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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湖牙小小哦一聲,按動門把手跑出門。 昨日剛下了場雨,空氣中還有些許潮意,葉片也濕漉漉的,陽光被云層遮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在念湖牙眼中,灰撲撲的地面與房檐,都被鍍上金燦燦的光。 *** 幾乎是博喻實(shí)驗(yàn)開放官網(wǎng)錄取查詢通道的同一時間,傅輕游被錄取的消息,像是被各個長輩拿著音量打到最大的大喇叭,在傅商昭耳邊循環(huán)。 一行人喜氣洋洋地來,傅輕游看見他時,唇角的弧度一僵,再重新?lián)P起時,就變成假笑。 傅輕游這個人,心中的想法早就明顯得壓不住,面上還要假惺惺裝出他光是掃到一眼,都覺得煩躁的表情。 眼不見為凈。傅商昭心平氣和回到房間,拿起畫筆,隨心情混合顏料,調(diào)色,再給畫紙上色。 那邊熱鬧幾日,他們離開后,傅先生正色道:“既然在一個學(xué)校,弟弟有什么事情,你剛好可以順帶照顧他。” 傅商昭連敷衍都不想,只在心里回了句,他又不是他爹。 不勝其煩,傅商昭選擇和姜女士一起去C市旅游。 虎皮盯著他,過了片刻才張嘴,清脆叫:“哥哥!” 傅商昭剝荔枝的手指一頓,指腹在荔枝突起的尖尖上一磕,收回手,就紅了一小片。他最近聽見哥這個字,就覺得頭疼。 “外婆記得小時候,你身邊跟著個小娃娃,粉雕玉琢的,長得像瓷娃娃,可喜歡你。我還看到幾次,她抱著你不撒手……哈哈。”外婆說著掩唇輕笑。 虎皮跳到他面前的桌面,再度呼喚:“哥哥!” 外婆一伸手,虎皮又拍著翅膀飛過去,閉上眼,蹭她皺紋深深淺淺的手指:“你從很小的時候,就只認(rèn)姜姜,其他人誰都碰不得你,挨著你就哭。外婆費(fèi)了好大精力,你才認(rèn)我。倒也神奇,對小娃娃,你好像就沒對別人那么排斥。” 部分被刻意遺忘的記憶再度被喚醒。 傅商昭:“……我不記得了。” 虎皮在外婆輕柔的撫摸下,逐漸泛起困。 “可惜哦,不知道她的名字,外婆還存了一張你們的照片,不過家里的書和照片太多了,一時間找不到。” 傅商昭將剝好的荔枝rou遞到外婆唇邊:“只要它在那里,就總會找到的。” 目之所及之處,皆郁郁蔥蔥一片,綠化越好,蚊子數(shù)量則倍增。他一日不記得涂藥,手腕凸起的關(guān)節(jié)處又被咬了個包。 他直起身,折回屋中拿蚊子藥。 姜女士連著念湖牙送給他的那一小罐藥膏,也帶了過來。 每看見這罐藥膏,他的指尖,似乎仍傳來記憶中,較常人微涼的溫度。 桌面的手機(jī)震動,傅商昭松開蜷縮的手指。 電話剛接通,首先是風(fēng)聲,接著才傳來秦知遠(yuǎn)上氣不接下氣地求助:“哥,你能收留我一晚嗎?” “我爸提著刀追我八條街了,救我!” 傅商昭:“?” 你夸張手法未免太過了。 “我之前不是換了首彩鈴嗎?剛才我爸給我打電話,接通的時候,他問我彩鈴是什么意思,我一時嘴快……” 秦知遠(yuǎn)痛哭流涕:“沒過腦子,順著他的問題回答,我是你爹。” “你再對我說一遍也沒用。”傅商昭一只手捏著藥膏,長指按住蓋帽讓其與瓶身咬合,“我現(xiàn)在在C市,救不了你。” 第16章 16 深知秦知遠(yuǎn)每次闖禍后,為逃避父母愛的教育,先躲在他們找不到的地方,等他們氣消得差不多,再回家的戰(zhàn)術(shù)。傅商昭說完,將手機(jī)放回桌面。 “哦,那算了,我去找徐淵。”果不其然,秦知遠(yuǎn)反手掛斷電話。 手機(jī)屏幕回到鎖屏,是他曾經(jīng)拍下的落日雪景。 樓梯間隱約飄來悠揚(yáng)琴聲,傅商昭將玻璃小藥罐放回原本的位置。 姜女士按照大小擺得整齊,他捏著凹下的蓋面,讓它與其他的瓶瓶罐罐一樣,罐身正面朝外。 他握住雕花扶手,陽光跟在他身后,一路送他到門框邊緣,再停下,安靜留在房間內(nèi)。 掛著“姜姜秘密基地”的房間虛掩著門,傅商昭路過時,姜女士只露出側(cè)臉,米白色裙擺掃過地面,長發(fā)挽在腦后。 音符順著陽光,流淌到門口,繞過他,慢悠悠順著臺階,飄下樓。 掛牌上的字跡稚嫩,她在獨(dú)屬自己的空間中,雖仍坐得端正優(yōu)雅,但周身氣息,都訴說放松愜意。 緊挨著她房間,同樣掛著差不多掛牌的,便是存放傅商昭在C市所有成長軌跡的專屬房間。 他的每一幅畫,以及數(shù)個午后,筆尖劃過紙張留下的字字句句,都被外公外婆妥帖地保存,留在這個小房間內(nèi)。只要他想,就能找回相關(guān)的記憶碎片。 傅商昭抬手,拉開靠上的柜門,隨手抽出距他指尖最近的精裝絨面深綠色的本子。 每一頁都是不同色彩筆觸的畫面,他默數(shù)日期變化,一直到7月23日,畫面角落,除了日期與簽名,多了其他的字。 “雪。” 傅商昭按著紙張邊緣的手一頓,這一頁的畫面,是關(guān)于未來科技,天馬行空的想象,壓根和雪不搭邊。 他完全回憶不起當(dāng)初的想法,只從一筆一劃的字跡中,看出自己的認(rèn)真。 對雪的執(zhí)念,倒一直印刻在腦中。 直到此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