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犬與美人 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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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去的時候,沈至歡靠在石頭上,她的身上被陸夜裹了個嚴嚴實實,但沈至歡還是皺著眉頭,他蹲下身子在沈至歡耳邊輕聲道:“歡歡,再堅持一下。” 沈至歡自是不可能回答他,陸夜動了動手臂,然后又把沈至歡抱了起來,每走一步,鞋子就會陷入雪里,他的鞋早就濕透了。 漫步邊際的大雪,如果他就此躺在這里,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人生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卑賤的,被人尊崇的,這些所有好像都沒有什么差別。 孤寂的大雪之下,掩藏一個人尸體太容易。 沈至歡無知覺的抓著他的衣擺,陸夜偶爾走的累了會低頭看看沈至歡的側臉,叫她的名字:“歡歡。” “沈至歡。” 沈至歡偶爾會迷糊的應他一聲,問他為什么還不她放下,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沒有回應的。 他的聲音很啞,在大雪中聽的不太真切,可透著一種堅決的執拗:“你想讓我把你丟在這里,怎么可能呢沈至歡。” “你又忘了我跟你說過什么了,你是我的,就算是死,我們倆也會死在一起。出不去的話,我會待著你找個地方,到時候我們一起腐爛,那不也是血rou相容。” 他面無表情道:“還有這兩個孩子,我們才是一家人。” 而前路漫漫,他的話早晚會印證。 死亡算什么,跟沈至歡死在一起,不也是一種圓滿嗎,他這么愛沈至歡,做夢都妄圖獨占她,在這蒼茫的雪山上,沈至歡就算到死,那也是他一個人的。 沒關系。 又接連走了好幾個時辰,陸夜找到了一點還算新鮮的菜,他像往常一樣把沈至歡放下,他碰了碰沈至歡的手指,道:“歡歡,醒一醒。” 可沈至歡卻全無反應。 陸夜捧著沈至歡臉,繼續道:“歡歡,快醒一醒,看看我好嗎?” “歡歡?” 沈至歡卻仍緊緊閉著雙眼。 陸夜心臟狂跳起來,抓著沈至歡胳膊的手用力了些,他的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起來,“歡歡,醒一醒好嗎?” 此前沈至歡也一直都是昏睡著,但只要陸夜晃晃她,她就能醒過來,而且她就算睡也睡不安穩,會緊緊皺著眉頭,偶爾還會說兩句話。 他捧著沈至歡的臉,沈至歡的頭卻無力的垂在他的手掌上,脆弱又纖細的脖頸似乎一折就斷。 她的身體燙的驚人,就連呼吸都比之前微弱了不少。 “沈至歡?” “沈至歡,你醒醒。” 毫無反應。 陸夜抓著沈至歡的肩膀,面無表情的臉陡然變的猙獰了起來,他顫抖著聲音,說出的話卻近乎乞求:“沈至歡,你聽見了嗎?快給我醒過來。” “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 可不管陸夜怎么喊她,沈至歡都沒有半點反應。 她已經徹底昏過去了。 陸夜又重新抱起她,可是才剛剛抱起來,手臂便突然脫力一樣,他踉蹌了一下,摔在了雪地上。 沈至歡被他摟在懷里,倒在了他身上,陸夜的手護著沈至歡的肚子,摔倒之后立馬把翻身起來,檢查自己有沒有摔著她。 “對…對不起,歡歡,你睜開眼睛好嗎?” 她的長發散在雪地上,因為這一摔反倒讓她有了些感覺,她微微張開雙唇,嘴唇因為太干又長時間沒有說話有些粘,細弱的聲音從喉嚨里發出來:“水…” “水……” 陸夜貼著沈至歡才聽清楚她的話,反應過來后,他立馬伸手抓了一把雪,他的動作有些慌亂:“…好,好,水,水來了。” 雪在手里卻沒有絲毫要化的意思,他敞開自己的衣領,把雪放進去,用自己的體溫加速雪的融化,好不容易化出點水,等她的手掌即將要碰到沈至歡的唇時,他的動作卻陡然停了下來。 他不知道沈至歡的身體現在怎么樣了,可是他手里的水很冰,而她正在發熱。 陸夜收回手,沒有多做猶豫,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劍,劃開了自己的胳膊。 鮮紅的血液緩緩流了出來,陸夜扶著沈至歡的臉,溫熱的血液一點一點滴到她的唇上。 沈至歡無知覺的張開嘴,小口的吞咽著,等到沈至歡喝的差不多了,陸夜才撕了一條自己的衣擺,草草的將傷口包扎一下,然后重新抱起了她。 沈至歡的唇角仍有未凝結的血液,陸夜低下頭,輕輕舔去了多余的血液。 前路似乎沒有盡頭,寒冷,饑餓,疲憊無孔不入。 他面無表情的說著:“…太好了歡歡,我們會死在一起的。” “太好了。” 不知走了有多久,陸夜的小腿以下已經全無知覺,手指僵硬,凍的黑紫潰爛,但沈至歡仍然被他穩穩的抱著,他也始終沒有停下去尋找出路的腳步。 變故就發生在陸夜剛剛走過一片陡坡時。 他的五感正在逐漸衰退,所以此前連腳步聲都沒有聽見,眼前赫然是正在搜尋的北狄士兵,他們正朝他的方向走進。 他們約莫有七八個人,腰間帶著彎刀,陸夜在發現他們的一瞬間就帶著沈至歡藏了起來。 陸夜把手放在劍柄上,又輕輕把沈至歡放在地上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沙啞道:“歡歡,有人在找我們。” “但你不要害怕。” 這四周無藏人之地,他帶著沈至歡走不快,所以與這些人必定會有正面沖突。 他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發膿潰爛,小腿和腳也僵硬無比,長期走在雪地里,光線刺激讓他的眼睛看東西也開始模糊,抱住沈至歡的動作似乎已經定住了,當他想要把劍抽出來的時候,肩膀抽搐般的疼。 他繃著唇角強行拔了劍,然后看了一眼靜靜躺在雪地里的沈至歡,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他們足有八個人,陸夜站在離沈至歡幾丈之遠的地方,隆起的山坡正好擋住了沈至歡的身形,刀劍碰撞的聲音在雪地里尤起明顯,陸夜面色沉冷,出手狠絕,但他原本就是強弩之末,撐著殺了四個人之后,在試圖用劍刃挑開彎刀的時候,被其中一個人從背后踢了一腳。 陸夜舊傷未愈,吐出一口血來,劍也掉在了地上,彎刀劃在他的腰際。 北狄人的話他聽不懂,他們可能在勸自己投降,陸夜沒有抹了抹嘴角的鮮血,模糊的看見彎刀刺向他。 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然后靠著蠻力rou搏將人按在地上,潰爛的手指緊緊的掐住他的脖子,瞳孔漆黑,在雜亂的發里顯得猶如地域惡鬼一般。 手下的人臉色漸漸變的紫紅,雙腿胡亂的登著,另一個人從地上站起身來拿著刀過來刺向陸夜,卻被陸夜一腳踢開,彎刀直接被踢了出去。 陸夜手上的力道不見絲毫收斂,皮rou從他的指縫里溢出來。 刀被踢走,但謹慎的同伴即將命喪黃泉,那人開始不停的提打著陸夜的要害之地,可不管他怎么打,陸夜的手就像是鐵鉗一般不把身上人掐死就絕不罷休。 他慌亂的上前去掰陸夜的手指,中指,食指,小指…… 可他的同伴還是死了,眼球突出,口水直流。 陸夜這才松開手,但他的手已經不能看了,十根手指有六根都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勢彎曲著,漆黑的瞳仁透著瘋狂,絕路的之中的猛獸仍舊與人不死不休。 他慌忙著往后退,陸夜又咳出幾口血來,他撿起地上的劍,用兩根尚且還算完好的手指捏著,咧著唇看向他,齒縫里竟是鮮血。 他張口想要求饒,可下一瞬,長劍破空而來,穿進了他的喉嚨。 一切都歸于寂靜。 陸夜終于支撐不住,臉朝下倒在了雪地里。 斷掉的手指往外翻著,刺目的白終于在陸夜合上眼睛的時候,變成了溫和的黑,他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一下接連一下,朦朧又模糊。 高原的風吹過他手臂上血液已經凝固的布條,然后又拂過了沈至歡鬢角的發,她靜靜地躺在一個小小的土堆后面,身上是陸夜的衣裳,唇角是他的血。 在離她不過幾丈的距離之外,她的陸夜了無聲息的趴在雪里,身體里的血滲入了雪中。 天際的光好像在逐漸的暗淡,聽說人之將死的時候,會回憶起生平種種。 陸夜的人生實在是沒有什么可回憶的,讓他覺得珍貴的,除了母親和太傅,就只剩沈至歡了。 從遇見她的時候,生命就變的不一樣了。 可是他真的是一個很壞很臟的人,他不配,他總是說想要占有她,那不過是給自己的安慰罷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這樣的人從來都不配得到這世間一切與美好有關的東西。 所以他用卑劣的手段去接近她,拼盡全力的想要得到她,但命運總會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不停的跟他強調,他這一生就是上不得臺面又不幸的一生。 一個曾經偷過搶過,給人下跪過,磕頭求饒過,大喊過自己是賤狗的人,配嗎。 所以就連他為數不多覺得快樂的日子,都是他用謊言騙來的,他沒有親情沒有友情,連觸手可及的愛情,都是虛妄的。 他閉著眼睛,自言自語一般:“太好了,我們一起死吧。” ……是我的。 他的聲音逐漸變的微弱起來,可不知什么時候,干澀的眼睛滿是淚水,從眼角滴下融進了雪里。 …可他不想讓沈至歡死。 他張開嘴,再次睜開了眼睛。 手腕曲起頂著地,然后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扭曲的手指捏著劍收回去,然后撐著破敗的身體慢吞吞的走了回來。 他的沈至歡還躺在地上,恬靜的面容一如他第一次見他一般。 “歡歡……” 陸夜彎下腰,重新把沈至歡抱在懷里,靠著手臂的力量撐著她,幾根還能動的手指放在她的側腰上。 “你……”話還沒說完,嗓子便涌出一口鮮血來,他把血咽了回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你不要害怕。 我會帶你回家。 既然那幾個士兵可以上來,那就證明必定有其他出去的路,那些士兵來的方向也足以證明陸夜一開始選的這條路是對的,只要他帶著沈至歡一直往前走,就一定可以下去。 沈至歡一直昏睡著,陸夜一刻不停的走,偶爾會停下來喂沈至歡一些自己的血,他的眼睛看東西越來越模糊,但好在這條路還算平坦。 不知走了多久,在看見前方一條模糊的小路時,陸夜終于停下了步子。 他跟沈至歡說:“找到了…” 回應他的是一片靜寂。 他低頭用臉蹭了蹭沈至歡的臉頰,溫軟的觸感讓他笑了起來。 “等我們出去,我要殺了周譽,然后……” 他看著沈至歡的側臉,隔了一會后又輕聲道:“我好像殺不了他了,但你能別跟他在一起嗎?” 他想了想,又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