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難撩 第6節
簡檸第一次感覺到工作上挫敗的感覺,兼有一種無力感。在畫畫上她是畫得很好,但是永遠都有畫得好的人,她仿佛陷入了一種死循環里。 思路枯竭時,簡檸又習慣性上十三樓空中平臺里沉思。還沒走近,就看見luis壓低了聲音,頗為煩躁地說:“我不是沒時間陪你嘛,前天加班,昨天也加班,今天沒法那么早。” “我知道是你生日,可我實在是走不開……沒有聚會,要有聚會早就告訴你了。你別這么小心眼行不行?” 簡檸本想不動聲色地走開,沒想到luis恰好抬起眼,兩人對視,他朝著她無奈地笑,很快掛了電話,朝她走過來:“jane,你也上來透氣?” 她先撇清:“我不是故意要聽,你忙你的。” luis又追了上來:“前天的會議策劃,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這幾天大家都瘋狂熬夜加班想點子,眼里的疲憊藏都藏不住。簡檸搖頭:“還沒有。” 思路上她沒有想法,一旦想不出來她就畫畫,一下就涂了好幾張色塊。她不知道有什么用,就先存著。 “meyer雖然嘴上沒說什么,可這是我們作為管培生的第一次活動,他們很有可能根據我們的表現來打分,如果分數低了,臨近年底就有點危險。” 不得不說,luis說的有幾分道理,簡檸緩了腳步。luis接著說:“不過你是繪畫組的,讓你想策劃類的點子也有點為難了。我這里有《三國暴擊》連續三年的運營總結和數據,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發一份給你參考。” luis拋出的橄欖枝,誠意滿滿。簡檸皺著眉,第一反應是下意識地拒絕:“不用了,我還是按照我的思路來吧。” “你不是還沒思路嗎?”luis挑眉,自以為抓住了簡檸的軟肋,“上次的事,我很抱歉,你也看到了,我女朋友一直在查崗,我們的感情很脆弱,近期都是岌岌可危,真沒騙你。我們都是一起進lab的,又挺談得來,也不是不能做朋友吧?如果你因為這件事而拒絕我的幫助,我會覺得劃不來。” “不是這么一回事。我是繪畫組的,拿了運營組的數據,交到meyer那里,有嘴也說不清。我想靠自己的辦法去完成工作,僅此而已。”簡檸說,“至于你的感情問題,我無權說什么,但是對于有女朋友的男同事,我會保持距離。” 簡檸特意加重了“男同事”三個字,就是為了讓luis知難而退。 上次的事,大伙兒私底下傳得沸沸揚揚,傳得挺難聽的。簡檸無所謂這些緋聞,但lilith還是好心勸她,和luis保持距離。 luis臉上果然現出了吃癟的神情,忍不住問:“上次接你的,是你男朋友嗎?” 公司里頭關于她男朋友的事傳得玄乎,個個都翹首以盼,看她男朋友什么時候過來接她下班。大伙兒都等著看她那位寶藏男友到底長的什么三頭六臂,是不是真的開賓利慕尚。 像是林曜陽,已經好幾次旁敲側擊問她和男朋友的事,就是不見黃河不死心,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 總而言之,太高調了,這個梗就容易過不去,她這回算是栽在這上面了。 “我先下去工作啦。”簡檸擺擺手,索性溜之大吉。 沒想到真就這么玄乎,前腳剛走,后腳言聿卿的信息就來了,問她這周末有沒有時間。 簡檸看到信息的時候有點怔忪,她沒想到言聿卿的邀約來得這么快,在這樣的工作強度下,一周見兩次,實在很頻繁。 但想起之前演聿卿的“飯搭子”理論,簡檸心里反而踏實了,就算是普通朋友出去吃個飯,又能怎么樣。 吃飯的地點依舊是由言聿卿定,還是呼朋引伴,一群人呼啦啦地,簡檸也沒必要費時費力社交,只需要低頭吃自己的就行。 吃飯的時候又遇到肖凜,他已然認出了簡檸,這回總算記住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向言聿卿打聽的。 吃吃喝喝的局都是他組織的,有時也給簡檸說幾句話,不顯得她落單。 只不過肖凜實在是太八卦,一直追著問她和言聿卿是怎么認識。簡檸不以為然說,你怎么不去問他? 肖凜實誠道:“我倒是問了,他哪里會說。” 這倒也是。 想從言聿卿嘴里頭撬出話,那可不容易。 簡檸默然點頭。“那就是問不出來了?”肖凜存了套近乎的心態,又嘰里呱啦說,“我言哥打小,那女人緣就特別好,讓我們一眾兄弟看得眼紅。你是不知道,那時候……” 話音未落,那頭又有人喊他名字,肖凜一去就沒回來,簡檸想聽的那后半截,壓根就沒機會聽到。 但她也無所謂,言聿卿那張臉長得就很招桃花,更別提他穿白色襯衫帶金絲邊,又盯著你說話時,眼神張狂又具有侵略性,本身就讓人難以抵擋。 那張輪廓鮮明的臉,說招蜂引蝶都不為過。 簡檸現在有點理解之前在四合院吃飯遇到的小花,她那咬牙切齒說的話,真是非常情真意切。但凡真的對言聿卿生出別的心思,誰又能夠拒絕這么一張無懈可擊的臉。 正想到這里的時候,言聿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又在發呆?” 她對手部形態和動作非常敏-感,看到他扇形白骨的手掌和白玉般的指腹,當下就有畫下來的沖動,只不過還是忍住了,轉而問:“剛剛說到哪里?” “沒說什么。”言聿卿看她一眼,很篤定地說,“你心思不在這兒。” 簡檸只能硬著頭皮解釋:“可能是上班太耗神了。”還假意用手捏了捏鼻梁骨,做出一副很疲憊的樣子。 沒想到言聿卿反而說:“拿手機玩小游戲更耗神。” 吃飯的間隙,簡檸一直抓著手機玩游戲,就連肖凜都吃驚,第一次看到有人玩消消樂玩得這么入迷的。 說到這里,簡檸危襟正坐:“archer,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公事還是私事?” “算私事吧,但又和公事有關。”簡檸一邊問,一邊打量言聿卿,看他表情輕松,才兀自說,“你是ostrich老板,ostrich并不是做游戲起家,為什么要花大力氣收購lab呢?” “收購方案是上市公司的策略,不是我一個人的一言堂,至于為什么收購lab,原因很簡單,ostrich在未來要全方位發展,主要從游戲入手,創造自己的ip。” 言聿卿老謀深算道:“你想問的,并不是這個問題吧?” 簡檸心里藏著事,索性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包括那天開會meyer提的要求,還有她只會畫原畫,但對于游戲策劃,還是初學者,meyer卻要求他們所有人都要會做游戲,這明顯不現實。 “我以前不知道進入lab,還得會運營,會策劃,是我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她試圖去查找策劃類的資料,可就如同泥牛入海,一點都找不到方法,還浪費大把時間。 言聿卿一針見血地點出:“你覺得meyer的方法是錯的,她在瞎指揮?” 簡檸點頭,又搖頭:“我不覺得她錯,只是我跟不上她的步伐。她提的要求拔高了,我想跟又跟不上,無從跟起。” “jane,我不做游戲,但我也知道,如果只會畫原畫,那你就永遠只是一個口令的實施者,遠遠達不到游戲的創設者這個要求。” 簡檸迷茫了,游戲的創設者?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夠創造游戲的。 言聿卿下了結論:“你還缺少做游戲的全局觀,meyer不錯,是個實打實的領路者,你要好好向她學習。” “來不及了,還有三天,策劃書就會出來,想來他們都已經做好了,”簡檸搖頭,“我手頭只畫了幾張圖,什么都不是。” “你自己想想看,作為管理者,如果你是meyer,除了策劃書之外,你還想看到什么內容。”言聿卿揉了揉眉心,覺得今天自己說的太多了。 還好簡檸一點就明,她想了想,很快說:“圖表和數據?我寫策劃不行,但制表還是可以的,我想meyer在得到一份策劃書之外,如果能看到近期小游戲的下載數量,上線時間,乃至游戲排名,從中挑選出合適的作為備選項,應該也可以吧?” 第7章 差錯 jane…… 言聿卿只不過試圖點撥了一會,對簡檸來說,卻無異于醍醐灌頂。 她回去后,馬上開始工作,搜集數據。從app排名入手,對游戲進行分類,再到玩家數據、評分評級等等入手,做了一張嚴密的圖表。 一忙就忙到了凌晨三點,以至于第二天上班,簡檸的腳步都是飄忽著的。 她顫抖著手,給meyer發了封郵件,把自己熬夜做出來的圖表發過去。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杳無音信。 就在簡檸覺得那張圖表沒有任何作用時,meyer再一次召集管培生們開會。 meyer眉飛色舞道:“雖然我沒有給大家布置任務,可你們幾乎每個人都給我發了郵件,像是luis,就寫了一整套策劃書,表現不俗,還有mia寫的小點子,也很亮眼,大家的表現確實不錯。這次的策劃活動,還是以我們上回討論為主。” “至于選擇什么小游戲,我認為還是從近期點擊率和下載率呈上升趨勢的類別入手,其中線索破案類的為24.05%,戀愛類的為18.63%,兩相權衡下,我們決定采用破案線索類,再以戀愛類作為插-曲,召回老玩家,形成以舊帶新的整體方案。” 說著,meyer又看向簡檸:“這次的游戲數據,是jane發給我的,可視化圖表做得不錯,數據收集的也很到位,之前都沒有人做過這么仔細的對比,看起來更輕松。jane,這一次功不可沒。” 聽見meyer肯定自己的可視化圖表,簡檸手心都出汗了,緊張得不得了。 meyer又接著說:“為什么我特意提到了jane,是希望大家能夠了解到,做一款游戲,不僅僅在于策劃書這個主心骨,其他人更應該起一個協調、溝通有序的作用,大家都是一個團體,要有集體的戰斗力。” 短短幾句話,簡檸明白了言聿卿說的meyer是個好的領路人的意味了。而她不過早五年進公司,就能夠有這樣的視野,簡檸覺得自己選對了路,可未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會議結束后,每個部門的人都領到了自己的任務,雖然策劃出來了,可各自的本職工作不能丟。 簡檸領到的任務繁重,需要承擔破案線索的一系列圖稿,時間緊,好在她只需要打出底稿,剩下的精細化的活兒可以留給外包。 對于公司的這個“神cao作”,簡檸也頗為意外,外包干的都是苦活累活,拿的比他們少的不是一星半點。但沒辦法,正式工的位置就那么多,而外包不干,有的是人干。 簡檸把手頭的一張畫稿修改后,發送到lilith的郵箱。lilith是原畫助理,對細節方面的把控已經爐火純青。 鑒于這次畫的是用線索破案類的底稿,簡檸采用了較為深色的背景,她畫好稿子后,直奔策劃部門。 這一次會議后,她嘗到了與人溝通的甜頭,本來簡檸畫畫只是自己閉門造車,一味地憑自己的理解畫圖,現在多了團隊溝通,更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簡檸把自己幾張圖拿過去策劃部,得到了反饋后,又去了運營部,再返工給美工組,效率大大提高。 meyer經過,看見戰斗力激增的團隊,不免莞爾:“這陣子怎么都像打了雞血?” lilith是老人了,自然知道這些人變化的原因:“還不都是你帶得好。” meyer的目光掠過其他人,看向簡檸,她原本對簡檸,還是有點看法的,自帶背景,能力一般,她看不出簡檸有什么塑造力,不過能一腳邁進lab的大門,不等于能一直在lab里頭待下去。 每一年年底都會有嚴苛的考核制度,這些新的畢業生還不懂得殘酷的末尾淘汰機制意味著什么,但這次考核后,他們也大致會明白,弱rou強食的道理。 大家的表現都不錯的基礎之上,不是最強者,就沒有辦法在這公司待下去,誰做得差,就得收拾包裹走人。 meyer抬了抬眼睛,拍拍手說:“大家辛苦了,今天的下午茶,算我的。” 大家都是年輕人,又嘩一聲,喜笑顏開:“謝謝meyer!我們會好好干的。” 簡檸這陣子的工作效率飛速提高,畫出了不少她認為不錯的畫作。她提前了幾天完工,樂滋滋地交差。 沒想到臨近下班時,meyer黑著臉把簡檸叫到了辦公室里,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句:“你這畫用不了,顏色太臟了,得重畫。” 這句話無異于給簡檸的畫判了“死-刑”,她有點不能接受:“meyer,為什么?” 這不僅僅是她一個人做出來的成品,幾乎是他們一整個團隊的結晶,大家都覺得這個色調好,能夠說明游戲破案的氛圍才用的。 meyer斬釘截鐵說:“策劃書我也看過了,這個小游戲破案是不假,但不是說選用破案類,就要用這么深的配色,你們走錯路了,回去再好好想想。” 簡檸垂頭喪氣地從meyer的辦公室里走出來,腳步沉重,“太臟了”這句話,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團隊里的其他人說出來,簡直太沉重了。 lilith首先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jane,怎么了?” 簡檸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眼淚,獨自到更衣室里待了一會。其間她的手機一直在響,她摁掉了,用毛巾捂著臉,偷偷地、小聲地哭。 從小丘嵐女士對簡檸的教育就是嚴厲,仿佛所有當教師的家長,都喜歡拔苗助長。換句話來說,簡檸并不是丘嵐名義上的優秀女兒。 丘嵐總是掛在嘴邊的,就是那句:“別人說教師的兒女往往兩個極端,不是教得特別好,就是特別差,我看在你身上,還是半差不差的。” 丘嵐的打壓式教育,所導致的影響,在簡檸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在這點上,就連閨蜜杜若玫都不會理解,為什么簡檸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又是本地人,又沒有工作的壓力,還是在lab里埋頭苦干,像被耗干的驢。 簡檸只是想努力在lab里留下來,僅此而已。但到目前為止,這條道路又是那么地難。 哭了一小會兒,簡檸又把臉上的淚痕給擦了,走出去繼續畫圖。她給每個部門的管培生都發了郵件,說明了meyer的想法,又說了自己會盡力在deadline之前,重新給畫稿配色,讓他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