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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映枝呆愣著看著進來的安山,有些小心翼翼地向著他背后望上一眼。 “小公主,這是看何呢!皇上這些天忙于政事,派老奴來看看小公主...”突然,安山臉上突變,上前一步關心道:“小公主這是哪處傷了?這兒怎的這么濃的藥味,還有絲絲...血味?!?/br> “沒!安公公,沒!” “就是前些天御花園救了只受傷的兔子,那兔子長的可...” 她在安山越發凝重的神色中停下了對兔子的“造謠”,委委屈屈將那日的事情挑揀了說:“只是肩膀稍稍,稍稍傷了些,安公公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父皇,我求了好久才求來的那些東西...若是,若是沒了...” “那小公主再求些日子也是有的?!?/br> “安公公,枝枝錯了,別告訴父皇...” 安山:“...” 終于,他被一聲聲硬喚得心軟了,更何況小公主乳名都是出來了... “下不為例。便是下次要出宮,侍衛得帶著?!?/br> “那,父皇那邊...”小公主眨著眼,眸中便是寫著四個大字-得寸進尺! “老奴只當這趟沒來,其他的,小公主便是要自己做了。” “枝枝明白的!” “下不為例?!卑采秸f罷欲出門,看見清穗趕上來塞荷包,也是不推辭。小公主這不知哪里學的做派,若不是怕傷了小公主的心,他怎會收。 出門時,他轉身看見小公主正同清穗玩笑著,看見他轉身時還甜甜一笑。 * 又是清晨,困倦襲來,楚映枝便是歡歡喜喜睡了個回籠覺。 夢中她掰著手指數著日子,她已經整整兩天沒有見過小公子了! 兩整天!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兩整天,便是六秋。 六年! 她被這個夢嚇醒,正巧見著清穗福身行禮。 “公主,謝大人來宮中了?!?/br> “!” “他在何處?快是服侍我起來,如何在這個時候來了,身上,臉上,清穗,是不是來不及了,怎么辦!” “來...的確來不及,謝大人此時正在殿中?!?/br> “哪個殿中?”楚映枝有些僵硬地下床,眸中的希望隨著清穗的開口徹底碎裂。 “公主殿...” “我剛剛只是被夢驚嚇到了,夸張了些,清,清穗,梳妝,簡單些便好?!?/br> 清穗欲言又止,最終輕嘆一聲,上前服侍。 說是簡單,也用了半個時辰。 還隔著珠簾,楚映枝便是看見了那道溫潤的身影。 她臉上便是漾開了笑,輕笑著上前。 抬眼望去,小公子今日裝扮讓她熟悉的緊。一身云白色長袍配著腰間的玉穗,頭頂的白玉冠毫無雜質,長身玉立,溫溫潤潤站在那。恍若空中日夜流轉的云,輕柔地在這眷顧了片刻。 “拜見公主。不知公主可有好些?”謝嗣初輕微低下頭,做足了一個臣子的恭敬。 聽在楚映枝耳中,便成了:“小公子問她可有好些....” 小公子這是在關心她! 這個想法恰好冒出,令她忽的紅了臉龐。糯白的臉上染了些紅,便是連窗邊吹來的風都熱了些許。 謝嗣初抬頭,恰好望見這一幕。少女向來瓷白的臉染上些紅,稍稍鼓起的臉和歡喜的眼神。他寬大云白袍下的手輕微動了動,心中生出微微笑意,繼續說道:“臣此番前來,是前些天抓獲的賊人吐露了實情,證詞和搜查出來的證據皆指向宮中的一位貴人。臣不敢貿然定罪,故而此番來報給公主。” 眼見著那鼓鼓的臉龐倏地變化,謝嗣初不由地心中輕搖頭。吃人的深宮,怎的養出了這樣一位公主? 楚映枝雖猜到了小公子來定是為這事,但是真聽見了,伴隨著一陣微微的失望,更多的卻是骨子里生起的膽寒。 哪怕重生一世,哪怕她現在已經會鳧水,但她永遠不會忘記被推入水中時,渾身涌起的充斥著絕望與死亡的窒息... 她是害怕的。 垂下的眸,只能看見微微顫動的睫,她感受著自己端著茶杯的手微微握緊。忽的,她抬眼望向了前方的人,那人直直地站在那,溫柔又耐心地等著她發話。 她突然,就沒那么害怕了。 她忽的想起上一世那場滔天大火。那時她正值生辰,為了彌補及笄之時的遺憾,父皇為她辦了一場宮宴。那日宮中熱鬧極了,她也穿上了那身自落水之后再未穿過的正紅色宮袍,在高座之上搜尋那抹溫潤的身影。 還未等她搜尋到,突然,手中的杯盞落地而碎。抬眼,她望見了宮外被火光映紅的天。濃密的黑煙叫囂著,四處蔓延,扭曲著身子通向天邊。烈烈火光映亮了半邊天,渲染成通紅的夜色。碎掉的杯盞沾著些許酒液,一瞬間她無由來地淚流滿面。 她不顧宮侍阻攔,拿著父皇的令牌急奔出宮。整整破開了十二道宮門,來到那通紅夜色之處。御賜的承恩候牌匾轟然落地,耳邊縈繞著數不清的哭喊和喪音,她看見讓她一生都難以忘懷的...斷壁殘垣。 天子腳下,依舊有賊人猖狂至此。 可笑京城最為繁華之處,人聲鼎沸,卻賊人肆意。除去赴宴的承恩公夫婦,承恩府數百人,連帶著抱恙未去赴宴的世子謝嗣初,在一夕之間,全數覆滅。 那吞噬一切的火光亮了整整三日,生生在她心中活了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