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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只是個紈绔啊(穿越)在線閱讀 - 分卷(24)

分卷(24)

    徐瑨疑惑地挑眉。

    祁垣努力挺了挺胸脯,瞪著眼道:我們廣業堂跟你們率性堂不一樣,平日輪課也只有四書,不治經的。

    廣業堂輪課考試是考四書,但平日也講經的,如果升堂考試,主要考的便是五經的試題。徐瑨對此門兒清,但看祁垣又眨眼又抿嘴的緊張樣,猶豫了一下,沒有戳破。

    祁垣見徐瑨不再追問,只當他被自己說服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喝過花茶,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

    他自覺丟臉,覷著眼看徐瑨,徐瑨也沒吃晚飯,只得又出去一趟,把爐子還了,借回來兩張大餅,倆人分著吃了。

    晚上,祁垣吃飽喝足,跟徐瑨各自歇下,一時睡不著,便又喊著人說話。

    徐瑨不由失笑,前幾天倆人不說話,也不知道祁垣是怎么憋住的。

    閑聊了幾句有的沒的,祁垣便又開始給自己邀功:我給你的香粉可是自己制的,辛苦了一下午呢!

    徐瑨看他果然還記著這事,笑道:我很喜歡,這香粉清雅脫俗,有點像清遠道長的絕塵香。

    你見過絕塵香?祁垣大吃一驚,翻過了身,面朝向徐瑨那邊,瞪著眼。

    徐瑨嗯了一聲,低聲道:我幼時經常進宮,先帝酷愛此香。

    先帝晚年癡迷修道,清遠道長因制得一手好香,幾次被詔入宮。后來太子知道了此香乃嵇康所創,認為其寓意不詳,所以又將清遠道長趕出了皇宮。元昭帝當初弒兄奪位,便有一條罪狀是罪太子不孝。

    后來元昭帝即位,更是大談孝道,以孝治天下。

    而清遠道長從皇宮逃走之后,曾隱姓埋名在齊府住過一段時間。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年,祁垣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沒想到會聽徐瑨提起絕塵香。

    后世的絕塵香其實是宋人所改的,我給你做的是神隱香,氣味相似,只不過羅合、欖子等料用的少,沉香檀香用的多。祁垣說到這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那沉香,本來是要給我爹的,倒是先給你切來用了。

    絕塵香最受文人雅士喜歡,然而祁垣手里沒有奇楠,只能做類似的神隱香。神隱香最耗沉香,且需上品,他下午偷偷往下割的時候心疼的不得了。要是讓齊老爹知道,肯定會吃醋的。

    他這幾日在國子監里忙的腳打后腦勺,思鄉之情才淡了不少,這下驟一想起,又有些壓制不住。

    徐瑨卻只當他是思念忠遠伯了,輕聲安慰道:伯父定會安然無恙的。

    祁垣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沒再說話。

    徐瑨看他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便又挑著輕松的話題道:要說起制香,還是南方更盛行一些。京中盛行的香品都是蘇揚兩地所制,我上次去蘇州,還被念叨著帶了些好些薔薇露回來。

    祁垣想象了一下徐瑨大肆購買薔薇露的樣子,果真笑了一下。

    徐瑨偏過臉去看他,月光淺淺鋪進的一角卻只照到祁垣的下巴,圓圓的,格外小巧可愛。

    那下巴微動了一下,徐瑨忙收回目光,就聽祁垣輕聲道:蘇州萬家的薔薇露是很不錯,但若跟西域番國進貢的薔薇露比,就差遠了。宋時有詩說海外薔薇水,中州未得方,其實一點不假。而且不僅是香方不同,薔薇花也不一樣。

    本朝所做薔薇水多是用素馨花和茉莉制成,后來萬家又加入了本地的薔薇花,幾種花料蒸氣成水,香味宜人。然而這種薔薇露跟大食國進貢的卻并不一樣,原料不同,味道也不如后者馨烈持久。

    徐瑨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祁垣對香品了解如此精深,倒是愣住了。

    你學過制香?徐瑨又偏過頭,目光落在那一角光潔的下巴上。

    祁垣嗯了一聲,道:偶得機緣,看了不少制香的書。

    他本就沒想瞞著徐瑨,以后如果賣些香品,少不了也要解釋一通,便一塊交代道:東池會上的青蓮香也是我自己做的。

    徐瑨這些是真的意外了。雖然文人雅士都愛自制些香品,但祁垣所制的幾樣,卻是跟香鋪的上品香相比都不差的。再轉念一想,怪不得祁垣在家苦讀六年之后,反而四書都不會背了,莫非是在家得了奇書,從此發現了此生愛好,整日研究香事,反倒耽誤了科舉正途?

    本朝倒是有不少風流名士,越是天資聰穎,才思敏捷之輩,越是有些別的愛好,反倒于仕途無意。

    徐瑨越想越對,心想怪不得他一直覺得祁垣跟傳說中的很不一樣,似乎不是同一個人,如此看來,應該是傳言有誤了。

    但這國子監可是要讀書考試的。

    還有幾日便是輪課考了。徐瑨不由擔心起來,猶豫著問,祁賢弟你準備的如何了?

    祁垣一聽這個腦殼就疼,嗡聲道:沒什么準備。

    他倒是想找徐瑨代筆幫忙,但不知為何又有些張不開口,于是故作輕松道:沒事,到時候再說!

    徐瑨應了一聲,想到方成和那本用心良苦的《輯錄》,不由暗暗點頭,也不在多問。

    第二天一早,徐瑨難得沒早走,等著祁垣一塊出門。后者這幾天憋了不少熱鬧事情沒處分享,這下路上便東拉西扯說個不停。

    方成和在退省門下等著,遠遠見這倆一塊過來,大為驚奇。

    徐瑨怕他誤會,忙作揖行禮,解釋道:方兄,今天我走的晚了些,恰好跟祁賢弟同路而已。

    方成和卻是掃量倆人一眼,嘿嘿笑道:正想說呢,我這幾日一早一晚都要教阮慎之畫畫,恐怕不能跟垣弟一同去學堂了。若徐公子不怕麻煩,跟他一塊過去倒是正好。

    徐瑨驚訝:慎之要學畫?慎之是阮鴻的字,徐瑨前天見到他時還沒聽說他要學這個。

    方成和點頭:再過一月,是阮閣老的壽辰。慎之兄想自己畫幅獻壽圖做壽禮。

    徐瑨恍然大悟。

    方成和道:垣弟才來不久,怕是還不太熟悉監中各處,就勞煩徐公子了。

    徐瑨猶豫了一下,便點頭應了下來。

    他跟祁垣一塊進出倒不麻煩,只是心里仍為方成和的愛護之深感到吃驚從號舍去學堂就一條道,整日的走來走去,方成和竟也怕祁垣迷路。

    祁垣也不明白,等徐瑨走開了,他便莫名其妙道:慎之兄學畫就學畫唄,我自己去學堂就行,怎么還要人陪了?

    方成和攬著他邊走邊沖他笑,不答反問道:你倆前幾天鬧別扭呢?所為何事?

    祁垣被他笑地心里發毛,又覺得自己被徐瑨嫌棄這事說出來不好聽,含糊了兩聲,也不回答。

    方成和斜眼覷他。

    祁垣忙轉移話題:方大哥,過幾天輪課考,這個怎么個考?

    方成和一愣:你連這個都忘了?

    祁垣連最普通的縣試都沒考過,每次都是在小廝的簇擁下,拎著考籃進考場,胡亂寫些狗屁不通的東西,再提著考籃出去。

    別的地方,第一名出去的都是才思敏捷,有望得案首的優秀儒童,唯獨他們考場,每次出去的必定是齊府小公子。所以齊小公子聲名在外,還有個外號考不通。

    方成和自然不清楚這些底細,只當祁垣這次落水落傻了,耐心著將如何寫試卷名字,怎么考,考多久一一講了一遍。

    祁垣越聽心里越沒底,再加上復講的一場虛驚,倒是好生安穩了下來,一邊催促阮鴻去打聽考題,一邊整日的捧著方成和給他的《輯錄》,看自己能不能押中一個。

    他肚子里存貨太少,背著背著時常卡殼,只得將每天的臨的兩百個字拖到晚上,回號房后再說。

    徐瑨這幾日牢記著方成和的囑托,早上送祁垣去學堂,晚上再等他一塊回號舍。

    讓他意外的是,這幾日方成和不管祁垣了,祁垣反倒是突然刻苦了起來。

    徐瑨在一旁觀察過兩次,見他似乎是真的著急,每天嘟嘟囔囔拍著腦袋背東西,時而沮喪時而振奮,偶爾還要自己給自己鼓勁兒,心里便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

    那天方成和拜托他照顧祁垣時,中午阮鴻便找他借東西,不小心說漏了嘴方成和并沒有教阮鴻畫畫。

    徐瑨不知道方成和為什么騙祁垣,但看后者這么努力的背那本《輯錄》,顯然想讓方成和滿意的樣子,怎么看怎么心酸。

    終于有一天,祁垣背完書又要點燈熬油地臨字,徐瑨實在看不下去了,干脆攆他去休息,自己替他臨了半幅。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從這天開始,祁垣要背的東西竟然越來越多,練字的時間也越來越晚,有時候才鋪上紙筆,便哈欠連天,滿眼是淚的跟徐瑨說話。

    徐瑨幾次想要跟他講方成和的事情,但看他眼巴巴地瞅著自己,儼然還是個單純懵懂的小少年模樣,不由得又糾結起來他自己未曾經歷過感情之事,萬一此事處理不當,令方祁倆人產生誤會,豈不是不妥?

    更何況背后說人是非,非君子所為。便是要管,也應該先去找方成和問清楚。他拿定了主意,便只悶頭幫祁垣臨字,偶爾還故意尋些熱鬧的事情講給祁垣聽。

    祁垣雖然不知道徐瑨這是怎么了,竟然一天比一天的照顧自己,他倒是挺享受其中,整日樂呵呵地跟在徐瑨屁股后面。倆人同進同出,有時從學堂回來,徐瑨自己的書才翻個開頭,剩下的時間都便都被祁垣占去了。

    三月十五很快便到了。這天祭酒會帶領諸生在孔廟行釋菜禮,之后大家便可以休息,出監活動,只不過晚上要回來。之后十六十七背書,十八便要考試了。

    祁垣終于等到了這天放假,早早跟徐瑨打了招呼,釋菜禮一結束,他便直接回家去了。

    徐瑨等他走遠,這才去找方成和。然而到廣業堂一問,別人卻都說方成和回了號舍。徐瑨又按著編號找去了號舍,才到門口,便聽到了方成和的聲音。

    此畫線條粗實圓滿,人物豐姿肥碩,必是建安派畫法。號房內似乎還有別人,方成和語含笑意,停頓了一下,又道,這一版工整精美,衣物紋理流暢細勻,是江蘇金陵派畫法。

    方成和甚得丹青之妙,功力遠在任彥之上。徐瑨之前便聽太傅夸過,但大家只見過方成和臨的假畫,甚少聽他談論這些。

    他這次過來,沒想到正碰上方成和論畫,似乎在跟人探討什么。

    徐瑨不由地遲疑起來,心想莫非是自己誤會了?方兄真的在教人畫畫?若真是這樣,一會兒少不了要向他賠罪了。

    他不由地慶幸自己沒有沖動行事,告訴祁垣。這會兒聽號房里漸漸安靜,深吸一口氣便要敲門。誰想右手剛剛抬起,就聽里面另外一個聲音哈哈笑道:算你厲害,那這一版呢?

    那聲音赫然是阮鴻的。

    徐瑨愣了下。

    里面的方成和不知為何,不說話了。

    阮鴻卻十分得意,笑嘻嘻道:你若猜不出來,那可得乖乖認輸,聽我的了。

    徐瑨越聽越不對勁,下意識地停手,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便聽方成和輕笑道:如何猜不出?不就是兩團白rou嗎?

    徐瑨:

    此畫中,后面這個軀干偉岸,張力十足,前面這人婀娜多姿,秀色如波,一看便是取畫于真。方正和略一停頓,慢條斯理道,然而人物頭大身矮屁股癟平,身下石桌夸張奇駭,能把春宮圖畫的如此俗不可耐,令人敗興的,也就只有京城阮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有些卡,請大家見諒,么么噠

    徐瑨:他談戀愛了

    徐瑨:他被綠了

    第26章

    阮鴻聞言不僅沒惱,反而拊掌大笑不止。

    徐瑨在外面聽的一清二楚,尷尬的不得了,這下卻是再也停留不得,匆匆轉身走了。

    方成和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離開,卻只笑笑,沒回頭去看。

    阮鴻還渾然不知,只顧樂道:那天子敬兄問我跟你學畫如何,我還好生納悶,我能跟你學什么?現在看來方兄還是有些道行的。但你只有嘴上功夫可不行,你說我畫的不好,你倒是畫一幅給我看看?

    方成和橫他一眼:剛剛打賭可只說讓我猜,沒說讓我畫的。

    我認賭服輸。阮鴻笑起來,你要什么東西,盡管提就是。

    他雖然有些頑劣,但很重諾,從不食言,那次在酒樓為祁垣說話,便是看不上呂秋等人耍賴爽約。

    方成和笑道:這東西倒也不難,麻煩慎之兄幫我準備兩份壽禮便成。

    阮鴻呃了一聲:你要給我父親祝壽?

    下個月是他爹的壽辰,現在已經有不少外官托人攜禮進京,前來賀壽了。國子監中也又不少學生投拜帖,開始送些賀詩賀詞之類。

    方成和卻道:那到不是,你爹跟前送禮的擠破了頭,我去干什么。這壽禮是要給我師母的。

    阮鴻不以為忤,笑著問:那要什么樣的?

    方成和道:據說京中有塊奇石,乃陸放翁家物,莊重明爽,最適合放案頭把玩,如今落入一徽商手中,未免讓人可惜可嘆。

    阮鴻怪叫起來:你倒是敢獅子大開口,徽商最難纏,我如何能弄來。說完哼哼兩聲,卻繼續問,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便是那方星河硯。方成和笑道,這個在史侍郎家里。

    墨硯的石眼有高低之分,高眼指的是墨池之外的,因其不會被墨漬浸染,所以尤其珍貴。那星河硯便是有七處高眼,上下錯落如北方星斗,甚是罕見。史侍郎不知道從哪兒得的,一直偷偷藏在家中,想著他日送給蔡賢做賀禮。

    阮鴻知道這個,還是因為史慶倫忍不住跟他炫耀,私底下說過一回。

    阮鴻聽到這,頓時收起嬉笑神色,鄭重地看了方成和一眼: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會要坑我吧?

    方成和搖頭:不會坑你。你若不放心,去弄些別的也成。不過我想要的就這兩件。

    阮鴻猶豫起來,在一旁搖著扇子,思索著不說話。

    方成和抬眼看他,著重在他眉眼上落了落,隨后轉身去鋪紙磨墨,又選了一支鼠須筆,自顧自地忙了起來。

    阮鴻走神,以為他在練字,走過去看了一眼,卻忍不住啊呀一聲叫了起來。

    倒是作畫的方成和長睫微垂,面不改色道:此種畫法,便是用中鋒筆尖圓勻細描的游絲描法,用來畫絲絹衣紋最合適不過。阮兄愛穿錦衣,要這么畫才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