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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成了師門團寵 第146節

    立國千年的大祭,規模浩大禮節隆重。

    祭拜天地,都城游行,接受萬民朝賀……

    一套完整的禮法章程,需要整整一天。

    秦時和寰天道君雖然已經身在北梁,大典上仍然并未現身于人前,只壓制修為隱藏身份,混在一群賓客之間。

    北梁皇族為邀請來的修士專程搭建了一座可俯瞰皇城,方便觀禮的高臺。

    陸續趴在雕龍畫鳳的紅色欄桿上,靜靜看著三千紅塵的盛世喧囂。

    上至公主皇孫,高門貴女,下至百姓布衣,無不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時以最美的姿態望向高臺。

    就連大街上的修士,也時常望向高臺之上。

    眾人皆知,高臺上的仙君們和平日城里的不同。

    能被他們看中,便可從此青云直上,一飛沖天。

    待到暮色四合,華燈初上,街上各色燃焰,宮中開始了今日大典的最后一環。

    北梁君主宴請四方賓客,除了招待各國來賓,慶祝立國千載,更為讓滿朝文武和別國使臣看看,北梁皇室請到的那些身份尊貴的仙長。

    秦時和寰天道君這兩位絕世大能,此時終于將真身現于人前。

    無論仙凡,無不驚嘆:北梁皇室竟能邀請到這兩位大能賞光前來!

    北梁皇室背靠仙門,必可長治久安,千秋萬載永保江山。

    陸續心中堵著的那口悶氣,此刻終于稍有釋放。

    大能們的家世大多鮮為人知,這些修士肯定沒有聽過秦時那句話:這是他家。

    即便修士們不知秦時和寰天道君同北梁的淵源,此刻臉上的驚詫表情,遠勝于前日的他。

    他并非最孤陋寡聞,最大驚小怪的那一個。

    席間,北梁皇帝躬身朝秦時敬酒。

    他看起來三十出頭,正直春秋鼎盛之際,陸續猜測他或許吃了仙家丹藥,衰老緩慢。

    他真聽見皇帝稱秦時“皇叔”。

    至于寰天道君,無論北梁的凡界權貴,亦或受邀前來的修士,都對他又敬又畏。

    不少人想朝他敬酒,滿心希望能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攀結上炎天劍尊。

    然而他神色睥睨,意態狂傲,又兇名在外。眾人起身又坐,坐又起身,瑟瑟抖抖半晌都無人鼓足勇氣上前找他攀談。

    陸續的席位在二人中間,再一次受到眾多意義不明的怪異目光。

    北梁皇帝朝秦時敬完酒,又轉向陸續,語盡討好之能:“聽聞這位小仙君是皇叔的師弟?寡人敬仙君一杯。”

    畢竟是凡界的九五之尊,當著滿朝文武和外國使臣的面,秦時都賞臉以茶代酒同他喝了一杯,陸續自然不能拒絕。

    精妙嘴角掛著一如往常的虛情假笑,將杯中瓊漿一飲而盡。

    “師弟,”同北梁皇帝飲完酒后,秦時給自己杯中斟上了酒,朝陸續舉杯:“惟愿當歌對酒,月光長照,這杯酒我先干為敬。”(*)

    陸續霎時生出一股不祥預感。

    硬著頭皮喝下這杯后,事情果然朝著他最擔心的方向發展。

    寰天道君還是那句“擬把疏狂圖一醉”,找他一口氣狂飲三杯。

    接著秦時又來。

    陸續感覺自己的頭再次開始疼痛——這二人又要輪番上陣,灌他的酒。

    他們想看他醉酒的丑態,他明白。可這二人酒量如何,自己心里沒個數?

    心里沒個逼數的兩位尊者一杯一杯灌他的酒,陸續以手撐頭,欲哭無淚。

    沒過多久,兩人就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寰天道君眼中朦上一層迷離,將頭湊近:“陸續,今日恰逢千秋節,是難得的吉日。此時良辰美景花好月圓,我們今夜合籍結為道侶,此生攜手,永伴千秋。”

    陸續急忙側身,偏頭,避開對方的鼻尖。

    頭一轉,秦時的臉又映在眼前:“師弟,我們即刻回房行周公之禮。三日后舉行合籍大典。我二人的合籍大典,一定比千秋大祭更為隆重奢華。”

    陸續再次偏過頭,手肘撐在案桌上,面無表情揉捏太陽xue。

    此時還是北梁國宴,宴會場中賓客不下千人。

    本就有不少人一直關注著他們,兩位尊者這么一鬧,數百道目光齊齊投來。

    絲竹聲聲,觥籌交錯,樂聲人言混在一起,交織出雜亂無章的喧嘩吵鬧。

    陸續酒意還未上頭,已經頭痛不已。

    這些絕世大能一喝就醉,一醉就胡言亂語,他只感覺筋疲力盡,無話可說。

    還好北梁皇帝替他解了圍:“小仙君是否要和皇叔一同回房休息?”

    要!當然要!

    陸續速即站起,寬袍大袖揚起一陣劇烈風刀。

    幾個伶俐宮人飛速上前,將秦時和寰天道君扶起,陸續如蒙大赦般跟著他們從偏門離開宴會廳,急不可待朝向后宮住處走去。

    陸續不知寰天道君這幾日住哪,他人走著走著就沒了影蹤。

    秦時酩酊大醉,路都走不穩,即便被好幾個宮人攙扶著,還在歪歪斜斜不停朝他身上倒。

    宮人們戰戰兢兢,走路只敢看自己腳尖。一路冷風陣陣,垂柳在宮墻上舞出扭曲陰影,像奇形怪狀的兇邪,氣氛詭異得讓人心驚膽顫。

    好不容易走回住所,宮人將秦時扶入的卻不是他自己的房間,而是陸續的房間。

    沒等他說話,幾人已將秦時扶上床榻,隨后匆忙告退,快步出了臥房。

    陸續呆愣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現在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過了半晌,稍微回過一點神,他急忙大步走出房間,吩咐門口的宮人照顧秦時,順便問:“這里還有沒有別的房間?”

    宮人恭敬點頭:“苑內都是空房,但長久無人居住,收拾出來的只有這兩間。”

    陸續一嘆:“能不能再收拾一間房出來?鋪張床就行。”

    宮人口中稱“喏”,速即安排。

    沒過多時,就在長廊另一頭收拾出一間新房。

    即便宮人連連告罪:“時間緊迫,房間簡陋,只能請小仙君將就一晚。”皇宮大內的房間,其奢華程度遠勝民間。

    陸續本來就沒有挑三揀四的奢侈習慣,房間窗明幾凈,床榻軟枕溫衾,已經令人滿意。

    他被人灌了不少酒,路上風一吹,酒意上涌,頭部xue位又開始突跳,頭疼的厲害。此時只想倒頭就睡,再也不管其他。

    粗疏沐浴之后,他胡亂套上一件中衣,往軟被上一倒,再不想動彈。

    陸續一貫淺眠,意識朦朧半睡半醒之間,似乎做了個什么惡夢,卻又神思恍惚難以分辨。

    不知睡了多久,心念忽然涌動,乍然驚醒。

    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外邊有什么東西。

    他從榻上起身,召出長劍,謹慎防備。

    不過片刻,窗欞忽然響動,被人用極為高超的技術從外面悄然打開。

    陸續沒感覺到靈氣,要么是個壓制靈息的修士,要么只是個凡人。

    大窗被人悄悄推開一道能過人的窄縫。

    緊跟著,一道黑影從縫隙中閃入,所有一切行為,迅疾如電,又如微風般悄無聲息。

    這人身手了得,想必做慣了梁上君子。

    陸續早有準備,來人身形還未站穩,他已當先一劍刺出。

    對方沒料到屋內早已有人等候,急忙揮刀抵抗。可惜失了先機,幾招之內就被長劍抵住脖頸。

    房內雖未亮燈火,修士心明眼亮,漆黑夜里也同樣能清楚視物。

    來人穿著一身宮女的長裙,先前已在別處同人激烈打斗過,身上有幾道鮮紅傷口,發髻凌亂,垂發遮了大半張臉。

    方才打斗時,人影晃動,陸續未能看清對方相貌。

    如今對方被他挾制,動作驟停,他才有機會細看。

    一眼掠過,卻是驟然嚇出一身冷汗,余下的一半醉意瞬間驚醒。

    “松雨?!”

    薛松雨怎么會在此處?!

    又為何如此打扮?還受了傷。

    不對!

    清艷眼眸閃過一縷寒光,再次細看了對方一眼。

    不是薛松雨。

    雖然長得很像,但她身形和自己相仿,明顯高過薛松雨。

    身量如此之高的女子實不多見,再仔細一看,她雖然高瘦,形體骨架顯然不是女子,甚至比他還壯了半分。

    是個男扮女裝的男子?!

    陸續正自疑惑,窗外搖蕩過幾縷亮光,又有鐵甲踏地和寒鐵兵戈之聲,和喧嘩吵鬧的“抓刺客”混在一起。

    刺客?!

    和長相極似薛松雨的刺客對視半晌,一絲心念忽然涌上,陸續福至心靈,脫口而出:“薛喬之?”

    刺客身形明顯一頓,卻并未回答。

    此時追鋪刺客的宮廷禁衛已走到宮苑門口。

    房外傳出兩道人聲。

    宮人:“你們知道這是誰住的院子嗎?竟然隨意亂闖?”

    禁衛統領:“我們奉命追捕刺客,我眼見刺客逃入院中,若是傷了貴人,這責任誰擔當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