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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湄今日梳著婦人髻,頭上只簡單戴了珠花和一只金釵,看起來端莊嫻雅。只是她容顏嬌嫩艷麗,許是昨夜的緣故,她看起來眼角有幾絲羸頓倦怠,鬢邊幾縷不聽話的發(fā)絲旋繞,平添幾分明媚嬌憨。 現(xiàn)如今她顯出驚愕之色,雙唇微張,清澈瀲滟的模樣,倒是可愛的很。 沈云疏想到她昨夜禁不起時抽噎忍耐的模樣,心頭一動,開口道,“過來些。” 尹湄上車便坐在了距離沈云疏較遠的座處。從前她距離沈云疏多遠,今日便也距離多遠。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fā)覺自己距離他,似乎確實是太遠了一些。 尹湄點了點頭,緩緩起身,往他跟前挪了挪。 沈云疏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動作,沉聲道,“太遠。” 尹湄心頭一顫,再次起身,往他那邊挪了挪,可還未挪到位置上,車子便又是一扭—— 尹湄雙腳本就無力,車子這一動,她一下便跌了下去,沈云疏眼疾手快,直接伸手一拽,尹湄驚呼一聲,撲了滿懷。 尹湄懊惱的紅了臉,掙扎著要起身,卻聽沈云疏在她耳邊說,“今日身子如何?” “不妨事……”尹湄推開他,理了理弄亂的衣衫,垂著眼簾輕聲道,“就是雙腳酸得很。” “嗯。”沈云疏聲音清清淡淡,仿佛在提不相干的事,“若是哪處疼了,記得說。” 尹湄垂著頭,輕輕“嗯”了一聲。 原以為這樣便罷了,可沈云疏卻并不準(zhǔn)備輕易放過她,他輕輕一動,車廂里發(fā)出布料摩擦的聲音,沈云疏忽然捉起她的手,掀開袖口,看了看她的手腕。 他手上的溫度依舊guntang,尹湄才經(jīng)雨露,被他冷不丁捉住手,身子一軟,差點坐不穩(wěn)。 她手腕上的牙印依舊鮮明,紅紅的一處,在她的皮膚上十分鮮艷。 “下次別咬自己。”沈云疏道。 “……”尹湄垂著頭,耳根紅的幾乎要滴血。 昨日她實在受不住,忍不了,口中不住發(fā)出惱人的聲響,令她羞愧難忍,最后不得不咬住自己手腕強忍著。 下次…… 她著實不太想有下次了。 車子行了不久,終于停了下來。 尹湄被扶著下了車。 春風(fēng)拂面,京城郊外已有nongnong春意,尹湄一下車,便注意到遠處有些官兵在驅(qū)趕著一隊衣衫襤褸的人群。 蒼松一下車便直奔那些人而去,那些官兵看到蒼松,都是一陣的點頭哈腰,面露諂媚,很快就撥弄開人群,領(lǐng)出一個憔悴不堪、衣衫破舊的男子。 尹湄瞳孔一震,認出那正是自己那位不成器的哥哥,尹興。 蒼松接過栓他的枷拷,將他一路領(lǐng)了過來,扔在了尹湄的面前。 尹湄后退一步,皺起了眉。 上一次見尹興,還是在瑞王府上,她當(dāng)時下狠手刮傷了他的臉,如今他的臉上那道瘡疤已經(jīng)結(jié)痂,卻因為沒人替他處理醫(yī)治,愈合的并不好,看起來狼狽又可怖。 “尹湄……”尹興抬頭看著尹湄,他近日在牢里也聽到了些許傳聞。 如今只見尹湄身穿的是流光錦緞,身邊站的是首輔沈大人,二人站在一處,沈云疏的目光頻頻落在她的身上,尹興便知道,那些傳聞應(yīng)當(dāng)是真的了。 自己這meimei,還真就躍上了枝頭,一夜之間成了鳳凰。 尹湄看向沈云疏,沈云疏開口道,“趙成麟定的斬首,如今改為流放。” 是誰改的,不言而喻。 尹興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想到自己前幾日還在悲愴等死,如今卻能夠茍活于世,不由得痛哭流涕起來,哭著匍匐在尹湄面前。 “多謝沈大人!”尹興哭道,“多謝沈大人救命之恩。” 沈云疏卻并不理他,尹興又轉(zhuǎn)而看向尹湄,道,“meimei,謝謝meimei大恩!” 尹湄對此人并沒有幾分情誼,如今看他如此狼狽,心中只有些感慨,并沒有幾分心疼。 不過,她倒是有些問題不解。 “你給太子的那幅畫,是怎么回事?”尹湄一直想問,卻不方便,若不是那幅畫,太子趙成麟也不會將目光投向自己。 “那是你親娘的畫像。”尹興如今全靠沈云疏和尹湄才能茍活,什么話都和盤托出,“父親一直將那畫像藏在家中,不許人碰,我好奇偷出來,見是如此美人,便拿出去炫耀……沒料到太子也出門游樂,看到那幅畫,他的表情很奇怪……后來,后來就……” 尹湄睫毛一顫,事情皆由尹興而起,頗多巧合,卻又仿佛命運織成的網(wǎng),讓她無法逃脫。 若不是沈云疏出現(xiàn)……如今她已經(jīng)如夢中的自己,恐怕已生不如死。 尹湄上前一步,輕聲問,“你跟在太子身側(cè)有段時間,知不知道他在背后有哪些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 沈云疏站在她身側(cè),聽到她的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尹興一愣,與此同時,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尹湄,跪著上前兩步,鐐銬中的手扯住了尹湄的裙角,“我若是說了,你能不能……救我脫離這苦海?” 尹湄被他扯住裙子,差點沒有站穩(wěn),正在這時,沈云疏卻緩緩上前兩步,擋在了尹湄的身前。 沈云疏身量高,他站著,尹興跪著,陰影籠罩在尹興的身上,尹興手一顫,求生欲讓他不由自主的松開了手,緩緩地抬起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