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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弟為何這樣 第84節(jié)

    宴春不可能告訴云睿誠他們尹玉宸沒死,還成了魔靈。

    所以面對云睿誠“痛心疾首”的表情,宴春選擇不回答,轉(zhuǎn)移話題道:“街上怎么回事?好像鬧起來了,我們?nèi)タ纯矗 ?/br>
    說著就連忙越過云睿誠,朝著巷子的外面走。

    云睿誠攔不住她,沒辦法,只能跟著她一起出去,然后看到街上果然是熱鬧得不正常。

    大紅的轎子當(dāng)街過,轎子兩側(cè)跟著的喜婆子,正朝著正街兩側(cè)的人群撒喜糖,和栓了紅線的銅錢。

    百姓們正是因?yàn)闋帗屵@些喜糖和銅錢,才會熱鬧喧天。

    宴春撞見過幾次凡間的大婚,熱鬧程度和陣仗,有些遠(yuǎn)遠(yuǎn)超過此刻。宴春每次也都是愛看的。

    但是這一次宴春的表情卻在看到這種熱鬧的場景之后,慢慢地沉了下來。

    因?yàn)樗诖蠹t的花轎前面,看到了游街的新郎,是被人用馬鞍固定在馬上的。

    那馬上的人已經(jīng)不能算一個人了,他的腿以一種難以理解的姿勢扭曲著,腰以下都被馬鞍上面綁縛的鐵制的東西支撐著。

    他的手臂和頭全都垂著,大紅的喜服映襯之下,一張臉腫脹青紫,甚至皮rou外翻。

    他勉強(qiáng)睜著眼睛,但眼中根本無神,他有些迷茫地看著四周,像是靈魂已經(jīng)脫離了軀體。

    宴春簡直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她的感受,她看出來了,這迎親隊(duì)伍前頭的新郎,正是家族才剛剛傾覆,家里面的男丁幾乎死絕的齊家僅存的一個兒子,齊南笙。

    不出所料,這花轎之中坐著的,定然是游家游橫的那個自小住在馬棚的女兒。

    宴春不知道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是宴春聽?wèi)延喟渍f,這女孩兒生下來便滿面紅斑背生rou瘤,是游家家主之恥。

    宴春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繭魂境修士,透過一頂轎子去看一個人,實(shí)在是在輕松不過了。

    花轎之中坐著的女孩子,確實(shí)正是游橫的女兒,只不過宴春以為她會在哭,可她自己卻將蓋頭揭開,紅斑遍布的臉上表情鎮(zhèn)定,甚至帶著一臉無奈,正在滿眼好奇地順轎簾的縫隙,看馬上的新郎。

    據(jù)說游橫之所以沒有將這女孩兒設(shè)法弄死,是因?yàn)樗拇嬖诒幌氯藷o意間傳出去,讓人知道了,如果輕易弄死的話,會毀了游橫那老東西的名聲。

    這兩個形如惡鬼的孩子被湊到一起,絕不像游橫口中說的那樣,是為了什么聯(lián)姻,鞏固兩家之間的世交。

    兩家之間積怨已久,游橫甚至將齊家的女眷都看顧起來,并且全部收買,讓她們把齊南笙給推出來,很明顯就是為了羞辱齊家。

    讓這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他游橫贏了。

    宴春昨天離開游家的時(shí)候就在想,游橫死了兒子的話,是否就能夠取消和齊家的婚禮,只要婚禮取消,至少能夠讓這兩個苦命的孩子不必成為犧牲品。

    可是宴春到底還是低估了人性,游橫竟然為了羞辱齊家,為了徹底吞并齊家,連自己的兒子死了也不顧,不辦喪事辦婚事。

    “這也太不是人了吧?”云睿誠跟在宴春的身邊,自然也看到了馬上的新郎,饒是他見便了險(xiǎn)惡,也忍不住皺起了眉,說到:“游橫行事如此狠毒,讓他天人五衰,未必不是好事。”

    “反正駐扎在這西鄰國的小宗門不知凡幾,”云睿誠說:“我看哪一個宗主都比游橫要強(qiáng)。”

    “我們要去看看嗎?”云睿誠說:“雖然游橫把我們給趕出來了,但我們到底是接了游家的求助靈鳥的,他女兒大喜的日子,我們?nèi)チ怂偛粫盐覀冓s出來吧?”

    “我覺得這個游橫非常的不對勁。”

    “他當(dāng)然不對勁,”宴春說:“死了唯一的兒子,昨天他把我們趕出來的時(shí)候,哭得撕心裂肺,我還以為他今天會跟他兒子一起去呢。”

    “可是他現(xiàn)在竟然歡歡喜喜地嫁女兒,還這么張揚(yáng)在街上到處撒喜糖,生怕百姓們不知道他吞并了齊家。”宴春說:“叫上懷余白,我們?nèi)コ韵簿啤!?/br>
    “你要和代掌門說一聲嘛?代掌門非常的擔(dān)心你,昨晚上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就立刻要帶人出去找你。只不過皇城中權(quán)貴們出了事兒,有魔修作惡,代掌門這才沒能去找你,今早上事情處理完,就馬上去找你了。”

    云睿誠的表情有點(diǎn)怪,平時(shí)雖然話不少,卻不會說很多廢話,今天這一大堆,目的性非常明確。

    如果宴春隨隨便便跟一個人就睡了,一個他們根本連見都沒有見過的人,搞不好就是一場露水情緣。

    云睿誠倒寧愿是她跟荊陽羽重修舊好。

    宴春聞言回頭,她當(dāng)然能夠聽懂云睿誠的意思,兩個人也算多年的朋友,斬妖除魔形影不離。

    宴春皺著眉說:“你若是覺得丹道滿足不了你扯紅線的心思,可以去轉(zhuǎn)合歡宗修歡喜禪。”

    “到時(shí)候你就不用忙著給別人牽紅線,像你這么俊俏的公子,合歡宗的女修們,肯定能讓你連床都下不來。”

    云睿誠頓時(shí)把嘴必得緊緊的,不再說,也不再好奇宴春昨晚上到底跟誰走了。

    但是云睿誠猜想這個人應(yīng)該很厲害,尋常修士沒了元陽元陰,都是修為倒退,能夠一夜就讓宴春進(jìn)境到繭魂境。

    對方的作用堪比十全大補(bǔ)丹吶。

    云睿誠用通信玉叫上了懷余白,和宴春一起朝著游家的方向走去。

    荊陽羽帶著衡玨派的弟子進(jìn)宮,宴春他們走到游家的大門口的時(shí)候,遇到了同樣來湊熱鬧的秦妙言甚至還有霍玨。

    宴春現(xiàn)在算是知道,為什么北松山天元劍派,劍修個頂個的出類拔萃,劍法強(qiáng)橫,但是天元劍派卻始終不得壯大。

    感情都是霍玨這樣的棒槌,讓人家給砍死了吧。

    昨天剛把人家兒子劈成兩半,今天就提了賀禮,來慶賀人家女兒成婚。

    游橫今天要是不被氣死在喜宴上面,都對不起霍玨手里拿著的紅色禮盒。

    幾人在門口打了個照面,然后一同朝著游家走去。

    按理說齊家娶親,婚禮應(yīng)該在齊家辦,但是游橫這個老東西,不知道抱著什么樣的心思,仿佛不把已經(jīng)死去的齊家男丁給活活氣活過來,就不肯善罷甘休一樣。

    花轎在城中賺了三圈,竟是又回到了游家,齊家的女眷也全都被接過來了,婚禮干脆就是在游家辦的。

    眾人一進(jìn)去,就順著稀疏來往的人流,直接走到了游家的待客大殿。

    這大殿昨天還只是富麗堂皇,今天已經(jīng)滿目鮮紅,大殿之中矮桌變成了圓桌,每一桌都圍坐著賓客,正中間留出了一條路鋪著紅綢。

    而那一對新人現(xiàn)在就跪在紅綢的盡頭。

    游橫坐在上首位,面上哪有一丁點(diǎn)兒死了兒子的難過?他滿面紅光,整個人仿佛都年輕了好幾歲。

    居高臨下看著一灘爛rou一樣被扔在地上的齊家兒子,眼中是難以掩蓋的惡意。

    宴春突然間覺得有點(diǎn)惡心,她有一瞬間甚至連魔修作惡都不想管了。

    人性如此,不如去死。

    而游橫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們,面色微微變化,卻并沒有失態(tài)。

    他坐在首位上看著新人們給他磕頭,然后命人把兩個人扶到后面去,這才起身對著大殿之中的眾人說:“今日小女成婚,也是代表著齊游兩家永結(jié)同萌,在場的諸位都是見證者。”

    宴春不知道今日游家宴請的都是什么人,但看衣著大多非富即貴。

    城中出了這么多的事兒,昨天還死了好幾個人,他們竟然也有心情來參加婚禮。

    宴春還沒等表示出什么,秦妙言就湊到了宴春的耳邊說:“我覺得如果這些人都死了的話,說不定西鄰國才能真正的繁榮昌盛。”

    宴春只當(dāng)秦妙言是在開玩笑,對她笑了笑,然后游橫竟然朝著他們走了過來,還催促場中侍婢,給他們收拾出了一張桌子來。

    甚至親手接了霍玨的賀禮。

    宴春坐在桌邊之后,都有點(diǎn)佩服游橫,他害怕霍玨害怕得很明顯,卻也能夠壓抑住自己的恐懼與憎恨,笑臉相迎,也是真厲害。

    眾人其實(shí)誰也沒有胃口,不過現(xiàn)如今皇城中魔修在暗,他們在明,只能守株待兔罷了。

    荊陽羽和天地城佛宗在皇宮之中守著,他們就只好在游家守著,守著這群衣著華麗的酒囊飯袋。

    整個桌上就只有懷余白吃得毫無負(fù)擔(dān),這場酒席總共上了百余道菜,懷余白從頭吃到尾,到最后連宴春都看不下去了,阻止了她,她這才停下。

    酒席之后,是歌舞表演,一直到日落月升,宴春看著這些喝得東倒西歪的所謂權(quán)貴,內(nèi)心開始贊同秦妙言說的話。

    荊陽羽一直在和宴春通信,說的都是宮中現(xiàn)在的狀況,有些朝臣和皇親,對于佛修沒有敬畏,對于魔也沒有恐懼,仗著自己院子里養(yǎng)了兩個修為稀松的散修,就覺得自己什么都能應(yīng)付。

    覺得荊陽羽他們拘束了他們,十分不高興的吵著要回家。

    宴春強(qiáng)忍著沒有給荊陽羽回復(fù),讓荊陽羽放他們走,不過到了這個時(shí)候,所有此次接了求助靈鳥來的人,都生出了逆反心。

    皇族和皇親已經(jīng)爛透了,就連城中的百姓也已經(jīng)上行下效,很多變得迂腐至極。

    而這種逆反,在宴春十分敏銳地捕捉到,和游橫同桌喝酒的一個身著華服的年長男人說的話的時(shí)候,達(dá)到了巔峰。

    那男子說:“今日齊三公子怕是很難洞房,聽聞你的女兒自小訓(xùn)馬很有一套,齊三公子傷勢嚴(yán)重,怕是很難騎得住她這匹烈馬。”

    “我這有點(diǎn)好東西,閹割過后的公狗都能發(fā)情,游宗主既然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變成了齊家家主,就要體恤你的女婿,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宴春攥緊了手,周身的靈壓無意識外放,整個大廳之中,陡然一肅。

    正在扭動的舞姬摔在地上,醉得東倒西歪的人直接昏了過去,連游橫也是胸口一悶,而后竟是一口血嘔進(jìn)了他手里拿著的酒杯。

    繭魂境修士的靈壓,只是輕輕一掃,對于這些凡人來說,也是猶如泰山壓頂。

    可游橫即便是天人五衰,也不該如此虛弱。

    宴春站起來,徹底沒了什么好顏色,游橫沒敢埋怨宴春幾乎將整個大殿之中的人都震昏過去,甚至把自己震到吐血。

    而是連忙起身,諂媚地朝著宴春走來,說道:“湮靈仙子這是為何……”

    宴春恨不得一巴掌送他上西天去。

    也就正在這時(shí)候,門外傳來了尖叫聲。

    “鬼……鬼啊!”

    “死人……復(fù)活了!有鬼!”

    “啊啊啊啊——”

    叫喊的女子之中,有一些是齊家的女眷,眼睜睜看著自己死去的丈夫親人持劍站在面前,沒有驚喜,只有驚嚇。

    霍玨第一時(shí)間帶人沖出去,宴春靈臺之中尹玉宸傳話來:“jiejie,是我cao縱的那些齊家尸體,我手下的魔靈都被困在這些尸體之中,你只管殺。”

    宴春和其他人也沖出去,果然門外來的都是身著齊家弟子服,家丁服,甚至還有游家本家弟子的尸體。

    他們的身體都被魔靈占據(jù),雙眸泛著濃重魔氣,動作并不夠靈活,而是笨拙僵硬地朝著眾人撲過來。

    不用宴春出手,霍玨抓住身后的重劍劍柄,卻抽出一把尋常的長劍,原來這重劍,竟是子母劍。

    長劍一掃,雪亮的劍光如霜雪催折,最前面的一批涌進(jìn)來的魔靈,立刻便被連同尸體一同斬殺。

    宴春知道這是尹玉宸無奈的選擇,他身為魔修,要為魔神辦事,否則無法交代。

    cao縱魔靈靈降尸體來攻擊,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看似攻擊正道,卻私下在幫著正道斬殺魔靈的方式。

    畢竟魔靈哪怕是靈降在活著的低階修士身體里,也等同于殺了那修士,如果是凡人,更是會直接被魔氣燒灼神魂至死。

    宴春抿了抿唇,對尹玉宸說:“你也要設(shè)法不被發(fā)現(xiàn)端倪,知道嗎?”

    尹玉宸應(yīng)聲,cao縱魔靈攻擊。

    而游橫這時(shí)候也已經(jīng)組織游家的弟子們沖出來,只是這些弟子們今日大部分都喝了不少酒,就算沒喝,修為也實(shí)在稀松,還比不過尋常厲害的武夫。

    見這些魔靈cao縱的身體雖然不靈活,卻個個渾身冒著黑氣,還不怕疼,只要不將他們的腦袋斬?cái)啵麄兙故鞘O掳雮€身子也要爬上來撕咬,個個都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

    尤其是宴春他們不知道的一件事,便是這些齊家的修士,并非全是死于魔修。有很多,正是那夜事發(fā),游家這些弟子,按照游橫的指示,名為去齊家增援,實(shí)則渾水摸魚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