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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黛寧笑著站起身,沈屹也笑,遠遠盯著她,那是看見世上最心愛之人的笑。 “師兄?!?/br> 她低低喚著,朝著他一步步走過去。 殿內眾人已經發現沈屹,舞姬們亦覺察出不對,停了歌舞退到一邊,兩人之間不過百步之遙。 “還等什么???” 一聲喝令將這段路生生截斷,司馬澈趕上幾步拉住了謝黛寧,指著沈屹吩咐禁衛:“給我攔住他!” 一陣刀槍劍戟交鋒的鏗鏘之響后,大殿霎時被禁軍填滿,他們一半攔在謝黛寧和司馬澈前面,看似護衛,實則將她牢牢困住,另一半則對著沈屹,用刀尖阻住了他的腳步。 司馬澈的唇角扯出一抹微笑,沈屹終于到了,這才是今夜的重頭戲,沒有沈屹的痛苦,他的安排會寡淡不少。 然而沈屹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放到別處,他像沒看見那些閃著寒光的兵器,只是看著謝黛寧,繼續往前走著,禁軍連連后退,并不敢真的在他胸前扎個血窟窿出來。 謝黛寧急了,她掙開司馬澈,小步跑下丹墀,手扒上禁軍的鉞戟尖刺,大喊:“師兄,你停下,不要走了,停下!” 沈屹依言停住步子,遠望著她含笑道:“阿寧,不用擔心,也不要怕,我帶你回家?!?/br> 這樣的話語和笑容,謝黛寧仿佛明白了什么,只見沈屹又繼續往前走,他進一步,禁軍便退一步,他們手中的武器本應用來守衛天下,不是用來謀殺眾臣良將的。 “阿寧,舅舅沒事了,祖母還有念念他們都好?!鄙蛞匍_口,像是在和久別的妻子閑話。 謝黛寧聽到這句松了口氣,只聽他又說,“對不起,我本許下諾言,要一生一世愛護你,照顧你,讓你快快樂樂……可是,竟然連一年的時間,我都沒有做到……” 謝黛寧微揚起下頜,忍下淚意打斷他:“師兄,你知道我為什么,總是喊你師兄,明明……明明你已是我的夫君……” 她突然說起這個,沈屹微微一愣,卻見她笑中帶淚,道:“因為我太過喜歡你,竟連喊出你的名字,都怕泄露了心意,讓人聽出來笑話我,這心思是不是很好笑?” 沈屹搖頭,這怎會好笑呢?這樣的心意,這樣的赤誠,只有他的阿寧。兩人就這樣望著彼此,一步步走近,阻攔的禁軍,大殿里的其他人,此刻都已不再重要。 “阿寧,我們回家!” 她點頭,用力掰開一個個交錯的尖刀,而沈屹繼續往前,用血rou之軀將禁軍連連逼退。 “夠了!”司馬澈一聲斷喝,又道:“沈屹,你看清楚了,這是孤的太子妃,你進來之前,她可是心甘情愿的坐在這里,陪孤賞宴!” 然而挑撥的話語毫無用處,那兩人都不反駁,也不理會他。 “你們來說,她是誰?” 司馬澈怒意上涌,又沖著殿內眾人喝問,剛才還迫于威壓,山呼太子,太子妃的眾人,此刻竟然都沉默了。 不少女眷低頭抹淚,而大臣們則連連搖頭嘆氣,地位高些的皇親,更是一臉不贊同的看著他,眼含責備。 連站在最前面的禁軍,刀尖亦是微顫,甚至有一人已經放下了手中武器。 司馬澈怒極反笑,連連道:“好,好,甚好!不過就算這大殿上每一個人都幫你,沈屹,你依舊帶不走她!” 他沉重的抬起手腕,沖著身后的內侍示意。內侍輕輕擊掌,殿內的琉璃燈一盞接著一盞熄滅,光線黯淡下來,他指向了殿外。 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眾人終于看見,就在圍繞獵苑的山脊上,一個個微小的烽火閃爍著,煙柱細弱,卻直沖云端。 敵襲? 大殿里靜了一霎,緊接著便是一陣慌亂,有桌椅被推翻,酒樽落地的脆響,還有女子尖叫出聲…… 內侍驅趕著眾人,強令他們安靜下來,而司馬澈走到丹墀的邊緣,居高臨下的看向沈屹,“沈屹,沈將軍,那煙火是什么意思,你應該知道罷?” 沈屹收回看向烽火的眸光,第一次把視線給了司馬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不妨告訴你,那是允王的鄆州軍,號稱十萬,其實不過七萬余人,但是踏平京城也足夠了!” “奪宮之事,你是一手策劃,根本無需他人協助,但你故意引允王入京,予其攝政王之尊?!鄙蛞倮淅潢愂鲋?,語調里沒有一絲訝異,“這之后,又讓我處處掣制他,他嘗過權位滋味,自然想更進一步,所以你便放他離去,故意引他謀反?!?/br> “不錯?!彼抉R澈大笑起來,“即便你我乃是敵對,但這中間你仍舊配合的很好,允王想控制朝政,可一次都沒成,他能最終走上這一步,也有你的功勞!所以看在此事的份上,我給你個選擇的機會?!?/br> 司馬澈指著殿內禁軍,“這里約莫百十來人,山下還有禁軍一萬余人,此刻出發,大約能在一個時辰之后,在獵苑攔截住鄆州軍。此戰你若勝了,我便將阿寧還給你,不過此戰艱險至極,你不去也無妨,我仍會將阿寧還給你,只要鄆州軍鐵蹄踏過此處后,你和阿寧,都能活著!” 聽完他這番話,大殿內立時亂成一團,有人已經奪門而出,想要逃出這個必然淪陷的地方,也有的自知山路難行,命喪于此已是難免,不由和家人抱頭痛哭起來,還有的忍不住痛罵司馬澈荒唐,被禁軍一劍刺穿,倒斃當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