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頁
聽到這里,宣帝不由對這雙姝記起了興趣,又問沈屹戲的內容為何。 沈屹回道:“皇上,臣之拙筆,讓宮外的百姓看尚可,卻難蹬大雅之堂,更恐污了圣聽。” 宣帝聞言笑道:“朕聽說,你的本子寫的刁鉆,姐妹二人因為一念之差,人生千差萬別,結局大不相同,據說還有人贊這戲有教化世人之用。” “皇上謬贊了。” “是不是謬贊,得親自看過才知道。”宣帝起身,在大殿里踱了幾步,緩緩道,“剛好臨近七夕,宮內往年都有宴會樂飲,今年七夕之宴,就將這戲班子叫到宮里來,排演一番供后宮觀賞罷!” 很快到了七夕這日,宮宴照例是在金明池畔舉行。因為七夕可說是女子的節慶,所以謝黛寧和崔瑗一道參加宴會,而沈屹這樣的外臣,將洛紅月等伶人交托給內監之后,便回到家中等候消息。 金明池畔的水榭形如月牙,內里依著身份地位排出了坐次,月牙的兩個尖角環抱著戲臺,不過不是正對戲臺,所以不算好位置。 謝黛寧和崔瑗故意挑了月牙一角,她們已經知曉,蕓貴人今晚也會來,就坐在她們旁邊。 如沈屹所料,今年的七夕宴,后宮中幾乎所有妃嬪都會參加,聽說連汪太后也會來。 圓形的戲臺搭在水面上,正嵌在月牙水榭的懷中,以帳幔分為兩半,洛紅月等人已經在帳幔之后準備了。 后妃們陸陸續續到了,宣帝也攜崔淑妃坐在了正中最高處,不多時,只聽內監一聲唱諾,汪太后也到了。 眾人趕忙起身迎接,卻見太后并非一人前來,身后還跟著幾個穿了深色衣裳的太妃,謝黛寧一眼掃過去之后,眼睛一亮——張太妃赫然跟在最后!沈屹說了,只要張太妃來,事情就成了一半,他們也幾乎可以確定,毛江案一定和她有關。 因為兇手絕不可能忍住,她們一定會現身,看看查案的人究竟掌握了多少實情。 緊隨二人到的就是蕓貴人和兩個低位的美人,她穿著一身頗為普通的宮裝,式樣和布料都是往年的款式,見了謝黛寧含笑頜首,算是見過,然后便默默的坐下,很快就被爭奇斗艷的后妃們比的黯淡無光,隱沒不見了。 人到齊之后,宣帝吩咐正式開宴。宴飲一輪之后,戲班子呈上戲單,宣帝先請汪太后挑戲。 謝黛寧側目偷瞧,崔瑗在她耳邊悄聲道:“莫急,太后娘娘對戲曲一直不甚感興趣,今日參加宴會,想必也是旁人攛掇的,肯定得問別人意見。” 謝黛寧道:“我倒不擔心這個,師兄說了,這戲在宮外演的沸沸揚揚,宮內人恐怕是坐不住了,景帝的太妃不能時常參與玩樂,這是她們唯一能看到這出戲的機會!她又用余光掃了一眼蕓貴人,只見她垂首端坐,露出了一段白皙的脖頸,卻看不見表情。 汪太后漫不經心的翻看了一下戲單,然后對下首眾妃嬪道:“前幾日在慈安殿,就聽說七夕夜宴你們請來了宮外的戲班子,不知是哪出戲?” 崔淑妃趕忙起身回道:“稟太后娘娘,這出戲是京城里新排的,名叫雙殊記,臣妾等也是第一次看,也不知道好不好。” “今兒個就別鬧這些虛禮了。”汪太后揮手讓她坐下,笑道,“就點這出,宮內戲班子排的早看了不知多少遍,這戲若是好,叫他們也學著。” 崔淑妃含笑坐下,沖著內監一揮手,示意可以開始了。 金明池邊的燈臺依次熄滅,只留下了戲臺周圍點著兩只巨大的燭臺,一段悠揚的樂曲之后,臺上出來了一個年輕婦人,她腰腹鼓起,明顯是個孕婦模樣,她手扶著肚子唱了一段,詞句里滿是對腹中孩兒的期許之情。 這第一個上場的,正是洛紅月,她嗓音本就獨特,這段唱腔高亢華美,一下就抓住了眾人的心神,目光隨她而動,戲臺上的帳幔之后隨之亮起,人影憧憧,借了皮影戲的方式,將這個婦人產子,生下兩個女兒的事情快速演繹了。 之后便是這家人開始做起了胭脂生意,婦人領著兩個女兒摘花,研磨香膏,將如何制胭脂唱了出來。 伴隨著華美的唱詞,一隊宮女手捧托盤,將一盒盒胭脂端到了眾人面前。 這胭脂盒仿制了齊家的樣子,昏暗的燈光下,幾乎一模一樣,蕓貴人已經數年不曾見過這個了,她心神不寧的伸手,想要將盒子拿起來,不想宮女微笑著按住了她的手,低聲笑道:“貴人小心,這盒胭脂一會兒有用處,您稍待片刻就知曉了。” 宮女們小心翼翼的放置好了胭脂盒,然后才一齊將盒蓋打開,只見內里并非是紅色胭脂,而是一層薄薄的白色蠟油,蠟油下有閃著銀色光芒的膏狀物體,眾人嘖嘖稱奇,都不知道這是何物,也有人想要拿起來細看,卻都被宮女攔下了。 謝黛寧仔細觀察著蕓貴人和張太妃,這二人朝著對方看過去幾次,只是每次都是一人看一人躲,視線始終未能相交。 若非查到那一點點的線索,這兩人看著真就是兩個陌生人。 戲臺上仍舊繼續著悲歡離合,兩個女兒漸漸長大了,婦人一直未能再有孩子,于是只能將家產傳給兩個女兒,本來一模一樣的兩個姑娘,衣裳和神色也漸漸不同。 大的那個一直純善敦厚,她起早貪黑幫著母親cao持家務,時不時還接濟鄰里,博得了一片贊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