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嬌嬌記起以前小時候，那會兒慕晚清還熱衷于在自己身上花心思，會染發讓自己看起來好看點，會買護膚品讓自己皮膚保持細膩，是這兩年，兩個孩子的壓力，溫淮的學費，慕嬌嬌跳舞的費用加學費，還有花在溫國剛身上的錢，每年孩子換新衣服，各種費用加在一起，慕晚清便開始節省，省下來的錢花在老公孩子身上，自己身上反倒沒落上一分。

    慕嬌嬌突然鼻子一酸，眼淚盈上眼眶，她用手給mama把頭發理順，正要說話時，慕晚清突然抬頭，伸手把她推開，臉上表情冷漠，她站起來，冷聲斥責她，說:“你走開，跟你爸一個樣。”

    慕嬌嬌猝不及防被推到在地，手掌按在地上的碎玻璃上，摁出了血，慕晚清被溫國剛和柳蕓刺激到，一時幾乎失了理智，雙眼通紅，她環視一周，只找到了掃把，開始拿掃把打慕嬌嬌。

    邊打邊罵:“我花錢讓你去讀書，你給我讀的什么書，怪不得你爸爸出軌，你在學校學什么，啊？學著跟那女人一樣勾引人是不是？”

    慕嬌嬌小時候挨過慕晚清的打，她那時氣急，失了理智，拿起刺條子就開始抽慕嬌嬌，因為什么事，慕嬌嬌一時忘了，只記得是很多年前，后來慕晚清清醒過來，不停地給她道歉，又給她買糖，慕嬌嬌便把那樣可怕的mama壓在心里一直不再提起來。

    然而現在，她已經長大了，慕晚清又開始像小時候那樣打她，她現在有反抗的能力，但她沒動，小時候的陰影一直籠罩在她心頭，所以她任由慕晚清拿掃把厚重的柄一下下敲打在她身上。

    慕嬌嬌很瘦，身上沒幾兩rou，掃把柄打在骨頭上，一聲聲沉悶的響，刺骨的痛彌漫全身，女人似乎要把所有不幸的情緒都發泄在她身上，罵她:“你還不認錯，還不認錯！”

    她說一句打一棍子，慕嬌嬌身上被抽出了紅痕，她開始哭，說:“媽，我錯了，我錯了，我好疼啊。”

    溫淮進門就看到這幅場景，心下一凜，跑過去擋在慕嬌嬌面前，大聲道:“媽，你干什么？！”

    他聲音很大，像是吼人，慕晚清被他吼得一怔，雙眼微微清明了下，看清被她打哭的女兒時，下意識丟了手上的掃把，后退幾步，嘴唇囁嚅著，不知所措道:“對……對不起啊嬌兒，媽不是故意的，你……”

    你不要怪mama好不好。

    她話沒說完，溫淮看到地上的血，眉眼泛著冷意，他抱起meimei，轉身就走。

    慕晚清在身后張了張嘴，問:“你帶meimei……去哪兒？”

    溫淮生慕晚清的氣，不想理她，他腳步微動，慕晚清想彌補，又道，“要下雨，我跟你一起去。”

    溫淮冷冷道:“不用。”

    他走到門口，轉身，眸子里沒有任何情緒，說，“媽，meimei已經大了，有什么可以好好說就好好說，不要打她，她小時候你打她，她怕你怕三個月不敢跟你說話，她性格開朗活潑，但你覺得她是真的開心嗎？”

    大人總覺得自己是對的，一有不順就往孩子身上發泄，可孩子又不是天生的出氣筒，哪怕曾經多好多溫馨，一旦有事就開始分崩離析。

    慕晚清有時控制不住自己情緒，沒人刺激她倒還好，慕嬌嬌剛好就撞槍.口上了。

    她看著地上的血發呆，覺得對不起女兒。

    她真的就是一下子沒控制住。

    生活的糟心，丈夫的出軌，女兒的不馴，讓她覺得以后的生活太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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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倒計時（6）

    慕嬌嬌的手沒什么大問題, 在樓下衛生所里簡單包扎了下，身上有些疼，溫淮扶著她，問:“你傻嗎, 我看你平時跟我不挺橫的, 你怎么不反抗？”

    慕嬌嬌神色平靜:“哥, 恭喜你啊。”

    溫淮一時沒反應過來, 想了會兒才知道慕嬌嬌是在恭喜他取得一中的保送資格, 他道:“哦。”

    慕嬌嬌道:“不用再為高考殫精竭慮了, 真好。”

    溫淮摸摸她的頭, 道:“你還沒說你為什么挨打呢？”

    慕嬌嬌面無表情看他一眼:“不想說。”

    今天天氣不好, 有雨，在外面漫無目的走了一會兒，等天色漸漸暗下來, 溫淮道:“回去了。”

    慕嬌嬌“嗯”了聲, 跟在他身后。

    家里早就收拾好了，已經看不出來之前發生了什么事，慕晚清站在門口不知所措道:“嬌兒, 對不起啊。”

    慕嬌嬌抿唇笑了下:“沒事。”

    慕晚清還是道, “mama性子急, 說話傷人，你不要生mama氣，mama也是擔心你。”

    慕嬌嬌再次強調:“媽，你不用說了，我真的沒事，你跟爸爸以后怎么辦？”

    溫淮在后面聽清緣由，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不過他倒是表現得平靜，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溫國剛在外面有人，之所以沒說是擔心慕晚清，現在看來，原來是已經知道了，慕晚清情緒一起來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慕嬌嬌又剛好在她身邊，怪不得。

    他沉默著，其實沒戳破關系之前，家里氣氛挺好的，只是后來知道溫國剛的事，他就對父親逐漸疏遠不少。

    男孩子本來也不黏人，長大后有自己的獨立世界，他人又聰明，做事有主見，心中早已經想好以后了。

    他看向慕晚清，想聽聽她怎么說。

    慕晚清支支吾吾:“我……我跟你爸，到時候找個時間好好聊聊，他一時被外面的人迷住了眼，不愿回家，我勸勸他，能回來的。”

    慕嬌嬌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氣:“媽，你們離婚吧，我和哥哥……”

    “不行！”慕晚清急促道，“不能離婚，你爸她只是走錯了路。”

    慕晚清在某一件認定的事上面簡直固執成性，誰說都沒用，日子都過不下去了，還要強求在一起。

    慕嬌嬌見狀不再說什么，直接進屋往自己房間走，誰也不想理。

    晚上，慕晚清做好了晚飯叫她出來吃，慕嬌嬌在房間里應聲:“你們吃吧，我還不餓。”

    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響聲，溫淮沒說話，慕晚清也不說話，桌上一片沉默。

    這星期有兩天假，謝衍之給慕嬌嬌打了無數個電話，慕嬌嬌直接掛斷，最后索性手機關機，誰也不理。

    她腦子里太亂了，潛意識里，她總把家當成最重要的。

    慕晚清這兩天照常上班，說是上班，其實慕嬌嬌知道，她去找溫國剛了。

    她不愿意離婚，想著把溫國剛挽留回來，可是她不知道，男人都有劣根性，對他好的，它不在乎，對他若即若離的，他思之如狂。

    那兩天慕晚清回家總是一股低氣壓，慕嬌嬌偶爾開門看見過一兩次，母女倆沒再起沖突，她也沒無緣無故的發脾氣。

    溫淮跟學校請了長假，在離家不遠的一個餐廳里打工，賺取以后大學的生活費。

    看似每個人都在好好的生活，慕嬌嬌也以為是這樣的。

    周一，又是平靜的一天，前幾天發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慕晚清這天起很早做好了早飯，等慕嬌嬌起床吃飯然后去學校上早自習。

    要不是手上包裹著的白色繃帶和桌上早已不存在的花瓶，慕嬌嬌可能真要把這幾天的事當成大夢一場。

    等夢醒，家里都好好的，爸爸mama跟以前一樣，cao心她學習，恨鐵不成鋼，她和溫淮天天打鬧吵架。

    但是，并不是，手上結痂的傷口在明晃晃的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今天天晴，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幾縷金光刺破天際，樓下落葉喬木開始抽出嫰綠的枝條。枝頭幾只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似乎在和對方訴說著春日的美好。

    出門前，慕晚清叫住了慕嬌嬌，給她整了整校服的衣領，慕嬌嬌這幾天臉上一直沒什么笑意，她正是長個子的時候，現在可能已經有168cm了，不知不覺就超過了慕晚清的身高。

    她垂眸，沒什么表情地看著慕晚清。

    慕晚清跟往常一樣，神色平靜，說著以前一直說的話，說:“在學校要好好上課，聽老師的話，聽見沒有。”

    慕嬌嬌點了下頭，“我知道了，媽，你今天請了假，那在家好好休息吧，我下自習就回來。”

    她在她面前不再提起溫國剛這三個字，慕晚清認真看著女兒，眼睛里似乎有微光一閃而過，她和平時一樣，又有些不對勁藏在情緒里面，慕嬌嬌聽她繼續道，“上次打你，是mama不對，mama跟你道歉，你不要生mama的氣，以后，以后mama再也不打你了。”

    她仰頭看著女兒逐漸精致的容顏，十幾歲的少女，花一樣芬芳漂亮，她幫她把垂落下來的頭發挽去耳后，道:“你挑食，沒什么特別喜歡的食物，唯獨一樣餃子，你總吃不膩，等你出嫁，自己下廚房怕是不會做，所以我把包餃子的餡兒和過程都寫在了本子上，你什么時候有空，記得翻出來看看。”

    慕嬌嬌快要遲到，隨意“嗯”了聲就要走。

    她轉身急急忙忙下樓，慕晚清在樓上看女兒漸漸消失在眼簾里的身影發怔。

    然后，她脫下自己身上老舊的花圍裙，疊好放在餐廳的椅子上。

    那是剛搬來新家里，她花錢在樓下超市里買的第一條圍裙。上面很臟，花樣老氣，油污遍布，但是很耐穿，她穿了有六年，之前一直都很喜歡，現在放在那里，再次看過去，只覺得滿眼的刺，尖銳到令人心生退縮之意。

    她獨自一個人，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逛了一遍，這個房子是溫國剛付的首付，她也在里面花了心血，屋里裝修，大大小小的擺飾全都是她動手準備的。

    溫國剛說，要離婚。

    他說，再也不想跟她過下去了。

    慕晚清沒想明白，索性她也不想，換好衣服進了自己房間，爬上了房間里放著一個超大布偶的窗臺，坐在上面看樓下偶爾走動的人群笑了笑，她開始唱起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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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倒計時（7）

    謝衍之這星期沒來學校, 老師們也不在意，慕嬌嬌身后的課桌空蕩蕩的。

    溫雪亭塞給她一顆糖，提醒她上課不要走神。

    慕嬌嬌眼睛動了下，低低“嗯”了聲。

    下課, 慕嬌嬌總覺得心神不寧, 趁中午午休的時候, 她去找林云纓請假, 慕晚清今天早上好像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總讓她覺得怪怪的。

    高三請假有點難, 慕嬌嬌只說回家一趟, 快去快回, 林云纓最終首肯，在她的請假條上簽了字。

    從家回學校的路程不遠，平時走路也就十幾分鐘的事, 路上慕嬌嬌感到心慌,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即將要發生一樣，她腳步越來越快，最終跑了起來。

    三月底的時候, 微風正好, 風從耳邊呼呼掠過, 空氣里有花的幽香，然而慕嬌嬌無心去認真感受，她飛快的跑回家。

    樓下聚著很多人，平日里不常見鄰居也都跑了出來，仰著頭往上看，有人指指點點，有人幸災樂禍地笑, 也有部分人，拿出手機對著五樓窗口的位置，喊:“還跳不跳了，浪費我時間。”

    “就是就是，坐這兒一上午了。”

    “哎，不是我說，你們年輕人就是心里承受能力太差，我老太婆活了七十多歲，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死了就能解決問題嗎？”

    有個中年男人，大聲道:“誒，我知道她，她兒子聽說被保送了好大學，不過她丈夫嘛……”

    那人說一半，不說了。

    周圍人看戲興致起來，七嘴八舌道:“她丈夫怎么了，說一下啊。”

    中年男人道:“她丈夫出軌了，哈哈，男人嘛，不就那些事兒。”

    一旁有幾個婦女搖頭鄙夷:“你們男的出軌還那么理所當然的，要不要臉啦……”

    周圍人哄笑:“就是嘛。”

    又有人在喊，“大姐，想想你孩子，有那么優秀的孩子，以后有享不盡的福氣，別想不開，日子還長呢。”

    有人勸說，有人看熱鬧起哄，那個中年男人叉著腰道:“大姐，還跳不跳啊？”

    五樓窗戶，離地面大約十五米左右，慕晚清從窗臺上站起來，有風從她鬢邊吹過。

    慕嬌嬌趕到時，恰好看見這一幕，嚇得心臟都快驟停，她腿一軟，失聲喊道:“媽——”

    因為周圍人太多了，導致慕晚清根本沒聽見她的聲音，不過，就算聽見了，她也不會去看她。