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斷斷續續下了幾天，透出秋天蕭瑟的涼意。

    那天下午，任父任母認出了視頻里的人，證實了確實是任晴晴的表哥，再加上錄音，事情就此水落石出。

    任父任母起初非常憤慨，但想到女兒畢竟是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傷都還沒好，整個人又軟了下來，不再忍心責備她。

    任晴晴申請了休學一年，這次事件對外宣稱是抑郁癥發作。

    除了身體的休養，學校這邊后續也會給她介紹心理醫生做長期的輔導。

    夏妍在周末的時候，生了一場感冒。周五晚上，她在家里接到江叢的電話。

    她濃重的鼻音，讓江叢的聲音一下緊張起來。

    “夏妍，你生病了？有沒有吃藥？”

    “感冒而已，過兩天就好了，不用吃藥。”

    感冒的自愈期是七天，她有時就是這樣挺過來的。

    江叢在電話那邊沉默了會，又把話題引到任晴晴的事情上面。

    整個事件已經是畫上了句號，所有的調查都全部結束。

    夏妍在半個小時后，再次收到江叢的微信。

    「我把感冒藥放在小區門衛那里，有時間記得去取。」

    夏妍怔怔地望了手機一會，才是慢慢地打字。

    「謝謝江警官。」

    江叢發來一段語音，“案件已經結束了，你不必再這么叫我，以后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夏妍的手指頓了頓，再次點開那條微信，又聽了一遍。

    她輕輕嘆息了一聲，把頭倚在床頭，似是在沉思，許久都沒有再動。

    江叢的車停在小區門口，等了半天也沒有見她發來信息，他默默地放好手機，準備開車離去。

    忽然，一個身影從馬路對面掠過，吸引了他的視線。

    年輕高挑的大男孩，深藍色套頭運動裝，白色運動鞋。優越的側臉線條，讓人一見難忘。

    江叢的手指緊緊握住了方向盤，他認出他來了。

    是那天餛飩店里的那個男生，夏妍學校里的學生。

    顧愔誠走到小區人行入口，對準攝像頭刷了個臉，鐵門一下打開，他從容地走了進去。

    江叢鏡片后的眼瞳閃了一下，他也住這個小區？

    江叢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天他先是跑上了天臺，不知是為什么，他就默默地看著自己和夏妍兩人下了樓。

    第二次是那家餛飩店，他和夏妍的反應也很奇怪，兩人沒有任何的交流。

    同一個小區，同一個學校，兩人為何要如此避嫌？

    江叢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顧愔誠進了離小區門口最近的一棟樓。

    小區的樓道是感應燈，如果電梯是他一人乘坐，理論上透過樓道的窗口可以看到他去了哪層。

    江叢看著那一排黑著的窗口，片刻之后，十樓的感應燈亮了。

    他默默地等待了一會，燈熄滅了，那一排窗口沒有再亮過。

    江叢搖下車窗玻璃，點了一只煙，繚繞藍霧中，紅光一明一滅，他的眼睛被煙霧氳氳得迷離。

    夏妍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她低下身去，整個人陷進了被子里。

    “jiejie。”

    他拉了拉被子，她抬手想拉回去，卻還是被拉下一點來。

    昏黃的床頭燈下，顧愔誠看見她泛紅的鼻尖，愣了一下。

    “你怎么了？”

    “提前回來了嗎？”夏妍問他，他本來應該是明天中午回來的。

    顧愔誠聽見她的聲音，眼睛光芒閃了閃，額頭貼上她的。

    夏妍心口一動，看著他精致的眉眼就在自己眼前，整張臉燒得通紅。

    “沒有發燒，是感冒了？”他抵著額，輕聲問她。

    目光輕柔如水，溫熱的呼吸拂在她的眉眼之間。

    對他的感覺，竟然比從前更強烈了。

    夏妍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她說不出話來，心跳卻快了許多。

    顧愔誠的眸光暗了暗，抬指撫弄她剛剛舔過的唇角。

    “要不要吃藥？”

    夏妍幽黑的眼珠轉了轉，才是開口，“門衛那里有感冒藥。”

    顧愔誠站起身來，“你叫快遞送的？”

    “不是……”夏妍小聲地說道。

    他神色微沉，認真地看了看她的臉，卻是什么也沒有說，轉身出了門。

    樓下的江叢掐滅了煙，剛要發動車子，眼神卻又一次凝住。

    因為他再次看見了顧愔誠，他在門衛室詢問了幾句，拿走了一個黃色的紙袋。

    他猛地一下抬起頭來，再次看見那棟樓十樓的樓道燈亮起。

    那個紙袋，是他給夏妍買的感冒藥。

    顧愔誠燒了熱水，給夏妍沖了感冒沖劑，送到她的床邊。

    夏妍剛抿一小口就皺起眉來，她一直不太習慣這樣的味道。

    顧愔誠望了望她，幽暗的燈光映得他眉眼焌黑。

    他低聲問道:“是江叢給你買的藥嗎？”

    夏妍聽到他如此熟稔地稱呼江叢的名字，不由想起雨中的那一幕。

    “你們認識？”

    顧愔誠勾起唇角，“不認識。”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你的事情，我不能知道嗎？”他反問她。

    夏妍心跳漏了一拍，忽然想到也許他是看了她的手機，微信備注她直接填了江叢的名字。

    她的心口忽然涌起各種各樣的情緒，糅合在一起。

    那天傍晚的天臺上，任晴晴縱身一跳的樣子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

    她的腦子更加昏沉了，心里卻十分清醒。

    她把藥放到一邊，揉了揉眼睛，想把被子拉了上去，卻被顧愔誠揪住。

    “你先回房吧。”

    顧愔誠看著她驟變的面色，眉心微蹙，“那你先把藥喝了。”

    “我等會再……”

    夏妍話未說完，顧愔誠已經舉起杯子把藥喝了。

    “你……”

    她抬臉看他，只覺得他的臉完全冷了下來，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冰寒的氣息。

    他右邊膝蓋一抵，跪在了床邊，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就貼了上來。

    夏妍剛剛舉手抵抗了一下，就被他另一只手緊緊握住手腕，扣在了床頭。

    他的下巴討好地蹭了蹭她的，像只寵物在撒嬌般，她心頭一暖，頓時停住了手。

    顧愔誠唇角微揚，一下吻了上去。

    他用舌尖輕輕撬開她的雙唇，微苦的藥液順流而下，緩緩匯入她的唇間。

    他的動作是如此霸道而強勢，卻像是一道火焰燒灼在夏妍的心口。

    她看著他微闔的眼，如羽的長睫顫動，眼角卻是濕潤了。

    如果是現在的話，也許一切還有挽回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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