuán)的一種，叫法頗為雅致。

    皇后道：聽聞這凝團(tuán)之中混有白蒺藜、山楂、杏仁、紅米、蜂蜜、檀香等等，用之能使肌膚滑如細(xì)紈，白如凝脂，乃是難得一見的上品，正適合母后您使用。等一會兒子，我便叫人將這凝團(tuán)給母后送來。

    嗯，你有心了。太后道。

    這一提起凝團(tuán)來，太后無端端的便想起了身邊兒的采蘩，還有采蘩口中的戎狄巫者厲長生。

    前個采蘩叫那戎狄人畫了個面妝，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只是面妝還是要洗掉，不洗也維持不了好幾日，畫得再好也會花妝。這第二日采蘩便打回原形，無論如何也畫不出厲長生那手筆神韻來。

    太后眼瞧著采蘩前后的變化，心里便如揣了一只不安分的毛兔子，想要寧靜也不行，總時不時便想到了那戎狄巫者，竟真這般稀奇。

    太后想見一見厲長生這人，卻又不甚放心。戎狄雖已成為大荊的附屬國，但這話說得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誰知那厲長生就不是個心懷鬼胎的？

    是了，那厲長生本就是個細(xì)作，否則也不會甘愿失了男子的尊嚴(yán)，進(jìn)宮做個侍人，以求活命。

    太后左右這么一思忖，便覺著有些個乏了，擺擺手道：哀家累了，皇后也回去好生歇著罷。

    是，母后?；屎蟠故椎馈?/br>
    皇后規(guī)規(guī)矩矩從太后宮殿中退出，目不斜視的便走了出來。

    先前還有好些個宮女圍著厲長生打轉(zhuǎn)兒，聽說皇后要出來，連忙全都?xì)w于本位，屏氣凝神垂頭不語。

    噠噠噠

    隨著跫音而至，皇后果然行了出來，每一步走的皆是毫無差錯，尋不出一丁點的不是來。

    眼看著皇后便要離開，哪里料到就這一節(jié)骨眼

    瞬息之間，皇后卻停了步子，目光一晃精準(zhǔn)無誤的落在一旁厲長生身上。

    嗬

    眾位宮女均是暗地里倒抽一口冷氣，心臟七上八下，好不忐忑擔(dān)憂。思忖著，難不成是皇后娘娘在殿內(nèi)聽到她們議論的聲音，所以要拿厲長生開刀？這可如何是好？

    宮人們嚇得篩糠流汗，厲長生則是四平八穩(wěn)模樣。

    厲長生這人性子最是理性，遇著什么事兒，再急再兇，也極少意氣用事，一拍腦門之舉更是絕無可能。凡事亂了陣腳，反會愈來愈亂，后果不堪設(shè)想。

    皇后拿目光打量著厲長生，厲長生看似本分，其實也暗自揣摩著皇后。

    皇后臉色雖威嚴(yán)十足，但那目光之中，倒無多少怒氣殺氣，反而探尋和猶疑占了上風(fēng)。

    厲長生不卑不亢，道：小臣厲長生，參見皇后娘娘。

    厲長生

    皇后低不可聞的念了一句厲長生的名字，隨即道：那就你罷。你隨本宮來，去本宮那處，給太后取些個凝團(tuán)來。仔細(xì)著一些，莫要粗手粗腳的弄壞了去，可知了？

    敬諾。厲長生道。

    眾人面面相覷，目詢一圈，方松了口氣。原還以為是掉腦袋的大事，不過是取凝團(tuán)的活計。

    皇后回宮，厲長生跟隨其間，進(jìn)了宮殿，便被宮女引導(dǎo)著，一路往里。

    有宮人為厲長生推開厚重的殿門，只他一個進(jìn)去，其余宮人皆在殿門外候著，規(guī)規(guī)矩矩一句不多言。

    厲長生心中雖有疑問，卻也并無出口。

    之前他便瞧出一些個端倪來，皇后叫自己來殿中，絕不是取凝團(tuán)這般簡單。

    這凝團(tuán)不過借口罷了。

    轟隆一聲，殿門關(guān)閉。

    你就是厲長生，瞧著也不過如此。本宮還當(dāng)真是個火眼金睛，三頭六臂之人。

    一個聲音隨著關(guān)閉的殿門，自內(nèi)里傳了出來。

    就見皇后娘娘換了一身衣裳，正坐在席上，拿眼睛瞧著他。

    厲長生并不接這話，意氣坦然，道：不知皇后娘娘著小臣前來，是

    也不是什么要緊事情。皇后慢條斯理的道。

    【系統(tǒng)提示：恭喜玩家厲長生成功觸發(fā)任務(wù)4】

    【任務(wù)4：艷壓群芳！為皇后化妝】

    皇后的意思還未道明，系統(tǒng)倒是突然出現(xiàn)。

    厲長生一見，系統(tǒng)這任務(wù)簡潔明了，卻把皇后的良苦用心劇透的一點不剩。

    近兩日光景，厲長生在宮中可謂是風(fēng)生水起大名鼎鼎。不只是采蘩和菀柳認(rèn)識厲長生，其余宮人也皆聽說了厲長生的大名，尤其是宮女們，茶余飯后總能提起這個名字。

    太后對厲長生猶豫不決，皇后其實也對厲長生這人舉棋不定。

    皇后為人古板，并非皇上歡喜的性子，這兩年宮里有個劉美人，皇后更是失寵非常。雖她口上不說，心里卻也不踏實，總想著有甚么辦法能奪回陛下的寵愛。

    前日聽聞厲長生的名兒，皇后便動了心思。這也是為何厲長生還未曾見過皇后，皇后便對他有些許好感度的原因。

    只是皇后拉不下這臉面，不好將一個低等寺人招到面前，讓他給自己涂脂抹粉，傳出去不體面。

    如今大好，皇后去了太后殿中一趟，倒尋了個理由，恰到好處便將厲長生給帶了回來。

    化妝對厲長生來說，那便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先前系統(tǒng)給出的第一個任務(wù)，便是讓厲長生給女官采蘩化妝，助力采蘩奪回太后和陵川王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