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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里坐個大理寺官員,丫鬟張口便喊起冤來。 崔景聽完了,對跪在腳邊哭泣的丫鬟無奈道:“我是大理寺的官員不錯,但我這衙門只查陳年舊案,你家小姐的事情,我如何插得了手?” “可是我家小姐真是冤枉的,她沒害人,就因為出身不好活該被懷疑嗎?” 有人出主意道:“這事兒該京兆尹管,你去替京兆府報官罷?!?/br> 那丫鬟哭道:“我報過的,衙門的人來了,卻進不去后宅,家里老爺夫人攔著,說不能讓陌生男子進入小姐們的閨房。” 原來這家中瑣事本就民不舉官不究,此時涉及傷身的毒藥,捕快查案要進入后宅閨房,這豈不有損小姐清譽?眾人也緘默不語,若真的強行進去,事后小姐為了貞潔自盡,衙門反而說不清,人家父母都不管,官府能怎么辦? “我幫你……” 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響起,眾人回頭一看——正是謝黛寧,她的眼眸像從前一樣,忽的亮起來,崔景和張子恒對視一眼,這個眼神,往往是她心里有了什么主意的時候才流露出來的。 “我是女子,亦是官員?!敝x黛寧一字一句道,“我能去后宮查案,自然也能去后宅查案!” …… 第二日一早,服侍謝黛寧又換上玄衣衛的衣裳,看著銅鏡里那精神又颯氣的女子,三娘長長的出了口氣,和浮音對視而笑,只聽謝黛寧說:“今兒我出門,你們就不用跟著來了?!彼@是辦公事,不能帶著婢女。 三娘和浮音一笑,齊聲應道:“是?!?/br> 等人走了,浮音才道:“以前我們老太太總說,姑娘穿成這樣出門不像個樣子,如今再看姑娘這樣,竟覺得她就該如此才是?!?/br> 三娘也笑,忽然想起四妹跟她說的,謝黛寧扮成小書生,把云嵐山兩個村子的里正耍的團團轉,后來竟然是結了仇,但是兩個村子的女人,倒真是沒再挨打了,否則娘家村子的里正第一個沖去吵架。 進了宮,謝黛寧求見了宣帝,將來意稟明后,宣帝笑道:“你想專管牽涉內宅女子的案件?” 謝黛寧道:“回皇上的話,正是此意,女子和男子一樣,雖然居于后宅,卻也免不了口舌利益之爭,鬧出人命的不在少數,可是這樣的事情多被掩蓋起來,又因為宗族禮法,判錯的不少,所以若有人肯站出來為她們伸張正義,于大燁亦是一樁好事!再有犯案的男子,也有妻子兒女,審訊時有女官出面,女子之間的體己話好說,想必很多案件的線索便更好追查。所以無論如何,都是好事一樁?!?/br> 宣帝細思,倒也的確如此,又想起沈屹之前請求,允許謝黛寧依照自己心意行事,莫非那時候,他就預料到此時了? 想想自己后宮出的事情,此事倒真是未嘗不可,就算不成,女子的小打小鬧也不會鬧出什么亂子。 他心里已允了,嘴上卻還笑道:“讓朕算算,你小時候說儀鸞司衣服好看,要去給小六做儀衛,后來要出京,就去了驛遞司當校尉,這之后回京,求朕讓你調去經歷司,再然后入宮查案又去了宮中禁衛司——朕的玄衣衛,可是被你挑來撿去,溜達了一遍,也就差這緝捕司了!” 謝黛寧不好意思的笑起來,拱手認錯:“是臣不懂事,請皇上贖罪!” “罷了,朕允了!你可要好好干,緝捕司之外,也再沒處可去了?!毙塾秩⌒σ痪?,然后喚來了執筆內監,口述旨意吩咐立即下發。 “謝黛寧聽旨,爾雖身為女子,卻自幼聽學于高太傅,才俱高遠又屢次立功,于國于民多有貢獻,此次為天下女子請命,更具悲憫之心,朕聞之心下甚慰,特授爾玄衣衛緝捕司正四品巡查使一職,管牽涉內宅女眷專案或是配合其他衙門專審涉案女眷事宜,望日后多加勤勉,不負朕之期待,破案之后朕大大有賞。” …… 這件事傳開,整個京城為之一震,要知道便是汪太后插入朝廷的女官,也無非是執筆記錄的耳目,從六品的文官。而謝黛寧的巡按使卻是正四品,這樣的品階在京城一小半官員遇見已要跪拜了。 不少老古板們已經吹胡子瞪眼,準備一齊上書,哪有讓男子跪拜女子的道理? 但是想到她的夫君和舅舅,眾人遲疑了,想看看阮清輝和沈屹的反應再說,畢竟這是大燁開國以來從未有過之事,內宅婦人出門行走官場,綱常顛倒,不知他二人臉上可掛的??? 沒想到這旨意下來當晚,沈屹面不改色,甚至帶了一絲喜悅神色去了阮府。 第二日,阮清輝就吩咐在玄衣衛鎮撫司旁邊給謝黛寧單獨開了個衙門,起名鎮撫司附衙,撥過去十幾個老練的衙役捕快,又對外貼了告示,謝黛寧這個巡按使就在這里正經接辦起案子了。 兩人這個態度一出,武官那邊先閉了嘴,只當沒這回事,沒幾日幾個文官出頭參奏,宣帝當朝便扔下幾份密報,原來是他們幾個家里的紛爭,吵架打架都不值得提,有打死婢女的,有妻妾相爭的,鬧出性命的也有。 “眾卿平日總上奏議論朕的后宮,說甚么后宮之事關乎朝政?!毙劭粗鴰讉€抖抖索索的臣子,心里涌上一陣快意,“那你們自己呢?亦有妻兒女眷,你們的后宅風波難道就不關乎朝政,李錚你自己看看,你這陣子和夫人吵架拌嘴,給朕的折子上,有幾個錯字?還有你徐文,平日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折子怎么讓外室代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