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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山眸色復雜,面上的蒼老在這一瞬陡然增長。剛剛咳嗽過,喉嚨間的癢意如螞蟻撕咬,他緩慢地咽下,發出嘶啞帶著些尖細的顫音,卻在下一瞬猛地閉上嘴,壓住聲音中的蒼白與擔憂。 可那擔憂從那微微渾濁的雙目中,還是不可阻擋地瀉了出來。那雙眼含了千萬句言語,交匯在一起成為一滴渾濁的淚,從他眼角緩緩地流淌下。 在他有些枯槁的面容上,那滴渾濁的淚越過恍若溝壑的一道道歲月刻下的皺紋,最后不知隱沒在哪條溝壑中。連著淚痕,都只是淺淺地留下一道,稍稍眨眼,便是消失不見。 安山抬手,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蒼老混雜著慈愛,從悲傷又心疼的眸色中流淌出來,他嘶啞著細細的嗓子,顫抖著手。 “枝枝,長大了...” 楚映枝抬眸,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手微微地顫抖。 不知何時,公公已經如此蒼老了。手間那柄白玉拂塵,數年過去,日日使用,卻始終光潔如新。那光滑的玉面,透著使用之人十年如一日的珍視。 她支吾地張口,原本信誓旦旦帶著些傲氣的分析,在這一刻都失去了意義,她恍惚間明白了什么。 在她眸子中微弱光亮起來的那一刻,安山手中的力道重了些。 “公主所想,無論多么荒謬,都是對的。”安山顫著聲音,肯定著枝枝的想法。 他眸中有些欣慰,更多的卻還是心疼。他原本也未想到枝枝能夠探到這一層,或許枝枝,真的長大了。 楚映枝顫著眸子,一時間不知道哪件事情更應該先說。 稍稍沉默過后,她冷靜下來,握住公公的手,輕聲說道:“枝枝一切都好,公公無須為枝枝擔憂,公公當保重身體。” 紛雜的信息在她腦中回蕩,但是她更關心的,是面前這位不知何時蒼老的人的身體。 她想推開門,去喚清穗,讓清穗將父皇從前賞賜的藥材都讓公公帶回去。 還未起身,就被拉住。 “枝枝,生老病死,皆為常事。”安山未談論那些事情,雖知道不可避免,但是這一刻,他想讓枝枝知道一些別的東西。手中那道圣諭,被他緩緩攤開。 他細細講述著在御書房發生的一切。 沒有漏下那柄插入謝嗣初喉間的劍,也沒有忘記謝嗣初口中一句比一句珍重的話。 他慈愛地看著發愣的枝枝,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枝枝,隨世子離開京城吧,此后京城一切紛爭,再與枝枝無關。世上再無卿云公主,但是會有一個自由自在開心快樂的枝枝。” 楚映枝沉默地接收著早已預料到的消息,但是所描繪的細節之處,還是讓她不由得陣陣怔住。 她想問謝嗣初的傷如何了。 她想問謝嗣初為何那么說。 她想問謝嗣初是不是傻啊。 但她最后卻只是對著安山,輕輕地搖了搖頭。 若是忽略掉瓷白肌膚上深紅的指甲印,倒也算面色平靜,渾身平靜,毫無波動。 安山輕輕嘆了口氣,從說出那一刻,他便知道枝枝會拒絕。 他罕見地開起玩笑,故意把手拍重了些:“還不如不長大呢...” 楚映枝被逗笑,剛剛那些情緒都藏進心中。那一顆心曾經因為謝嗣初軟得不像話,如今卻圍繞了層層的霧,教人看不清,看不明。 她伏在安山腿上,就像是兒時伏在父皇腿上一樣。 聲音很輕,很細,說不上是否堅定,卻透著一股前方之路,從前之果,不容抗拒的意味。 “公公,有些事情,從發生那一刻便注定了。枝枝長大了,公公要相信枝枝,能夠保護好自己。公公讓枝枝去尋三令牌,其實是想枝枝自己去尋當年之事的痕跡,對嗎?尋到了第三枚令牌所在之處,當年的事情,父皇的謀劃,其實也差不多浮出水面了。公公一開始讓枝枝去尋令牌的目的,便是讓枝枝知道這些,這是一種考驗。如今枝枝通過了公公的考驗,不是嗎?” “公公,枝枝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這兩世,不甘心這十年,不甘心那些寵愛與歡喜。 所以,這圣諭,這大婚... 她絕不。 原本就是為謝嗣初步下的局,如今只是要收網了。 至于那滴落在被褥間guntang的淚,她絕口不提,那一句答案,又是藏進了那個迷霧籠罩的心中。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挺住! ------- 或許寶子們愿意去看一看鳶鳶的預收嘛! 一個現代的預收,專欄可見,名為《請拋棄我》,大概,可能,有點虐,但結局肯定HE~ 文案如下: 姜鶯不是一個好女孩 她用她惡毒的心思,卑微的信仰,和滿嘴的謊話。 囚住了謝欽言。 后來,她死了。 再睜開眼時,她看見謝欽年正準備喝下那杯水。 那里面,有不干凈的東西。 于是她柔柔笑著:“哥,我渴了。 * 謝欽言縱了姜鶯一輩子。 某天推開門時卻只剩一桌冷冰冰的菜。 和一個蛋糕。 他不合時宜,想到了早上離開時。 姜鶯說:“哥,抱抱我。” 他想,他該抱抱她的。 1.無任何血緣關系,從始至終不在一個戶口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