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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想是委屈極了,忍了又忍,才把事情說了,原來是因為她jiejie三娘。 四娘姓姚,家里一共四個女兒,還有一個全家頗為珍愛的弟弟,他也上進,小小年紀考進了云嵐書院。可是雖然免了束修,書本筆墨紙硯還是耗費不少,大姐二姐相繼嫁人之后,家里只有年邁的父母和兩個姑娘cao持,日子每況愈下。 前幾天三姐被許給旁邊村子一個三十來歲的白姓秀才續弦,她今日去看望,才知白秀才屢試不中,常常喝酒解悶,一喝醉就下狠手打人,婆婆不但不勸還跟著一起打,三姐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她所以一路哭著回來。 謝黛寧氣的頭暈,咬牙切齒道:“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應該去官府告他才行!” “小村子哪有官府管?都是里正族長定奪,可里正說秀才見官都不跪,他們也不好管,還說我三姐必是惹了丈夫不喜,挨些打學乖了也好,我三姐性子溫柔,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人,旁人都喜歡她,怎么到了那白家就不行呢!” “你爹娘知道嗎?” “怎么不知道,可是白家給的聘禮豐厚,我爹爹說,為了弟弟,讓三jiejie還是忍一忍罷了。” 她哭了好一會止住眼淚,又問道:“謝公子,您和這位公子怎么到這里來了?從這里回書院要一個時辰呢,天快黑了,你們趕緊回去吧!” 謝黛寧氣的胸前起伏不止,胡亂應道:“我們來這里看景兒,走累了歇歇腳。”想了想又道,“這事兒你再勸勸父母,讓他們為你jiejie出面,若是再不管用,你就來書院找我,我替你做主!” “我記得了!謝公子我先走了,你們也小心。”姚四娘心里感激不已,但并不覺得真有人能幫她,答應著擦擦眼淚走了。 看著她背影消失,謝黛寧沉默片刻才道:“師兄,進村子就一條路,這時候趕上去,叫四娘看見解釋不清,不如歇歇腳,等天色暗了再趕路吧。” 沈屹頜首同意,拿了春餅給她:“別生氣了,先吃點東西墊墊。” 謝黛寧接過來惡狠狠的咬了一口!仿佛咬的是那個白秀才。 “你慢點吃。”沈屹囑咐一句,又問,“這個四娘是你友人?” “不是!但我最恨這種自己沒本事,拿老婆出氣的孬種!還有那個婆婆,明明都是女子,為何一定要為難彼此?難道她們不也是別人的女兒?怎么一嫁了人就變了嘴臉了!” 沈屹寬慰道:“也許只是少數。” 沒想到聽了這話謝黛寧火氣上涌,用力瞪他一眼:“一點不少!尤其是讀書的,俗話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你們讀書人最壞!”她說的又急又快,完了惡狠狠的咬了一口餅,塞還給沈屹,嘴里含混不清的嚷嚷:“我不吃了,氣飽了!” 沈屹愣了愣,又有點忍俊不禁,他這是生氣……嗎?還不忘先咬一口春餅? 沈屹有點想笑又怕他看見,不過謝黛寧已經踢開路邊枯草,順著小道快步往旁邊山坡上走,一副去撒氣的樣子,沈屹只得收起心思跟上去。 到了山腰處,不遠處的村莊展現在眼前。正是晚飯時候,山谷間飄著一層淡淡的青色薄煙,帶著人間煙火的味兒。 謝黛寧扶著棵矮樹,一手搭在額前望著,落日余暉照在她側臉上,瞳仁像一顆赭色的琥珀般閃著光,隱約可見眼眶處未干的淚痕。 一眼看見,沈屹就再無法移開目光,他告訴柯鉞的理由中,有著更蓬勃有力的一個緣由,那個緣由被他粉飾,被他故意視而不見,可仍舊攝住他的心魂,但凡不防,便讓他目眩神迷。看了一會兒,他才輕聲勸慰道:“好了,別生氣了,是我說錯了。” 其實謝黛寧的火氣早已消了,正懊惱自己亂發脾氣。 “師兄,我不是故意沖你撒氣。我……”是想起了自己,她黯然的笑了笑,“我上次告訴你,我想要的是公平,因為人間處處都有不平。本以為只有深宅大院才有這樣的事情,但沒想到人心這樣壞,小村子里也有婆婆折磨兒媳,丈夫竟然動手打人。” 不等他回答,她扭頭望過來,認真道:“師兄,你以后可不能如此!等你有朝一日做了大官娶了妻子,得千萬記著今日山間,那個姑娘為何哭的如此傷心。” 沈屹望著她沉默片刻,唇角慢慢勾起俏皮的弧度,清冷的眸子里盈滿忍俊不禁的笑意,他笑起來是這樣好看,謝黛寧還沒反應過來,沈屹抬手,以袖覆掌在她臉上輕輕抹了幾下,笑道:“這里沾了灰。我知道啦!小小年紀,不好好念書,倒想著娶妻!”擦完了,便轉身順著山道往下走,“快跟上,太陽下山了!” 吞虎村兩側崖壁陡峭鋒利,遠看形似虎口,因而得名。村里屋舍大多附著山坡而建,如此倒不必爬墻了,只消找個高坡伏下等待便是。天色一暗,兩人爬到張家屋后山坡上,找了個視線不錯的地方蹲下。 從這里能望見院內,左右廂房住著張家兩個兒子,此時正各家吃飯,正屋黑著燈,張廚子夫妻這會兒還在書院忙碌。 謝黛寧撇了撇嘴,這兩個兒子虎背熊腰,一看就知日子過得不錯,卻把老夫妻兩個扔在山上辛苦,也是夠不孝的。 一會兒吃完了,兩邊媳婦各自收拾碗筷,端到院中水井處清洗。 山間寂靜,能隱隱聽一個說:“都快清明了,井水還是這樣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