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爺說他家院子大，有地方晾曬，但他不會做。

    立馬就有大姐站出來，拍著胸口保證她做雪菜包子的手藝，唯一就是她家沒大蒸鍋。

    接下來，還有一個大媽表示他家親戚是做早餐生意的，她能接個工業蒸鍋使使，但估計要掏點兒錢。

    這么一來，一些住在樓房里且陽臺空間不夠的年輕人們聽后，樂了，如聞仙樂。他們家晾不了雪菜，他們也沒有做包子的手藝，但他們年輕夫妻倆都出去工作，會花錢吶！

    “大爺，我這雪菜也放你那院子里晾成不？”

    “好好，你記得寫上你家電話啊。對了，晾干后重量要少很多，這點要給你們說清楚，十斤的雪里蕻估計也就出一斤的雪菜。”

    “我們也是單元房，陽臺小得很，雪菜晾不開啊，有大哥大姐大娘幫幫忙的嗎？”

    “那咱們是不是也要順便在集上買點兒梅花rou？”

    “……”

    林修楷見他們那么一群人討論得熱火朝天，漸漸的幾個人群還都集中到一塊兒去了，他大聲提醒：“大批量做包子，一定要注意食品衛生啊。”

    顧客們笑呵呵地扭頭，朝林修楷擺手：“知道啦！”

    本身是挺和諧的買賣關系，大家伙兒也樂見，就是人群里突然傳出來個不和諧的“嗤”聲。

    這立馬就有人不樂意了：“誰啊？陰陽怪氣的什么意思？”

    說她家親戚有工業蒸鍋的那大姐連問了好幾遍，見沒人回答，她叉腰又指桑罵槐說了兩句。

    大姐染著一頭紅頭發，染色雖不均勻，但從她這頭混色火紅的發色來看，大姐不好惹。

    本來排隊人群當中都靜下來了，剛那聲“嗤”也停了，但被大姐那么一罵，人忍不了，站出來又把火力對準老板：“真是什么貨色的老板吸引什么貨色的顧客！”

    “哈？”林修楷都驚呆了。

    這林修楷可忍不了，當場就問他：“大哥，您不是也在我這隊伍里排著的嗎？”

    人群見狀不對勁，他旁邊幾個稍退兩步，把他以一個眾星拱月的姿態，給拱出來。

    從人群當中被脫離，這老哥好像更驕傲了似的，直接對林修楷噴：“要不是我親戚總求著我過來買你家的菜，我才不來！”

    林修楷看這男人就覺得眼熟，想了幾遍，想起來了。

    林修楷嘴角掛著一絲冷笑：“這是想從我家批發被拒絕多了，心理變態了吧？”

    大冬天的，七點還不到，天都沒完全亮呢，這就冒著凜冽寒風上山來買菜，要么是真真兒的勤快人，或者就是上了年紀瞌睡少也不怕冷的老年人。

    再或者，就是哪家餐館的采購。

    沒別的了！

    雖說天空果園不對外批發蔬菜，但要是小餐館喊家人，一家齊上陣的分批買，一個個人下來的，也能湊到不少呢，也勉強一個家庭餐館一周的菜量了，要是再搭配蔬菜批發市場的普通蔬菜來賣，差不多夠用。

    平常時候，雖說大家也知道有這么一種人，但大家伙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畢竟生活不容易，人家也算是靠勤勞致富，都于心不忍。

    可大家一起排隊這么長時間，特別是能每周六都早早過來買菜的，就那么一撮兒人，大家排隊時稍微聊一會兒，一年下來也都差不多熟悉了。

    這個年輕男人可從來不愛跟他們嘮嗑打趣，用腿肚子想肯定就知道，他是個采購！

    “算了算了。”人群中有人開始和稀泥。

    林修楷可不樂意，冷笑：“不行，我到底是個什么貨色？今兒你必須講清楚。”

    林修楷平常時候本不是個愛較真兒的人，多數時候也只是喜歡跟自己較真兒。但今天這么個情況，他偏就要跟這個男人較較。

    到底誰才被論得起“貨色”這兩個字？

    z國人本就不喜歡爭執，剛開始有人發言和稀泥時，還有顧客勸老板這事兒暫時揭篇。

    但這會老板不依不饒，人們也都反應過來，剛才人可是連著他們一起罵了呢，怎么就能被輕易揭過去？

    于是，張釗面對一群人的冷眼，他咬咬牙，開始搜腸刮肚地想詞，當他眼神掃過蛋奶發糕時，終于被他捉到了“把柄”似的，張釗得意洋洋，居高臨下指著問：

    “你家賣蛋奶發糕，有生產許可嗎？有食品安全檢測書嗎？你家做蛋奶發糕的工人有健康證嗎？”

    林修楷還以為他能說出什么話呢，一聽是這個，樂了。

    林修楷把剛才的嗤笑還給他，也臉上掛出不屑的表情，道：“那麻煩你去咸福德超市經理那，不光是生產許可，食品安全檢測書，什么手續都齊齊兒的，指不定還有你不認識的證呢！”

    “哈哈！”張釗后面的人群也開始笑起來。

    咸福德可是整個松陵最大的零售商了，能在咸福德賣的東西，從來就沒有三無！能進去擺在咸福德貨架上賣的產品，就算林修楷忘記準備材料，薛凱他都早早給跑下來了。

    況且，林修楷在做這些之前，還真是有所準備，沒用薛凱，他自己都把材料給備齊了。

    張釗卻開始耍瘋：“我不管，我見不著，你做生意的為什么不擺出來？”

    這還真是林修楷的疏忽了，雖說什么手續都齊全，可市場管理部沒強制要求，也沒見別的攤子擺，林修楷也沒拿出來過。

    這會張釗見他占上風，便開始胡攪蠻纏，罵臟話，還說天空果園都是激素食品。

    林修楷把手機上的電子版手續舉出來，張釗看也不看，就大聲嚷嚷剛才的話。

    張釗還說：“我都聽我親戚說啦，天空果園家的東西好吃，是下了‘料’的，就勾.引你們一直去他家買菜買果子吃，一天不吃就渾身難受，跟嗑藥一樣！”

    靠！這話林修楷能忍？

    林修楷直接給市場管理部打電話，沒三分鐘，小張就帶保安過來了。

    都不用林修楷開口，在場的顧客七嘴八舌就把這事兒給小張講了一遍。

    林修楷也委屈啊，表示：“我手續都有，手機上電子版的，他看都不看就發瘋。”

    小張讓保安大哥直接把人叉走，這會子人漸漸上來了，留他在這禍害，免得到時出意外。

    張釗卻不服了，他大聲嚷嚷：“大溝早市都是蛇鼠一窩，管理部跟小攤販勾勾搭搭……”

    有人替林修楷辯解，說人天空果園都有手續，是他自己不看手機。

    張釗反口把那人給痛罵一頓，表示：“就手機那么丁點兒的小字兒，你們能認清？萬一天空果園的黑心老板是偽造的怎么辦？”

    呵！能怎么辦？

    林修楷沖小張使了個眼色，小張叫保安大哥直接把這個鬧事兒的抬起來，舉著端走了。

    “放開我，放開我！”張釗在保安大哥強硬控制下，丁點兒都掙扎不開。

    正好兒，一家賣豬的農場運進來兩頭待宰的豬，豬被捆在一根木頭上，那掙扎模樣就跟張釗一樣。

    “哈哈哈哈哈！”看熱鬧的人們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還有小孩兒指著張釗：“豬豬！豬豬！”

    張釗見自己被人指點比劃，還被人說是豬，氣得臉紅脖子粗。可惜，就算是他再掙扎，也干不過四個退伍的壯碩軍人。

    作者有話說：

    第84章

    雖說那不知名鬧事的男子被拖走了,但林修楷心里還是不爽，他轉身去交代王猛：“我書房里有一沓資格證，我回去一趟,取過來,你先幫我看著點兒攤子。”

    剛說完，就來了個熟面孔。

    這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他臉是醬色的,矮胖,兩胳膊敦厚，發絲兒里似乎都能聞到油氣。

    林修楷記得他,從去年秋天開始,他就每周雷打不動地過來買菜，每次買菜還都是要賣到限購，每樣菜都不落。

    很顯然，他也是個廚子。

    雖說剛才“采購”把林修楷給得罪了，指不定那家餐館其他人,也混在排隊里裝普通顧客。

    本來不少顧客就反對這種悄悄摸摸來買菜的餐館,天空果園家的菜本就難買,要是他們還來搶，真正的購買者有時還買不著呢。

    可能他也是想到這一點,這次男人倒是識相，像是生怕被揪出真正身份,開口倒是沒跟之前那樣每種菜都來最多。

    林修楷瞧他忠厚,直覺他不像剛才那鬧事者的老板，沖他笑了下,問：“雪里蕻不要么？”

    雪里蕻一般只能拿去做腌菜、干菜、酸菜這些再制菜,小餐館要的是即時利潤,再加上剛那事件，戴春雷雖說再想買雪里蕻，可心里計較計較，還是決定放棄這個。

    可他是怎么也沒想到，天空果園的老板竟然還親口問問他：不要雪里蕻？

    戴春雷差異極了，抬眼去看果園老板，只見老板笑瞇瞇地瞧著他，那模樣可一點兒都不像在說反話。

    這是看穿他餐館老板的身份了！戴春雷心中一驚。

    可果園老板都瞧出來他身份了，怎么還愿意賣他雪里蕻？

    見果園老板笑得溫和，戴春雷就明白了。人家老板瞧著是年紀小，其實人家心里都跟明鏡兒似的，肯定早就知道他身份了！

    都知道天空果園老板不往外批發菜，他們就以這種方式鉆空子。按理說要是被老板發現了，肯定把人痛罵一頓，再趕走才是，可他卻沒這么做……

    戴春雷心中感念，低頭小聲在林修楷耳邊說：“剛不是我家的，是那家的。”

    說時，林修楷還注意他用身子擋著的手指方向。

    戴春雷指的是一個光頭，他穿著黑色皮甲，胖得很，排著隊，一個人能頂倆的位置，好像是把后面的給擠了，倆人正鬧不愉快。

    林修楷笑笑，沖戴春雷道了聲謝，又交代劉姐給他裝上滿滿一袋的雪里蕻，便交代王猛先回去。

    林修楷自是要開車出去的，可是這會子廣場漸漸人多起來，他的車實在出不去。

    恰好，劉洋騎著他的電三驢晃晃悠悠地上來了，林修楷借了他的三輪。

    正準備一路直奔回家，趕緊拿資料呢，出門沒多久就被戴春雷給叫住了。

    戴春雷面包車里大包小包的都是各種菜，看樣子他是跟家人把菜買好了，準備回去。

    “老板！”戴春雷也不知道果園老板名字，也怕被張立強家的親戚瞧見，被就壓著嗓子這么叫了一聲。

    林修楷耳朵靈敏，倒是聽見這么奇奇怪怪的一聲了，回頭瞧過去，發現是找自己的。

    “怎么了？”林修楷把電門擰到底，追過去。

    戴春雷帶路，把林修楷帶到一個樹林子中，前面有個大石頭擋著，東面不遠處是公廁，再往西往南便是平坦開闊的大馬路，也不怕被人發現。

    藏好視野，又瞧清了張家的人沒過來，戴春雷才把張釗跟張立強的關系講了一遍。

    原來，鬧事者叫張釗，張立強是他小叔叔。張立強祖上聽聞是在御膳房里給皇帝炒菜的，張立強繼承父親手藝，在西池湖旁邊開個餐館，張釗最近跟著張立強學手藝。

    菜品味道那就那樣吧，反正趙立強吹得挺厲害，生意就還行。后來他也不知怎地發現這兒有個天空果園家的菜質量好，就跑來買菜，菜價賣得離譜。

    剛開始戴春雷還不知道其中利害，后面偶爾聽張立強醉酒多說那么兩句，也跟家人一起，每周六末開車過來買菜了。

    林修楷一邊聽，一邊點頭。其實他早就想過肯定會有這么一天，他雖然一直明面上對外宣稱不跟餐館酒店合作，但要有心人跟戴春雷他們這樣假裝平常顧客來，林修楷也沒辦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