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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看著眼前男童血污一片的眼洞,突然發(fā)現(xiàn),那孩子的皮,是生生縫在了rou上的,只因腐爛發(fā)朽,韌線都被磨黑,這才一時沒看出來。 簌簌胃中突然涌動一下,她移開視線,一時不知看向哪里。 ‘是與我無關(guān)?!?/br> 霍素素突然抬了抬手,她手腕處被韌線縫住的皮突然爆開,露出一大片褐紅色的血rou,她再一抖,那rou就好像酥了一般,撲嗦嗦碎成rou塊往下掉,瞬時露出森森白骨。 ‘可是,我好疼啊,我動一動都疼。’ 她將手又慢慢放下,簌簌這才想起,她在她面前幾乎沒有做過任何動作,即便是走路……走路,她那時候是在走嗎? 簌簌回憶起來,竟一時有些模糊,她好像是,默認(rèn)了她在走路。 ‘我知道你們在找什么,’她將那雙空洞的眼洞對準(zhǔn)簌簌,‘我可以幫你?!?/br> “你知道如何進(jìn)最里面的密室?” 簌簌眼中涌上一抹喜色,被嚇得發(fā)白的面色也好了許多。 霍素素的表情似乎變了變,可那張面具般的皮讓簌簌看不出她的情緒。 ‘我在鄢省這個jian人身邊呆了五年,’她面上的皮狠狠抖了一下,‘他的脾性我早已摸清?!?/br> 簌簌想起霍素素的出身,她入府前曾是折風(fēng)苑花魁,王玉蓉也專門教過她察言觀色,若她沒有那般玲瓏心思,必在鄢省手下活不過一年,更別說生下孩子,還能積累那么多財(cái)富。 簌簌剛想開口向她打聽打開密室的方法,但留意她方才說過的話,存了一份心思,謹(jǐn)慎道,“那你想讓我們做什么?” 看著霍素素的模樣,簌簌實(shí)在想不出,她又能為她做什么? ‘我的要求很好完成?!?/br>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看向旁邊的大棺材,‘我被鄢省剝了皮,沒有皮,連地府的畫皮鬼都做不了,無論是陽間還是陰間都留不得,更不用提投胎轉(zhuǎn)世?!?/br> 她將頭又轉(zhuǎn)回來,簌簌便看見她脖子上的韌線生生撕開了朽皮,淌出些濃稠的血漬。 那張皮,仿佛已經(jīng)很破舊了。 ‘這是我孩兒的皮,快不行了?!?/br> ‘你幫我,把我的皮拿來,就在鄢省密室里。’ “僅此而已?” 簌簌著實(shí)沒有想到她的要求這么簡單,他們開了密室,幫她拿出皮來還不是順手的事。 聽見簌簌這般問,霍素素身子向后傾了傾,面上又抖一抖,仿佛有話要說。 簌簌心道,果真沒她想的那么容易。 她隔了許久,才道,‘將梁舒的皮,也拿來給我?!?/br> “梁舒?”簌簌有些疑惑,“你要他的皮做什么?” 霍素素不語,簌簌道,“你沒了皮不能投胎轉(zhuǎn)世,他自然也不能,你是在幫他嗎?” 男童的嘴巴咧開,突然動了一動,簌簌只覺那張皮下一刻就會掉落。 霍素素終究沒有說話,只是胸口起伏得明顯了些,簌簌心中突然有一股沖動,想告訴她當(dāng)年的真相。 可她若不知真相還這般憐惜梁舒,就真的是,陷得太深。 在世時心心念念梁舒,榨干自己全身價值為他鋪路,死了披著皮,忍痛十載,陽間陰間皆不能容,還要為他尋皮謀生路。 這般執(zhí)迷不悟,不會過于輕賤嗎? 霍素素許久沒有言語,簌簌嘆息著再看向她時,只見男童朽黑的面上倏得滾下兩行血淚,這血是新鮮的,便愈發(fā)鮮紅,淌在面上顯得格外突兀又駭人。 ‘他被鄢省剝皮,是我的緣故?!?/br> “?” 簌簌看著霍素素血淚流個不停,‘他殺了我的孩兒,我也拿刀刺了他,他一倒下,鄢省的人就到了?!?/br> 簌簌面上動了動,聽見自己的聲音,“他既殺了你的孩子,被你刺一刀還債,不是你的過錯?!?/br> ‘不是的!’ 霍素素聲音突然嚴(yán)肅起來,‘我刺他之后,他轉(zhuǎn)身看我的那一眼,我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br> ‘他當(dāng)時若能說話,一定怪我殘忍,一定惑我是不是不愛他了。若我愛他的話,怎舍得拿刀刺他呢?他流了那般多的血?!?/br> ‘對,他的眼神,他一定是愧疚了,他后悔殺我孩兒了?!?/br> 霍素素說著說著眼神沉醉起來,‘他那般溫柔的人,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死,怎會動手殺人,一定是沖動了,鬼迷心竅!’ 霍素素好像說服了自己,越發(fā)相信激動起來,聲音尖利顫抖: ‘對,就是這樣的!他那時候的眼神,是非常留戀,非常懊悔的眼神!他一定是悔了!’ “唉?!?/br> 簌簌輕嘆一聲,徹底打消告知她真相的念頭,她這個狀態(tài),她真的不知怎么說出口。 照她以為,豈止是梁舒,無論世間何人,臨死前的最后一眼,皆是對人間的不盡眷戀。 他人性本能的眷戀,只那一個眼神,又能讓霍素素為他瘋狂十年。 ‘就是這樣的,他一定是悔了,他不想殺我孩兒的,他怎會殺我孩兒呢……??!’ 霍素素喃喃自語著,驀地驚呼一聲,簌簌連忙看向她,竟見她那張皮真的掉了下來,只掉了臉,朽皮便耷拉在脖子上,露出丑陋骯臟的內(nèi)里血rou。 ‘不許看我!’ 霍素素急忙大叫一聲,聲音尖利刺耳,簌簌連忙背過身去,“我不看我不看,你別著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