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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從這現在開始想想,”姜宓溫和道,“你想要女娃還是男娃。” “……都、都好……” 送走流著淚笑得一臉燦爛的陳衛紅,張大妮擔心地看向姜宓:“姜醫生,并不是身體好就能懷娃,還要看男方的身體狀況和那方面的能力……” 梁院長瞪她:“你們姜醫生還沒結婚呢,你跟她說什么男人的能力?!” 張大妮脖子一縮,跟耗子似的哧溜一下跑了。 姜宓笑了下,看向等待區:“江洋。” 在江洋過來躺下的過程中,姜宓瞥了眼梁院長:“張大妮的能力更適合坐診,而不是待在資料室,回頭你給她調一下工作吧?” “她小學畢業,坐診誰敢找她瞧病?還有,你讓那些大學畢業過來當實習醫生,一干就兩三年的同志什么看?要不是看她醫術好,對藥理藥性了解的透徹,你以為她能坐在資料室整理資料?” 理是這個理,姜宓卻不舍得埋沒人才,凝眉想了下:“我們邊防能添人嗎?” “這個你得問王師長、巫家昱,”梁院長說完,想到一個問題,“人家愿意跟你走嗎?”邊防啊,條件艱苦不說,還隨時有生命危險。 “我愿意!”又一個病人上療床了,大伙兒開好方都趕了過來,張大妮聽到兩人的對話,當下毫不猶豫地一口就應了。 姜宓沒有做主權,只能幫忙爭取:“下班后,我打電話找巫團長問問。” 說罷,左手扣住江洋的腕子,重新給他號脈。 江洋是昨天掛的號,一天了,別有什么變化。 “小姜,我方才跟你說的事,”梁院長小聲提醒道,“別忘了啊。晚上給巫家昱打完電話,順便給袁教授也打一個,幫我問問。” 姜宓對梁冉的印象實在談不上好,那晚的經歷太嚇人了,性子沖動,做事沒腦,心理素質又那么差,叫她說真不適合當醫生。 擺擺手,表示知道了。姜宓收回扣在江洋腕上的手,往后退開,讓金老三人和呂瑩他們給江洋挨個兒號脈,然后說一下自己的診脈結果。 不得不說,老中醫就是老中醫,三人說起脈案、病理,跟上課一樣,娓娓道來,趣味橫生,穿插了一個個醫學名人典故或是個人經歷。 聽完,姜宓雙眼都亮了,課還能這樣講?漲知識!漲見識了! 而且他們一個個都似一本醫藥百科全書,說起哪個方子,哪一味藥,藥材的產地、近十年的生長、采摘情況都了如指撐,真應了那句話“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晚上,吃過趙勛讓人送來的飯菜,留下呂瑩等人跟三老討論下午診療的病人藥方,姜宓抽空去飼養院給小白行了遍針,幫它調養了下身體,然后溜達著去梁院長的辦公室打電話。 走得不快,慢悠悠的,身心放松,一下午沒停手,神經繃著,右手動著,得休息休息,調整好狀態,等會兒好接著給戰士們施針。 “小軍、小軍,你別嚇媽啊……嗚,你要有個好歹,讓我咋給你爸交待……” “雷小軍!醒醒,別睡,聽到了沒,別睡!” 姜宓聞聲回頭,一名年輕軍人背著個血呼啦的孩子,疾步跑來,身后跟著個哭哭泣泣的婦人。 很快人就到了跟前,這下看得更清了,孩子大概七八歲,頭上不知是被什么砸了,血不停地順著發根往下流,糊了滿臉,浸濕了軍人肩頭的衣服。 “先止血!”姜宓忍不住叫道。 顧志國偏頭先瞅見了姜宓穿在軍大衣里的白大褂,“你是醫生?”穿白褂的也有可能是護士。 “嗯。”姜宓伸手掏出兜里的針包和裝有精油棉的小瓶子,“抱他在懷里,扶住頭,快!” 顧志國愣了下,忙將人轉到身前,橫抱著蹲下,伸手托住孩子的頭。 姜宓將針包、小瓶子放在路旁干凈的雪面上打開,飛快給銀針消了消毒,扶著孩子的頭幾針扎下,慢慢止了血。 顧志國眼眸閃了閃,他從沒見誰用銀針止血見效果這么快:“你是邊防來的姜醫生?” 姜宓“嗯”了聲,握住孩子的手腕號了號脈,隨之驚訝地蹙了蹙眉,冷眼看向哭泣的婦人,“你是他媽?” 顧志國看姜宓的臉色不對,電光石火間似想到什么,不等女人回答,張口道:“后媽。姜醫生,小軍是不是身上有傷,她虐待小軍了?” “穿著衣服呢,有沒有皮rou傷不知道,”姜宓不知眼前的軍人對虐待的定議有多廣,“嚴重營養不良算嗎?” “前幾年城市供應不足,哪家的孩子吃飽了?”婦人理直氣壯道。 姜宓:“供應不足?” “別聽她胡說,雷營長一月一百多塊錢工資,40多斤糧票,小軍一月也有十幾斤口糧,半斤雞蛋,再供應不足又能餓到哪里?再說,咱這兒離山近,別的地方干旱收成少,山里可沒有缺水,但凡勤快一點,野菜都能頂一半糧。” “說得輕巧,雷大山不要養父母兄弟啊?”婦人不服道,“家里就那樣,又不是他一個人吃不飽,我也吃不飽,大壯、小麗還不是餓得整天嗷嗷叫。” 姜宓瞟了眼她豐膄的身子,白里透紅的大臉盤子:“今年是63年,再過十來天,就進入64年了,幾年前便是缺了嘴,這兩年也該補回來了。” 說罷,姜宓搓搓手,微微掀開孩子身上的棉衣,探手摸了下,根根肋骨突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