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 第30節
陸之和注視著她:“你的理想生活是什么?” “一套小房子,一只貓,和一只狗。” “不想有個男朋友?” 喬麥搖頭:“不是必需品。” 陸之和垂眸看她,良久,低聲道:“我倒是小看了你。” 喬麥不解地:“嗯?” 陸之和沒解釋,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很晚了,睡吧。” - 山里的清晨比城市冷些,早上起床后,喬麥拉開窗簾推開窗戶透氣,被撲面而來的秋風打得一哆嗦。 遠處山林里已經有了黃葉,在一片墨綠色中很是顯眼。 她不由怔了怔,進入十一月,是秋天了,月底大概楓葉就都紅了吧。沒想到時間過得這么快。 陸之和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在衣柜拿了套新西服,為待會兒的應酬做準備。 過了一夜,他胃疼已經好得差不多,精氣神不錯,見喬麥站窗前發呆,問她:“在看什么?” “看風景。” 喬麥對著窗外的晨光和景色抻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后轉身,趿拉著拖鞋去刷牙洗臉。 陸之和換衣服時想起昨天她說的一個人在這兒不習慣,邊系襯衫扣子邊走到衛生間門口:“今天我讓嚴朗帶你去附近鎮上玩玩?” 喬麥心想,大概陸之和習慣了把嚴朗當傭人,所以覺得有他跟著沒什么,就像古時候少爺出街,身邊帶個隨從很正常。 但她不習慣。她只是個普通人,出去玩身邊跟個不熟的男人,總歸不太自在。 而且昨天跟嚴朗就已經尬聊兩小時,實在是她的極限。 喬麥給牙刷擠上牙膏:“你不用管我們,到時候我們自己商量。” “行吧。” 陸之和想起什么,又囑咐道:“別走太遠,羅局下午就回去,等我電話。” 喬麥一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地嗯了聲,忽然想起什么,又抬頭問:“你中午還喝酒嗎?” 嘟嘟囔囔,含著牙刷說的一句話,陸之和還是聽明白了,眼底浮起笑意:“你這是……在擔心我?” 喬麥:“……” 她就下意識地關心了一句而已,也沒別的意思。 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她漱了幾次口,抽紙巾擦干嘴:“我是怕你又病了,到時候影響我們回去,我明兒還得上班。” 陸之和走過來,掐著她腰將她扳過來面向自己:“小騙子。” 喬麥不說話,嘴角壓著笑意,故意垂眼不和他對視。 陸之和挑起她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琥珀色瞳仁對上她黑亮的清眸。 視線交匯須臾,他低頭吻她。 清爽的薄荷氣息緩慢交換,喬麥抵著身后的洗手臺,手撐著臺面,承受來自他身體的重量。 良久,陸之和艱難地咽了咽喉嚨,趁自己失控,局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前松開她。 “放心,羅局下午有會,要保持清醒,中午應該不會喝多少。” 他貪戀地揉了揉她潤濕的嘴唇,一笑:“等我回來繼續。” 第23章 泡泡溫泉。 吃過午餐, 喬麥甩下嚴朗,一個人跑出去玩。 起初嚴朗不同意,怕她單獨外出, 萬一出什么岔子沒法跟陸總交代,但在喬麥說她一個成年人, 又帶了滿格電手機,怎么可能出問題的堅持下, 他被迫同意了。 走出云棲會館, 喬麥腦子里那根緊繃的弦終于松弛下來。 她站在分岔路左右看看, 往右是他們來時的那條盤山公路, 往左則是未知。 喬麥斟酌片刻, 左拐走向未知。 這是條只能容下一輛轎車的小路,一側是會館圍墻, 另一側是樹林。 路上沒什么人,很是清凈, 今天難得出了太陽,稀薄的陽光從樹林縫隙透下來。 偶爾能聽見鳥鳴, 音色清麗婉轉。 喬麥心想, 陸之和他們來了這么親近大自然的地方,卻只顧窩在會館里談生意喝酒,真是沒意思。 往前走了一段路, 一輛共享單車吸引了她的注意, 喬麥驚喜地跑過去, 沒想到在這兒還能有自行車。 她掏出手機解鎖,愜意地騎著車往前走。 陽光,樹林,微風, 秋天的詩意延伸在她腳下的自行車里。在小路上拐一個彎,騎上更小的田埂,農民伯伯的田地漸漸展開在她眼前。 這是片巨大的藕池,被田埂分割成一個一個的小方塊,一些農民穿著防水服站在泥里挖藕。 秋天荷葉荷花都謝了,一眼望過去田地里光禿禿的,就剩稀泥,給人一種荒蕪之感。 但在那些厚重的淤泥之下,秘密地埋藏著寶物。 喬麥停下自行車,站在田埂上好奇地看,只見他們在水下的淤泥里一陣摳索,然后挖出來一整根蓮藕,像尋寶一樣。 挖藕人大多是男性,只有一個中年女人在里面。喬麥很快注意到她,個子不是太高,看起來也不是很強壯,扎了個灰撲撲的頭巾,臉特別樸實。 過了會兒,女人大概是累了,上田埂來休息。她脫下橡膠的防水服,坐到地上,左手在身后捶腰。 喬麥猶豫了會兒,怯生生地走過去搭話:“jiejie,這個工作是不是特別辛苦啊?” 女人側頭看她一眼,大刺刺地笑道:“那不是,水下可冷咧,一站就是幾小時,還得老佝著腰。” 喬麥對她心生幾分敬意,也不免有些心疼。像這樣需要體力的工種,女性來做真的尤其辛苦,如果有別的更好的謀生法子,可能她也不會來做這個。 “您愛人呢?” 女人笑笑:“離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是靠自己最實在。” 說著打量她幾眼:“你是過來旅游的吧?” 喬麥嗯了聲:“算是吧。” 頓了頓,又說:“我以前從來沒見過挖藕,雖然自己常吃,沒想到是這么挖出來的。” 女人見她好奇地盯著田地里那些挖藕人,猜出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想試一下?” 喬麥有些不好意思地:“可以嗎?” 女人心地很好,大方地說:“可以,反正我現在休息,也不穿這個衣服。像你們這種城里來的小姑娘,看什么都新鮮,想試試。” 她起身幫喬麥穿防水服,喬麥沖她笑了笑:“就是機會難得,所以想體驗下,謝謝你。” “沒有事的,就當你幫我干會兒活了。” 女人扶著她下田,站在田埂上指導cao作。 喬麥下水后行走特別困難,沒多久寒意就透過防水服滲過來。她邊聽jiejie指揮邊彎腰伸手在泥里摸索。 “摸到藕的尖尖后力氣輕一點,完整的藕才值錢,要是斷掉孔里進了泥,就賣不起價了。” 喬麥應了聲好,沒多久便摸到一根藕,順著輪廓清掉周圍的淤泥,從水里拿出來,完完整整的一根,給她高興壞了。 如此反復幾次,雖然興致不減,但實在是太冷,她整個手凍得通紅,連鼻尖都紅了,著實熬不住便上了岸。 “jiejie,這個錢真的是不好掙。” 女人憨憨地笑了笑:“我是吃了沒文化的苦,只能干點體力活,不比你們讀書多,掙錢怎么都容易點。” 喬麥脫下防水服還給她,女人邊穿邊說:“所以女孩子還是要多讀書,起碼多點選擇。” 喬麥認同地點頭。等女人下了田,她繼續留在岸上看挖藕,直到陸之和給她打來電話,她才騎著自行車往回走。 快到云棲會館門口時,一輛賓利從對向開過來,比她先拐進停車場。 喬麥跟著騎進去,只見車停穩后,戴著白色手套的司機下來,畢恭畢敬拉開后座車門。 一個中年男人從車上走下,看上去五十多歲。 另一側下來個年輕女孩兒,長發大波浪卷,穿一身墨綠色大衣,涂著常人難以駕馭的亮紅色口紅,手上挎著個愛馬仕包,戴著墨鏡的眼睛環視一圈,跟著走向男人身邊,挽上他胳膊。 喬麥愣了下,盡管巨大的墨鏡遮掉她半張臉,但她還是認出她就是昨天才上過熱搜的寧珂妤。 對方并沒有留意到她,徑直走向會館入口。喬麥鎖好共享單車,也跟著朝里走。 門口的侍者需要查看會籍,喬麥沒有,被攔下來,正不知道怎么辦,另一個侍者過來說:“這位小姐是跟陸先生一起的,請她進去。” 接著轉頭跟她道歉:“小姐不好意思,他是新來的,業務能力還不太熟練。” 喬麥惶恐地搖頭:“沒事沒事。” 這個小sao動引起了寧珂妤的注意,她從前面回頭,把墨鏡往下扒拉了點,看一眼喬麥,對身邊的男人輕笑:“你不是說這個地方很高級?怎么什么樣的人都能放進來。” 中年男人也回頭看了喬麥一眼,視線在她臉上和胸前頓了頓,隨后移向那兩個侍者,有點興師問罪的意味。 喬麥低頭看自己一眼,原來挖藕時她的白色毛衣外套不小心蹭到了點泥,看起來有些臟。 她不清楚寧珂妤是認出了她所以故意的,還是沒認出,總之這個話聽起來很不舒服,她想回擊兩句,又礙于對方身份所以不太想惹事。 正打算忍氣吞聲,一道懶散的聲音響起:“去哪兒玩了,怎么才回來。” 喬麥循聲望去,陸之和從里面走出來,一身西服筆挺,衣領上別著枚很有設計感的胸針,高高的鼻梁上架著眼鏡,金屬質感的飾品讓他更添了幾分孤高。 中年男人見到他,神色頓時和善許多,主動伸出手:“陸總,好久不見。” 寧珂妤也愣住,又重新回頭打量一遍喬麥,仿佛這才認出她。 陸之和臉上沒什么表情,和對方虛虛一握,淡道:“周總。” 短暫地接觸,然后松開,他甚至沒有和對方寒暄,僅僅點了個頭,便徑直朝喬麥走來。 抬手擦了擦她鼻尖上的泥,他語氣寵溺:“干什么去了,弄得跟個小臟貓一樣。” 喬麥耳根熱起來,難得地結巴:“就,就去田里玩了會兒。” “你也太皮了。” 陸之和無奈地笑笑,拉起她的手往里走:“先去洗干凈。” 兩人徑直擦過寧珂妤和那個中年男人。等他們走了,寧珂妤才問:“你認識陸之和?” 中年男人頭一點:“想來北城做生意,誰不知道要先拜他們秦家的碼頭?就連在這會館,也是他們家最大。你以后對他身邊的人要謹慎點,不能再像今天這樣,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