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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映枝沒有再出聲, 只是輕輕摘下了面紗。 原本眼角含笑,透著嬌羞,卻在摘下面紗的瞬間, 化為深水一般的平靜。那平靜慢慢蔓延, 直至全身, 連著蜷曲的手指都緩緩舒直, 最終停在一個微小的幅度。 她像是一朵,沒有生氣的花。 她平靜地看著面前眼含笑意的清荷,眸再抬起的那一刻,剛剛面上眼中所有的嬌羞, 惱怒情緒,在這一刻都盡然消失。 就像是十一二月的風,輕飄地吹過了那個盛夏, 沾染了些許炎熱與炙意,隨即又即刻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冷,而靜。 清荷原本還在打趣地笑著, 見狀,也覺得自己的笑越發不合時宜。 看著面前如此模樣的公主,清荷心中涌起一種奇異感覺, 她心中“砰砰”不停,那種恍若暗影中無形地刀刃感,從她的心中呼嘯而過,她仿佛意識到了什么。 她渾然不覺,顫了下身子,心中生出一個大膽地想法。 公主這些天... 下一秒楚映枝便證實了她的想法。 楚映枝看著清荷眼中的笑, 一點點隨著她的目光涼透,等到四周終于歸于寂靜, 楚映枝隨意將面紗扔在地上。 轉身對上清荷,手輕輕撥弄著手中的玉佩,直到那纏著的紅繩眼看著要斷裂,才無甚表情問道:“清荷,這些日子的我,夠了嗎?” 清荷不解,抬眼望?。 楚映枝柔柔笑笑,恍若珍寶一般捧著那方玉佩,眼睛彎彎望向清荷:“清荷看枝枝,像心存愛意的模樣嗎?” 清荷微微張口。 楚映枝依舊是柔著一張臉,輕聲說道:“那便是像了,清荷,你說枝枝這番模樣能夠騙過謝嗣初嗎?” 清荷愣愣點頭,這才反應過來,公主這些天...是在試探。 如若連一直在公主身邊的她,都下意識地覺得公主對謝世子,雖然存了些怨恨,但是心中還是滿是歡喜。 那謝世子呢? 如若公主以這樣一副模樣出現在謝世子面前,謝世子會如何認為? 清荷猛地抬眼,其他事情她不知道,但是和公主有關的事情,謝世子絕對不會如她般清醒。她這些天未察覺出絲毫不對,那即使是謝世子,也當是...察覺不出。 楚映枝輕輕指著地上的面紗,眼神中的情緒晦暗不明:“清荷,便是我未說,你也當是租下了他旁邊的院子吧。” 清荷未想到這都被料到,只能喃喃開口:“公主,租下了...” 公主便是連她,也算計進?了。 楚映枝有些滿意地點點頭,隨即輕輕看了四周,突然聽見清荷好奇地問道:“公主,何須如何麻煩?” 未說出的話是,謝世子本就心悅于公主... 楚映枝放下面上的笑意,走到窗邊。看著窗邊無盡地喧鬧,聲音恍若寂靜之中的呢喃。 “清荷,你未發現,那些試探都是失效了嗎?回到公主府的第一日,我早早便讓人滅了房內的燭火,但是一整宿,他都未來。我當時在想,會不會他已經不在意我了,但是我覺得可能性不大。以謝嗣初的性子,定然不會如此簡單。” “于是我又試探了一次,隔日,我當著許多人的面摔了那碗雞湯。當時正是早膳時間,若是他安插了人,定是會很快將消息傳給他的。果不其然,隔日他便以‘安清王’之名送來了床褥和被子。那便證實了我先前的猜測。” “若不是他還在意,卻重病在床,畢竟之前傷的,應該也算嚴重?”想到這,楚映枝輕“呵”一聲:“可是,不過隔日,他便離開了京城。舟車勞頓,便不是病重之人可以做的事情。那便是,有什么我不想看見的事情發生了。” 清荷終于能夠插上話,小心問道:“公主,你不想看見何事情?” 楚映枝轉身,臉上又是從前那抹柔柔的笑容:“我曾經如何歡喜他,他便是此生都要如何歡喜我。起碼在我厭倦之前...都應該如此。愛而不得,我怎么能夠讓他愛都不敢愛了呢?那樣便是他將我護個周全,又有何意思?” 清荷抓住了公主話中的一個詞,蹙眉問道:“不敢,可是謝世子并不像不敢的人?” 楚映枝不再望向窗外,轉而倚在床榻之上,眼眸輕輕垂下。她其實也很意外,在他以‘安清王’名義送來那些關心之物是,她幾乎是一瞬間便明白了他之所想。 不敢,呵。 但是,她怎么會這么容易地放過他呢... 便是他不敢了,后退了... 楚映枝對著清荷眨眨眼,語調輕而緩長,就像看見了:“我也要讓他,自己再次向我走來。隨后...再拋棄他一次。” “更何況...”楚映枝將一方令牌拿出來,輕笑著遞給清荷。 清荷疑惑地接過:“云令牌?” 歷代皇帝都會擁有三圣令,分別是云圣令、虎圣令和主令。若是三圣令分開,各能調遣一萬兵馬;三圣令合并,便可以調集十萬兵馬。 楚映枝點點頭,隨即聲音極輕:“虎圣令在謝嗣初手上,我需得取得三圣令,才是長久之計。若僅僅靠著謝嗣初的庇護,如若生變,太過被動。” 清荷蹙眉:“公主如何得知,虎圣令在謝世子手中的。” 楚映枝抬眼,想起她離開宮中的前一日。 安公公帶著幾位小太監,來到公主殿。 她看著一箱箱抬進來的珠寶,心中實在生不起興趣。但是有些事情,她需得問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