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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瑋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于是道:“是,那在下這就擬折子。” 太子點頭,又看了眼窗外,天氣陰沉沉的,空氣里一股濕氣,氤氳欲雨。他忽然想起成婚那日,也是這樣的天氣,等他進入洞房的時候,外間已是雷聲轟隆,暴雨如注。 李玉馨一襲紅衣坐在榻上等他,矜持的有些死板,可是雷聲一響她就一抖,司馬鴻本以為她做出可憐之色,是故意想引他心疼。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嚇到流淚,跳下床一下撲進他懷里,瑟瑟道:“殿下,我怕!你可不可以捂著我的耳朵?” 司馬鴻不由失笑,他和李玉馨只見了兩次,兩次她都端著閨秀的樣子,行止間規規矩矩,何曾有過如此嬌憨可憐的時候?倒像是小時候的謝黛寧,無法無天的。 見她神色不似作偽,司馬鴻慢慢抬手,輕輕捂在她耳邊:“別怕,有孤在。” 后來才知道,她幼時在外游玩遇上大雨,被阻在一個小破廟里,外面滾雷陣陣,屋內也水流如注,嬤嬤出去找人幫忙,只撇下她一個,廟里的神像面貌猙獰,在閃電中更顯可怕,她嚇壞了,從那之后就落下個怕打雷的毛病。 他心里泛起一絲柔情,起身吩咐李瑋兩句,舉步往后院兒去了。 進了屋,果見李玉馨縮在榻上,一屋zigong女下人圍著,卻無一人親近,無一人敢去幫她捂耳朵。一個貼身嬤嬤就立在身邊,笑著勸道:“太子妃娘娘莫怕,京城的夏雨呀,來的快去得也快,一會兒就沒事兒了。這碗補身的藥趁熱喝了才好,若是一會兒再熱一遍,怕會散了藥性呢。” 見司馬鴻進來,眾人紛紛行禮,榻上的李玉馨也趕忙就要下來。 司馬鴻抬手止住她,又接過了嬤嬤手里藥碗,吩咐道:“都出去罷。” 一屋人走了個干凈,還將門也掩好了,司馬鴻微笑著在床邊坐下,一手拿碗,一手卻握著什么,遞到了李玉馨面前。 李玉馨垂目望去,他展開的手掌心里,一對兒圓圓白白的小球靜靜地躺在那。 “這是什么?”她好奇的拿了起來,仔細一看,卻原來是是兩個棉球,用絲縷仔細的纏在外面,內里棉絮一絲不漏,白胖可愛。 “孤不能時常陪伴你身邊,若是下次打雷孤不在,你就把這個塞到耳朵里。” 她一怔,抬頭朝他望去,司馬鴻也正看著她,太子的氣質溫潤,總有點冷清的距離感,那是上位者獨有的威勢帶來的,可現在的他,溫柔的像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公子。 她臉一紅,卻想不出什么悅耳的話討他歡心,只得有幾分不好意思的低頭微笑,“多謝殿下。”李玉馨家在李氏是旁枝,出身不顯,所以她根本不會和上位者打交道,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嫁給天底下第二尊貴的人。 “我的字是均之,以后無人時,你可以直喚我這兩個字,不必總是喊殿下了。”司馬鴻輕聲道,眼前的女子不算甚美,不算聰慧,甚至帶著一絲小家子氣,可是掩飾不住的,卻是天生的純然不偽。 李玉馨慢慢瞪大了眼睛,不尊稱他“殿下”嗎?在宮里備嫁時,學的最多的就是種種規矩教條,不可冒犯他的威嚴,可他卻說可以直喚他的字。 現在的兩人,就像是一對兒普通的夫妻,說著尋常人都會說的體己話,他看著自己,也像一個尋常男子看著妻子一般。 “是,我記下了。”李玉馨聲如蚊蚋,“我沒有字,只有個小名叫阿馥,家人也都這般喚我。殿下……均之也可這般喚我。” 見他一直端著藥碗,她又趕忙接過來道:“我自己來吧。” 司馬鴻笑了笑,李玉馨雖不是他心里想要的太子妃,可是自身難保的他,又能多要求什么?她被送到自己身邊,也是個可憐人。 窗外隱隱傳來雷響,一如此時的局勢,風雨已經襲來,只有面前有一方小小的天地,是他能護住的。 司馬鴻把棉球輕輕塞到李玉馨的耳朵里,他的袖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兒,還有男子獨特的體香。李玉馨捧著藥碗,臉已經紅透了,兩人雖已成婚,可是因為她的小日子,除了新婚之夜一抱外,再沒有其他親密的舉動了。 司馬鴻的手指沒有離開,緩緩下移,撫到她耳垂上時停住了,指尖的溫度讓她整個人都軟了,他的聲音卻忽然近了,“好,阿馥。” 這場豪雨把沈屹也阻在了大理寺衙門里。 前大理寺卿盧廣元是罷免,他走得急,衙門里的事情一下都推給了沈屹,連著兩日都是夜深才能到家。 “公子,少夫人派了轎子來接。”見沈屹去架子上取蓑衣,柯鉞趕忙道。 沈屹聞言笑了笑,放下蓑衣去換傘,正要出門,卻見雨幕之中一行人執燈而至,近了才看出是宮中內監,打頭的那人上前堵住他,殷勤笑道:“哎唷,咱家運氣好,正趕上了沈大人還沒走,請大人隨臣入宮,皇上召見呢。” 沈屹微怔,隨后道:“是,臣遵旨,請大人帶路。”七夕宴過去也有十來日了,雖有升官和嘉賞的旨意,宣帝卻一直沒有撥空見他,想是今日終于要細問了。 柯鉞眸底暗光閃過,他止住步子,身影悄悄退后,隱沒在廊柱的陰影里。 宣帝日常起居在清涼殿,殿宇幽深,長廊軒闊,但內監并未將沈屹帶到殿內,而是沿著廊子一路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